1
“嘭！”陳丞回到出租屋便摔了門。
他簡直要瘋， 班裡那個所謂“霸王”整天找他茬， 變著法兒的挑釁。 你要說那些話是髒話吧， 人家偏不帶一個髒字兒，
哪怕打一架也好！好歹不這麼窩囊！
陳丞煩躁的揉著頭髮， 看起來像一頭生氣的小豹子。 此時短信提示音響起， 陳丞從枕頭底下從裡面摸出一個手機， “又是垃圾短信。 ”
他剛要刪除， 瞥見了上面的內容:
“智慧撕逼機器人， 幫您完美解決撕逼問題。 先試用後付款， 不滿意包退。 淘寶店鋪:……”
智慧撕逼機器人？這不就是他苦苦尋覓的嗎！
陳丞思索一二， 抱著試試的心態決定先訂一個， 大不了再退。
付款完成還沒有半個小時， 快遞小哥便打電話讓他取件。 陳丞抱著那個極輕的快遞上了樓， 打開包裹後心先涼了半截——那所謂的撕逼機器人長的像一塊造型土土的手錶，
陳丞從包裝盒裡翻出說明書， 說明書上說這款智慧撕逼機器人一共有“正常”、“甜言蜜語”、“商務”、“懟人”、“撕逼”五種模式。
“五大模式， 完美應對各大場合。 還有春節特別版走親戚模式敬請期待哦。 ”
陳丞合上說明書， 有些難以置信。 這玩意兒不僅可以對話， 還可以替自己說話？
他拿起機器人， 本來想試試撕逼模式， 又怕步子邁大了扯著蛋， 慫兮兮的點了“懟人”。
“你好。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MP3裡傳來， 帶著一種不著調的頹廢， “我是撕逼機器人MJ007， 很高興為您服務。 ”
陳丞小聲“臥槽”。
“聲音資料收集完畢。 滴……”
陳丞:“……”
你能想像一個大老爺們兒用極不耐煩的語氣說了一個萌到爆的“滴”嗎！
“材料整合完畢， 請說明您的情況。 ”
陳丞猶豫了一下便將班裡傻逼嘴炮騷擾自己的事和盤托出， 心裡還在思索這個撕逼機器人會怎麼幫他撕逼……
螢幕閃了閃， 似乎在分析資料， MP3裡蹦出一聲嗤笑， “挺慫哈。 ”
陳丞被懟的猝不及防。
“還挺傻。 ”
沒由來的暴擊直戳胸膛。
“……”陳丞在想如果自己罵回去會不會很傻逼。
“你啞了？”
“我操你大爺。 ”
機器裡傳來一個低沉而炫酷的男聲， “小心被電。 ”
陳丞無語到爆炸， 他是要找一個機器替他解決問題， 不是來無緣無故被懟的！
“請說一下你的客戶訴求。 ”
陳丞深呼吸， 心想自己這跟機器人置什麼氣。 陳丞將自己的客戶訴求說完， 撕逼機器人道， “放心吧， 從明天開始， 類似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2
陳丞一覺醒來已是七點，
他點了一碗豆腐腦， 加一個燒餅， “零零七， 明天我帶你去學校， 如果嚴浩不來主動招惹我， 我們就沒必要對他動手。 ”
“你叫我零零七？還能不能更隨便？”
“狗蛋兒， 明天我帶你去學校， 如果嚴浩不來主動招惹我， 我們就沒必要對他動手。 ”
陳丞將零零七連在耳機上， 這樣別人就不會聽到零零七的聲音。 但他忘了一點， 在早餐攤上自言自語的他像極了一個腦殘。
零零七憋了半天， “那以前的事就算了？”
陳丞呼出一口氣， “多一事不如少……”
一陣自行車鈴的響聲打斷的陳丞的話， 豆腐腦攤兒上的人齊刷刷回頭看去， 只見三個男生騎著自行車停在路口朝這邊按鈴。 陳丞看了一眼把頭轉過去， 打頭的男生吹了聲口哨。
那男生是嚴浩的小弟， 比嚴浩更沒品一點， 更無聊一點。 陳丞咬著牙沒說話， 大清早的忍一忍就——“吹你麻痹。 ”
陳丞只聽“他”自己道， “小學生嗎？比賽誰尿的高？”
那三個人一臉懵逼的楞在那裡， 反應過來後撂了車就朝這兒走。
陳丞卡了一口豆腐腦， 他不怕幹架， 可也幹不過仨啊！
“媽的現在怎麼辦？”
耳機裡一個聲音冷冷道， “把豆腐腦掄出去。 ”
“你玩兒我嗎？”沒有得到回答， 陳丞絕望的發現零零七是認真的。 他一咬牙一跺腳， 拿起豆腐腦碗往前就是一潑， 隨即撒丫子狂奔。
終於跑進一棟居民樓裡， 陳丞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稍微平靜了一下， 把懷裡的撕逼機器人掏出來， “你丫說話前能不能跟我打聲招呼！”
零零七聲音很平靜:“你既然想要撕逼就不能一直躲避撕逼。 ”
“你特麼這是惹事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犯了我，你就是臭不要臉。你臭不要臉，那我就可以搞你。”
“……”
零零七:“撕逼吧少年。”
陳丞發現自己買的並不是一個撕逼機器人，簡直是一個戰爭犯。
回到出租屋，陳丞便針對這一現象向零零七提出了“一個原則”“四個方針”。
“明天我帶你去學校，未經我允許，你不能隨便開口替我說話。未經我允許，你不能自己開口說話。未經我允許，不准隨便撕逼！反正，就是不能說話！”
“我會把你調到語音模式，指定幾個暗語，你就能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該說什麼話。”
“我說‘你知不知道’這幾個字時，表示我需要你，你可以代替我說話了，預設懟人模式;需要切換到商務模式，關鍵字就是商務，其他以此類推。懂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腦子掛醋。”
……
和零零七呆在一起的兩天，陳丞漸漸學會了寵辱不驚……
3
週一早上，陳丞起了個大早，心裡有一點擔心，但更多的是亢奮。
去的時候班上已經有同學在早讀了。陳丞學習不錯，但不是標準的好孩子，有點獨且傲氣。老師除了成績一般不會介意這些，但在其他人眼裡就不一樣了。
嚴浩覺得陳丞挑戰了自己的權威。他覺得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可以在班裡那麼吊。但好學生是不能揍的，嚴浩只能百般挑釁。他沒想到的是陳丞的牛逼是紙糊的，無論他怎麼諷刺挑釁那傢伙一句話不說啊！沒有什麼比打擊一個高傲人的自尊更爽的了。
嗯，這就是一個二逼的邏輯。
“你跑的挺快啊！”陳丞正在想，一雙手突然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他還沒來得及放下手裡的語文課本就被人拽了出去，腰卻卡在後面的桌子之間，姿勢極其扭曲。
陳丞就著領子被人拽著，腰被卡著的扭曲姿勢往前跨了一步，順利逃出同桌的堅實後盾。
嚴浩盯著陳丞，“你把我小弟弄傷了，打算怎麼賠？”
陳丞真想說你他媽看我不順眼跟老子幹一架。但嚴浩對他絕不動手，只是不停騷擾。不厭其煩。
嚴浩勒的他脖子疼。
“你知不知道！”陳丞突然對著嚴浩大吼一聲，嚴浩嚇了一跳，“我知道你大爺！”
……
“賠個屁。咋了？眼瘸了腿瞎了？你給我指個病出來？”
那雖是陳丞的聲音，但氣質迥乎不同，帶著匪氣而又十足冷靜。
嚴浩定了定心神，“你一碗熱豆腐腦潑到我兄弟臉上，燙傷！我兄弟多帥一哥們，精神損失！”嚴浩用手指惡狠狠戳著陳丞的胸口，“你他媽就說怎麼辦吧！”
陳丞:“他是臉燙了又不是腿瘸了，自己不會來找我？我也沒聾你這麼大聲音做什麼？別說我用豆腐腦把他潑了，我就是用刀把他砍了我照樣送他住院。要講理你可以報警。不講理你就動手少給我他媽逼逼！”
說完這些話，陳丞內心吐血，零零七丫太能裝逼了，太能吹了。
嚴浩氣的真的差點就要動手，硬是被他身後的小弟給攔住了，“別別別！”小弟一邊拉著他們大哥往回走，一邊指著陳丞，“你小子等著，這事兒沒完！”
陳丞最不怕的就是“等著”這倆字兒。
可去他媽的等著吧。老子一直等著呢。
陳丞一天課間間隙都高度戒備著，防止自己像小白兔被人揪著耳朵提起來的可怕事情再次發生。然而直到晚自習鈴聲響起，嚴浩都沒有再騷擾自己。
路燈昏黃，陳丞背著書包走出校門，一輛車突然停在他跟前，車上下來幾個人將他圍了個嚴實，為首的便是嚴浩。
陳丞略微冷靜了一下，這條路是他回出租屋的必經之路，人比較少，嚴浩顯然早有準備。
“我真不知道你幹嘛老纏著我，看上我了？”
嚴浩理理衣服，“我要你當我小弟。”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看起來特像一白日做夢的傻逼。”
後面小弟上來。
“這商務車也你偷你爸的吧？”
人群一擁而上。
陳丞站起來。
4
天昏地暗，電閃雷鳴，黃河決堤，萬馬奔騰……
陳丞突然瘋狂跺腳，雙眼冒光雙拳緊握，“你想讓我加入你們？不如你們加入我！”
所有人一臉懵逼。
“當你們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發展三名流氓，你就是一級會員。你發展的流氓各自再發展三名流氓，你就是二級會員。你發展那九名會員再次各自發展三名流氓，總共二十七名流氓！你不旦能得到我的專業學術輔導，更能更為一名小組長！一個人三個朋友有吧，朋友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你們可以想一想到那個時候整個天下是不是就是我們流氓的天下！”
嚴浩身後的小弟開始交頭接耳。
“很多人想加入我，開頭一句就是，我們還是孩子，我們根本做不起來！還沒有開始，就否定了自己。其實不是必須有了能力才能做許多事情，而是做了很多事情才會有能力！你要清楚，老天不會眷顧一個連嘗試都不去嘗試的人。相信！”陳丞握拳，“越努力！越幸運！”
嚴浩身後的小弟開始眼冒金光。
“現在願意加入我的舉手。”
眾人猶猶豫豫但是沒動靜，“誰先舉手我送他一個一級會員！”
“我！我我我！”一呼百應！
一分鐘後，陳丞站在商務車頂，居高臨下，“我們的會名是？”
“七殺幫！”下麵一幫人歡呼。
“我們的口號是？”
“七殺七殺我最棒，七殺七殺我最強。七殺七殺我最棒，加油加油加油！”一群被燃燒了中二之血的少年在夜晚嚎的像狼，一個個眼睛閃光。
……
回到出租屋，陳丞和零零七面面相覷。
陳丞幾次欲言又止，手抬起……複又放下……
“怎麼辦？”
那幫犢子走的時候眼睛都是綠的，嘴裡還念叨著，“不吃飯不睡覺打起精神賺鈔票。”
你說好好的一群流氓就這麼……唉。
“你說怎麼辦！”
零零七道，“商務模式可能有一點偏差，你放心，我絕對會解決的。”
陳丞表示懷疑。
第二天陳丞頂著一個黑眼圈去上學，嚴浩和他的小弟拿著語文課本聚精會神。搞得陳丞一節早讀課都忐忑不安，第三節課間陳丞實在憋不住去上了個廁所，一個轉身他就被四五個人圍住了。
“老大，我今天已經發展了三名流氓，我是不是能成一級會員了……”
“我那三名跟他那三名有重的行嗎？”
“老大，我昨天把你的理念……”
陳丞面無表情:“你知不知道？”
眾人看著陳丞高深莫測的表情，集體搖頭。
“我不想懟人。”
他抬起眼睛，聲音冷淡，“不會誤會，也不是針對某個人。我想說，各位都是傻逼。”
四五個人狀如石化。
“有空還是多念書，我騙你們的。”陳丞走過去洗手，“真以為自己是陳浩南。弱智。”
那是信念的坍塌，那是屎尿屁的強忍，那是逼臉的不要。
陳丞就那麼走了出去。
身後爆發一聲怒吼，“陳丞我操你媽！”
零零七覺得一股力量將自己從陳丞身上剝離。陳丞一個轉身接住那人撲過來的身子甩在牆上，頭砸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鼻血立馬順著鼻子流下來。
陳丞:“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陳丞沒媽，全班人都知道。
那場爭鬥幾乎不存在類似於“你他媽有種往這兒來”的廢話，一分鐘過招能有十個來回。最後在年級主任的大駕光臨後停止。
陳丞腹部不知道被誰踹了一腳，剛才靠一腦門子熱血止著疼，現在停下來感覺跟腸子生生斷在肚子裡面一樣。陳丞站了半個小時聽訓，一腦門子汗，隱隱約約只聽見“叫家長”“寫檢討”。
陳丞的班主任是個四十歲的禿頂男人。他對年級主任解釋陳丞是他們班為數不多的走讀生，幾年前他母親因病去世，父親去外地打工，後來這孩子就很少說話。
其他人都走了，班主任把陳丞一個人留下，扶了扶眼鏡框，輕描淡寫，如同看淡生死的老和尚，“苦難是給人磨礪的，你要走出來。”
陳丞聽到別人把“苦難”兩個字壓在他頭上時，突然特別想笑。哈哈哈，去你媽。
可在別人看起來他就是如此可憐。
“蒼蠅不叮無縫蛋。”
“你連個朋友都沒有。”
“像你這樣的孩子，心理是會有問題的。你要重視起來。”
“你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給你爸打電話了。”
接下來的話陳丞都沒聽清楚。
5
陳丞呆愣在座位上直到下晚自習的鈴聲響起，他收拾書包走出校門，一路撞了好幾個人。
走到沒人的地方，懷裡一個聲音，“丞哥？”
陳丞:……
“丞丞你不開心？”
“閉嘴。”
“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而不是，我替你說出來。我讓你做的，我讓你說的，其實全部都是你自己想做的，想說的。你為什麼要討厭自己想成為的那個人……”
“我讓你丫閉嘴你聾了是吧！”
零零七沒有再說話。
陳丞回到出租屋，手機顯示幾分鐘前有一個未接來電，來自“爸爸”。陳丞看了一眼回了條短信“沒事”，然後將手機關機，躺床上閉了眼睛。
看來班主任已經給他爸打電話了，陳丞這樣想。我又讓他操心了，我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我沒有母親，父親在外地打工，我沒有家教，我缺少愛，我果然是個壞孩子……
陳丞真的不想讓這些標籤貼在自己頭上，他想對別人說，他真的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這是他的本性，與什麼都沒有關係……
他買撕逼機器人本來是想讓自己活的更開心一點，結果卻比之前更糟糕……
連他之前所竭力維持的東西都崩塌了。他忍了嚴浩一個學期，終究還是被扣上了“可憐人”的標籤……
6
晚上陳丞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坐在座位上，被人用膠帶纏著嘴，窗外班主任站在一臉憔悴的父親的旁邊，嘴裡叨逼叨。他根本聽不清班主任在說什麼，腦子裡全是他爸失望的眼神……
陳丞不知道他爸是否還繼續給他打了電話。
叫醒陳丞的不僅是噩夢，還有身體無處不在的疼。甚至身體疼的感覺慢慢超過的噩夢的心理打擊。
今天零零七話特別多。
課間休息，零零七:“你說溫庭筠八叉手而成詞，人稱‘溫八叉’這件事靠不靠譜？這外號也太坑爹了，跟你考試前吃了碗豆腐腦考的好從而就要叫‘陳豆腐’的性質差不多。”
“歐陽修忒雞賊，給自己取個‘永叔’，誰見了他都得叫叔。你要不要給自己起個英文名，就叫‘Uncle’。”
“叔是老三的意思，歐陽修在他家排行老三。Uncle個屁，你怕是沒被人打過。”
陳丞笑起來，然後就瞥見嚴浩朝他這裡看。
那傢伙看見了？
“怎麼了？”零零七察覺到不對勁。
下一節是體育課，男生女生早早拿了籃球羽毛球去了操場，留在教室的也大多是討論習題的，聲音挺大。
嚴浩應該沒聽見。陳丞瞪回去。
自言自語沒見過？傻逼。
7
下了體育課他去上了個廁所，撒尿的時候零零七突然道，“有進步。”
陳丞嚇得魂飛魄散，水滋了一地，“什麼時候能開口你心裡能有個逼數嗎！”
陳丞怒氣衝衝的提褲子，“進步什麼？”
零零七道，“你剛才看嚴浩的小眼神，說明你敢撕逼了，有進步！”
陳丞:“可真難得聽你說句人話。”
“我可是智慧型機器人。”
陳丞轉身推門，嚴浩站在外面，嘴角掛著冷笑，“智慧型機器人？”
陳丞一腦門子彈幕全是臥槽。
“我他媽就說你最近怎麼突然轉性了，請外援犯規啊。”
陳丞想把嚴浩推開沖出去，但那傢伙顯然早有準備，手伸過來目的就在陳丞手腕上。倆人動起了手，這本是陳丞早期望的一幕，比起動嘴，他更喜歡動手。但這情形跟他在腦子裡預演了無數遍的不大一樣。因為他昨天剛被人揍了，嚴浩抬腿踹在陳丞腹部，陳丞胃裡一陣痙攣，無力的跪下去，腕上的東西就被人擼了下來。
“還我！”陳丞額頭青筋畢露。
“孬種。”嚴浩把零零七扔在地上，一腳踩了上去。
一腳沒踩碎，又補了兩腳，“你他媽在這兒玩兒我呢？”陳丞躺在地上，看著嚴浩腳下的東西一點一點碎成渣，眼底一片格殺的紅。
那傢伙不知道是來不及還是怎樣，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像一個人的突然慘死，給人以心肝脾肺腎的重擊。
“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而不是，我替你說出來。我讓你做的，我讓你說的，其實全部都是你自己想做的，想說的。你為什麼要討厭自己想成為的那個人。”
陳丞站起來，像是瘋了一樣，感覺不到疼似的，眼睛裡是一往無前的怒意。陳丞揪著嚴浩的領子把人拽進了教室，他的聲音冷靜又欠揍，活像另一個人附體，“你是個二百五還是個傻缺，什麼年代了還玩兒古惑仔？感覺自己很帥氣？大多數人都覺得你是個傻逼。一個人到底有多可憐才能整天這樣刷存在感？”
“陳丞！你在幹什麼！”禿頭老班一進門就看見這好一出大戲，氣的吹鬍子瞪眼。
陳丞腦門兒的汗沿著臉頰順著領口滾下去，“瞎嗎？我幹什麼你都看不見？”
禿頭以為自己聽岔了，就是嚴浩也沒這麼跟他說過話！“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我就……”
“你確實是瞎。”陳丞把嚴浩的頭揪起來，又替那傢伙抹了一把鼻血，“做個班主任整天就只會拿叫家長、寫檢討來壓。你在咱班孩子心裡什麼樣你心裡沒個逼數？你把語文課上的真叫一個噁心，我每次聽你念為校長寫的詩都想吐。可惜我早餐要錢的。還有你再敢把王小紅叫你辦公室摸大腿我就把你打的你親媽都不認識！”
陳丞放開嚴浩，向後靠在黑板上，他的腿是軟的。他都說出來了，把他所有想說的憋在心裡說的話都說出來了。他再也不需要有一個機器人替他叨逼叨了，那個機器人他媽被人踩碎了，碎成渣了，拼都拼不住了。
然後陳丞抬眼，居然看見了他爸爸。
他慌亂低頭看著自己，想擦擦自己腦門的汗。他想說自己是一個好學生，按時完成作業，好好學習，不讓人操心。可他剛才幹了什麼？
他爸抱住了他。
爸爸說你昨天跟我說的我都知道了，我給你辦轉學，你到我的城市和我一起生活吧。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沒有讓我操過心。我也為你驕傲。
陳丞哭的淚流滿面，他昨天根本就沒有接過他爸的電話，也絕對不會跟他爸說這些。他怎麼會說呢？他一輩子都不會說的。
8
陳丞點進當時買零零七的淘寶店鋪，發現寶貝已下架。他聯繫客服，客服說這一款智慧撕逼機器人已經絕版，沒有可換晶片的外殼，只能嘗試維修。可一堆破銅爛鐵修個屁。
他把東西按照客服給的地址寄了回去，此後便杳無音信。
陳丞去了一個新的城市，換了個新學校，不再那麼陰鬱沉默，不再那麼敏感。他和他爸住在一起，雖然他經常不回來，但還是很開心。
那天體育課後他和同學打完籃球剛走進教室，他們班主任一聲怒吼，“又遲到！”
陳丞賠著笑臉。他們老班依舊是個地中海，但人品沒的說。
班主任身後跟著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人，“這是你們新來的語文老師。上課好好聽講，我會站外面不定期抽查，誰開小差就給我小廣場罰站！”
“切。”陳丞和他同學對視一眼，“小廣場一日遊走起？”
只聽講臺上傳來一個低沉而酷炫的男聲， “那位同學看起來笑的很開心啊……”
陳丞的笑容僵在臉上，同學們的哄笑他都聽不清楚了。
這個聲音……
男人扶了扶他的金絲眼鏡，“大家好，我姓淩，是你們新來的語文老師。”
（圖源HANa，文章作者沈無諗）
”“你特麼這是惹事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犯了我，你就是臭不要臉。你臭不要臉，那我就可以搞你。”
“……”
零零七:“撕逼吧少年。”
陳丞發現自己買的並不是一個撕逼機器人，簡直是一個戰爭犯。
回到出租屋，陳丞便針對這一現象向零零七提出了“一個原則”“四個方針”。
“明天我帶你去學校，未經我允許，你不能隨便開口替我說話。未經我允許，你不能自己開口說話。未經我允許，不准隨便撕逼！反正，就是不能說話！”
“我會把你調到語音模式，指定幾個暗語，你就能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該說什麼話。”
“我說‘你知不知道’這幾個字時，表示我需要你，你可以代替我說話了，預設懟人模式;需要切換到商務模式，關鍵字就是商務，其他以此類推。懂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腦子掛醋。”
……
和零零七呆在一起的兩天，陳丞漸漸學會了寵辱不驚……
3
週一早上，陳丞起了個大早，心裡有一點擔心，但更多的是亢奮。
去的時候班上已經有同學在早讀了。陳丞學習不錯，但不是標準的好孩子，有點獨且傲氣。老師除了成績一般不會介意這些，但在其他人眼裡就不一樣了。
嚴浩覺得陳丞挑戰了自己的權威。他覺得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可以在班裡那麼吊。但好學生是不能揍的，嚴浩只能百般挑釁。他沒想到的是陳丞的牛逼是紙糊的，無論他怎麼諷刺挑釁那傢伙一句話不說啊！沒有什麼比打擊一個高傲人的自尊更爽的了。
嗯，這就是一個二逼的邏輯。
“你跑的挺快啊！”陳丞正在想，一雙手突然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他還沒來得及放下手裡的語文課本就被人拽了出去，腰卻卡在後面的桌子之間，姿勢極其扭曲。
陳丞就著領子被人拽著，腰被卡著的扭曲姿勢往前跨了一步，順利逃出同桌的堅實後盾。
嚴浩盯著陳丞，“你把我小弟弄傷了，打算怎麼賠？”
陳丞真想說你他媽看我不順眼跟老子幹一架。但嚴浩對他絕不動手，只是不停騷擾。不厭其煩。
嚴浩勒的他脖子疼。
“你知不知道！”陳丞突然對著嚴浩大吼一聲，嚴浩嚇了一跳，“我知道你大爺！”
……
“賠個屁。咋了？眼瘸了腿瞎了？你給我指個病出來？”
那雖是陳丞的聲音，但氣質迥乎不同，帶著匪氣而又十足冷靜。
嚴浩定了定心神，“你一碗熱豆腐腦潑到我兄弟臉上，燙傷！我兄弟多帥一哥們，精神損失！”嚴浩用手指惡狠狠戳著陳丞的胸口，“你他媽就說怎麼辦吧！”
陳丞:“他是臉燙了又不是腿瘸了，自己不會來找我？我也沒聾你這麼大聲音做什麼？別說我用豆腐腦把他潑了，我就是用刀把他砍了我照樣送他住院。要講理你可以報警。不講理你就動手少給我他媽逼逼！”
說完這些話，陳丞內心吐血，零零七丫太能裝逼了，太能吹了。
嚴浩氣的真的差點就要動手，硬是被他身後的小弟給攔住了，“別別別！”小弟一邊拉著他們大哥往回走，一邊指著陳丞，“你小子等著，這事兒沒完！”
陳丞最不怕的就是“等著”這倆字兒。
可去他媽的等著吧。老子一直等著呢。
陳丞一天課間間隙都高度戒備著，防止自己像小白兔被人揪著耳朵提起來的可怕事情再次發生。然而直到晚自習鈴聲響起，嚴浩都沒有再騷擾自己。
路燈昏黃，陳丞背著書包走出校門，一輛車突然停在他跟前，車上下來幾個人將他圍了個嚴實，為首的便是嚴浩。
陳丞略微冷靜了一下，這條路是他回出租屋的必經之路，人比較少，嚴浩顯然早有準備。
“我真不知道你幹嘛老纏著我，看上我了？”
嚴浩理理衣服，“我要你當我小弟。”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看起來特像一白日做夢的傻逼。”
後面小弟上來。
“這商務車也你偷你爸的吧？”
人群一擁而上。
陳丞站起來。
4
天昏地暗，電閃雷鳴，黃河決堤，萬馬奔騰……
陳丞突然瘋狂跺腳，雙眼冒光雙拳緊握，“你想讓我加入你們？不如你們加入我！”
所有人一臉懵逼。
“當你們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發展三名流氓，你就是一級會員。你發展的流氓各自再發展三名流氓，你就是二級會員。你發展那九名會員再次各自發展三名流氓，總共二十七名流氓！你不旦能得到我的專業學術輔導，更能更為一名小組長！一個人三個朋友有吧，朋友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你們可以想一想到那個時候整個天下是不是就是我們流氓的天下！”
嚴浩身後的小弟開始交頭接耳。
“很多人想加入我，開頭一句就是，我們還是孩子，我們根本做不起來！還沒有開始，就否定了自己。其實不是必須有了能力才能做許多事情，而是做了很多事情才會有能力！你要清楚，老天不會眷顧一個連嘗試都不去嘗試的人。相信！”陳丞握拳，“越努力！越幸運！”
嚴浩身後的小弟開始眼冒金光。
“現在願意加入我的舉手。”
眾人猶猶豫豫但是沒動靜，“誰先舉手我送他一個一級會員！”
“我！我我我！”一呼百應！
一分鐘後，陳丞站在商務車頂，居高臨下，“我們的會名是？”
“七殺幫！”下麵一幫人歡呼。
“我們的口號是？”
“七殺七殺我最棒，七殺七殺我最強。七殺七殺我最棒，加油加油加油！”一群被燃燒了中二之血的少年在夜晚嚎的像狼，一個個眼睛閃光。
……
回到出租屋，陳丞和零零七面面相覷。
陳丞幾次欲言又止，手抬起……複又放下……
“怎麼辦？”
那幫犢子走的時候眼睛都是綠的，嘴裡還念叨著，“不吃飯不睡覺打起精神賺鈔票。”
你說好好的一群流氓就這麼……唉。
“你說怎麼辦！”
零零七道，“商務模式可能有一點偏差，你放心，我絕對會解決的。”
陳丞表示懷疑。
第二天陳丞頂著一個黑眼圈去上學，嚴浩和他的小弟拿著語文課本聚精會神。搞得陳丞一節早讀課都忐忑不安，第三節課間陳丞實在憋不住去上了個廁所，一個轉身他就被四五個人圍住了。
“老大，我今天已經發展了三名流氓，我是不是能成一級會員了……”
“我那三名跟他那三名有重的行嗎？”
“老大，我昨天把你的理念……”
陳丞面無表情:“你知不知道？”
眾人看著陳丞高深莫測的表情，集體搖頭。
“我不想懟人。”
他抬起眼睛，聲音冷淡，“不會誤會，也不是針對某個人。我想說，各位都是傻逼。”
四五個人狀如石化。
“有空還是多念書，我騙你們的。”陳丞走過去洗手，“真以為自己是陳浩南。弱智。”
那是信念的坍塌，那是屎尿屁的強忍，那是逼臉的不要。
陳丞就那麼走了出去。
身後爆發一聲怒吼，“陳丞我操你媽！”
零零七覺得一股力量將自己從陳丞身上剝離。陳丞一個轉身接住那人撲過來的身子甩在牆上，頭砸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鼻血立馬順著鼻子流下來。
陳丞:“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陳丞沒媽，全班人都知道。
那場爭鬥幾乎不存在類似於“你他媽有種往這兒來”的廢話，一分鐘過招能有十個來回。最後在年級主任的大駕光臨後停止。
陳丞腹部不知道被誰踹了一腳，剛才靠一腦門子熱血止著疼，現在停下來感覺跟腸子生生斷在肚子裡面一樣。陳丞站了半個小時聽訓，一腦門子汗，隱隱約約只聽見“叫家長”“寫檢討”。
陳丞的班主任是個四十歲的禿頂男人。他對年級主任解釋陳丞是他們班為數不多的走讀生，幾年前他母親因病去世，父親去外地打工，後來這孩子就很少說話。
其他人都走了，班主任把陳丞一個人留下，扶了扶眼鏡框，輕描淡寫，如同看淡生死的老和尚，“苦難是給人磨礪的，你要走出來。”
陳丞聽到別人把“苦難”兩個字壓在他頭上時，突然特別想笑。哈哈哈，去你媽。
可在別人看起來他就是如此可憐。
“蒼蠅不叮無縫蛋。”
“你連個朋友都沒有。”
“像你這樣的孩子，心理是會有問題的。你要重視起來。”
“你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給你爸打電話了。”
接下來的話陳丞都沒聽清楚。
5
陳丞呆愣在座位上直到下晚自習的鈴聲響起，他收拾書包走出校門，一路撞了好幾個人。
走到沒人的地方，懷裡一個聲音，“丞哥？”
陳丞:……
“丞丞你不開心？”
“閉嘴。”
“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而不是，我替你說出來。我讓你做的，我讓你說的，其實全部都是你自己想做的，想說的。你為什麼要討厭自己想成為的那個人……”
“我讓你丫閉嘴你聾了是吧！”
零零七沒有再說話。
陳丞回到出租屋，手機顯示幾分鐘前有一個未接來電，來自“爸爸”。陳丞看了一眼回了條短信“沒事”，然後將手機關機，躺床上閉了眼睛。
看來班主任已經給他爸打電話了，陳丞這樣想。我又讓他操心了，我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我沒有母親，父親在外地打工，我沒有家教，我缺少愛，我果然是個壞孩子……
陳丞真的不想讓這些標籤貼在自己頭上，他想對別人說，他真的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這是他的本性，與什麼都沒有關係……
他買撕逼機器人本來是想讓自己活的更開心一點，結果卻比之前更糟糕……
連他之前所竭力維持的東西都崩塌了。他忍了嚴浩一個學期，終究還是被扣上了“可憐人”的標籤……
6
晚上陳丞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坐在座位上，被人用膠帶纏著嘴，窗外班主任站在一臉憔悴的父親的旁邊，嘴裡叨逼叨。他根本聽不清班主任在說什麼，腦子裡全是他爸失望的眼神……
陳丞不知道他爸是否還繼續給他打了電話。
叫醒陳丞的不僅是噩夢，還有身體無處不在的疼。甚至身體疼的感覺慢慢超過的噩夢的心理打擊。
今天零零七話特別多。
課間休息，零零七:“你說溫庭筠八叉手而成詞，人稱‘溫八叉’這件事靠不靠譜？這外號也太坑爹了，跟你考試前吃了碗豆腐腦考的好從而就要叫‘陳豆腐’的性質差不多。”
“歐陽修忒雞賊，給自己取個‘永叔’，誰見了他都得叫叔。你要不要給自己起個英文名，就叫‘Uncle’。”
“叔是老三的意思，歐陽修在他家排行老三。Uncle個屁，你怕是沒被人打過。”
陳丞笑起來，然後就瞥見嚴浩朝他這裡看。
那傢伙看見了？
“怎麼了？”零零七察覺到不對勁。
下一節是體育課，男生女生早早拿了籃球羽毛球去了操場，留在教室的也大多是討論習題的，聲音挺大。
嚴浩應該沒聽見。陳丞瞪回去。
自言自語沒見過？傻逼。
7
下了體育課他去上了個廁所，撒尿的時候零零七突然道，“有進步。”
陳丞嚇得魂飛魄散，水滋了一地，“什麼時候能開口你心裡能有個逼數嗎！”
陳丞怒氣衝衝的提褲子，“進步什麼？”
零零七道，“你剛才看嚴浩的小眼神，說明你敢撕逼了，有進步！”
陳丞:“可真難得聽你說句人話。”
“我可是智慧型機器人。”
陳丞轉身推門，嚴浩站在外面，嘴角掛著冷笑，“智慧型機器人？”
陳丞一腦門子彈幕全是臥槽。
“我他媽就說你最近怎麼突然轉性了，請外援犯規啊。”
陳丞想把嚴浩推開沖出去，但那傢伙顯然早有準備，手伸過來目的就在陳丞手腕上。倆人動起了手，這本是陳丞早期望的一幕，比起動嘴，他更喜歡動手。但這情形跟他在腦子裡預演了無數遍的不大一樣。因為他昨天剛被人揍了，嚴浩抬腿踹在陳丞腹部，陳丞胃裡一陣痙攣，無力的跪下去，腕上的東西就被人擼了下來。
“還我！”陳丞額頭青筋畢露。
“孬種。”嚴浩把零零七扔在地上，一腳踩了上去。
一腳沒踩碎，又補了兩腳，“你他媽在這兒玩兒我呢？”陳丞躺在地上，看著嚴浩腳下的東西一點一點碎成渣，眼底一片格殺的紅。
那傢伙不知道是來不及還是怎樣，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像一個人的突然慘死，給人以心肝脾肺腎的重擊。
“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而不是，我替你說出來。我讓你做的，我讓你說的，其實全部都是你自己想做的，想說的。你為什麼要討厭自己想成為的那個人。”
陳丞站起來，像是瘋了一樣，感覺不到疼似的，眼睛裡是一往無前的怒意。陳丞揪著嚴浩的領子把人拽進了教室，他的聲音冷靜又欠揍，活像另一個人附體，“你是個二百五還是個傻缺，什麼年代了還玩兒古惑仔？感覺自己很帥氣？大多數人都覺得你是個傻逼。一個人到底有多可憐才能整天這樣刷存在感？”
“陳丞！你在幹什麼！”禿頭老班一進門就看見這好一出大戲，氣的吹鬍子瞪眼。
陳丞腦門兒的汗沿著臉頰順著領口滾下去，“瞎嗎？我幹什麼你都看不見？”
禿頭以為自己聽岔了，就是嚴浩也沒這麼跟他說過話！“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我就……”
“你確實是瞎。”陳丞把嚴浩的頭揪起來，又替那傢伙抹了一把鼻血，“做個班主任整天就只會拿叫家長、寫檢討來壓。你在咱班孩子心裡什麼樣你心裡沒個逼數？你把語文課上的真叫一個噁心，我每次聽你念為校長寫的詩都想吐。可惜我早餐要錢的。還有你再敢把王小紅叫你辦公室摸大腿我就把你打的你親媽都不認識！”
陳丞放開嚴浩，向後靠在黑板上，他的腿是軟的。他都說出來了，把他所有想說的憋在心裡說的話都說出來了。他再也不需要有一個機器人替他叨逼叨了，那個機器人他媽被人踩碎了，碎成渣了，拼都拼不住了。
然後陳丞抬眼，居然看見了他爸爸。
他慌亂低頭看著自己，想擦擦自己腦門的汗。他想說自己是一個好學生，按時完成作業，好好學習，不讓人操心。可他剛才幹了什麼？
他爸抱住了他。
爸爸說你昨天跟我說的我都知道了，我給你辦轉學，你到我的城市和我一起生活吧。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沒有讓我操過心。我也為你驕傲。
陳丞哭的淚流滿面，他昨天根本就沒有接過他爸的電話，也絕對不會跟他爸說這些。他怎麼會說呢？他一輩子都不會說的。
8
陳丞點進當時買零零七的淘寶店鋪，發現寶貝已下架。他聯繫客服，客服說這一款智慧撕逼機器人已經絕版，沒有可換晶片的外殼，只能嘗試維修。可一堆破銅爛鐵修個屁。
他把東西按照客服給的地址寄了回去，此後便杳無音信。
陳丞去了一個新的城市，換了個新學校，不再那麼陰鬱沉默，不再那麼敏感。他和他爸住在一起，雖然他經常不回來，但還是很開心。
那天體育課後他和同學打完籃球剛走進教室，他們班主任一聲怒吼，“又遲到！”
陳丞賠著笑臉。他們老班依舊是個地中海，但人品沒的說。
班主任身後跟著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人，“這是你們新來的語文老師。上課好好聽講，我會站外面不定期抽查，誰開小差就給我小廣場罰站！”
“切。”陳丞和他同學對視一眼，“小廣場一日遊走起？”
只聽講臺上傳來一個低沉而酷炫的男聲， “那位同學看起來笑的很開心啊……”
陳丞的笑容僵在臉上，同學們的哄笑他都聽不清楚了。
這個聲音……
男人扶了扶他的金絲眼鏡，“大家好，我姓淩，是你們新來的語文老師。”
（圖源HANa，文章作者沈無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