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頭翁
從我記事起我就記得父親只吃一種魚——帶魚。 我問父親為什麼, 父親說:“我怕魚刺。 ”怕魚刺?我覺得父親的回答挺可笑。 有一次, 家裡吃帶魚, 我又問父親。 父親放下筷子, 摘下老花鏡。 他老人家只要吃魚, 即使只有一根獨刺的帶魚也要帶上老花鏡一絲不苟、嚴肅認真地“挑刺”, 生怕刺混進嘴裡, 讓人感到有如臨大敵之感。 父親說:“我怕魚刺是因為它差點要了我的命。 ”吃完飯父親饒有興趣地說起魚刺的故事。 父親小的時候, 家中常常吃一些小魚、小蝦的, 誰也沒把魚刺當回事。 那時候還有一種理論,
抗戰時期, 父親南下, 學生們乘的火車走走停停一直到衡陽才算落下腳來。 他們幾個同學就湊了幾個錢去買吃的, 結果就在一戶人家買回幾條魚來。 那時候在當地魚極便宜, 同學們餓壞了, 每個人喉嚨裡都恨不能伸出一隻手來, 狼吞虎嚥, 於是六個同學中有四個被魚刺卡住了。 嗓子中紮了一根刺就像眼睛裡揉進了一粒沙子, 那是非除之而不可的事情。 於是還延續祖傳的老法子:吞咽法、喝醋法、嘔吐法, 所有的辦法都使用過了, 那幾位同學都基本上解決了, 可父親雖然被搞得淚都流出來了, 但那根可惡的魚刺卻似乎堅定不移。 父親說抗戰時期條件十分艱苦,
有意無意之中我問過很多先生, 沒想到他們都有被魚刺卡住喉嚨的經歷, 有不少人都因此進過醫院。 看來魚刺卡住男士喉嚨的概率不低。 有一位朋友曾經笑著對我講述了他被魚刺卡住的痛苦往事, 然後很認真地說, 人的進化是沒有窮盡的, 人的喉嚨就應該進化成北美洲的棕熊。 為什麼呢?他說, 你什麼時候看見北美棕熊在大吃大嚼大馬哈魚時被卡住喉嚨了呢?絕對沒有, 不信你可以問趙忠祥, 他最熟悉北美棕熊。
別的不說, 我就曾經不止一次地被魚刺卡住喉嚨。 有一次我被魚刺卡住喉嚨, 依然延續過去的老方法:吞咽法、喝醋法, 最後就是忍耐法——置之不理, 強忍痛苦,
有一天, 我還在食堂吃中午飯, 坐在我旁邊的老謝突然說:“壞了, 魚刺卡住我嗓子了。 ”我問“嚴重嗎?”他擺擺手示意不太要緊。 我發現所有被魚刺卡住嗓子眼的人幾乎都沿用傳統的老方法,先是吞咽法,繼而是喝醋法。估計把老謝折騰得夠嗆,但魚刺仍然牢牢地紮在他的食道上,萬般無奈他只好去了醫院。過了幾天我見到他,他說起拔魚刺的經歷,著實讓我大跌眼鏡。他說那天他趕到醫院,並沒有像我那樣手到刺除,而是被轉到一個特殊的治療室,進去以後,先吞咽一個細細的管子,那管子的頂端竟是一個小小的可視鏡頭,通過視像的傳遞,大夫在螢光屏上看見了魚刺的位置,然後順著這根管子把一個小鑷子放進去,再依靠電子操作把刺在食道腸壁上的魚刺夾下來,取出來。我聽著覺得這簡直是一篇科幻小說。我問他:難道醫院專門為你打造的這套拔魚刺的高級設備?老謝說:“拔一根刺二百元。我出來時外面長廊上等著叫號的至少還有一二十個人。生意興隆,財源茂盛,都是魚刺引出的產業鏈。”老謝有時候很風趣。
2010年1月26日,翻開《北京青年報》不經意發現一窄條消息,題目是“我在丹麥免費拔魚刺”。我對魚刺過敏,禁不住嗓子眼裡有些異樣感。作者說他在丹麥一不留神讓魚刺卡住了喉嚨,接著也是用中國傳統的老方法吞咽法,但丹麥沒有米飯饅頭,只好大口吞咽蛋糕,但不見效果,於是又想繼續沿用中國傳統的喝醋法,希望能借助醋的魔力把卡在喉嚨眼中的魚刺醋化軟化。但丹麥無醋,只好以紅酒代之,作者說“喝了幾大口紅酒,意欲將魚刺軟化,也是一番徒勞”。我不知道紅酒還有軟化魚刺的功能,在國內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誰被魚刺卡住了嗓子眼用紅酒灌。無奈之中,作者的舅舅撥打了當地一家慈善醫院的電話,沒想到五分鐘之後竟有一騎自行車的年輕漂亮的女醫生上門出診了。
從這篇文章中我才見識到外國醫生是怎樣拔魚刺的。“但見那女醫生從藥箱裡拿出一隻帶點韌性的O型口弓,支撐在我的嘴巴裡。這時我的嘴巴被掰撐成了一個O型,接著她一隻手執著一把細長的鑷子,一隻手捏著我的耳朵,只那麼一會兒,一根魚刺就給夾出來了。”外國醫生取魚刺起碼是丹麥醫生取出卡在嗓子眼裡的魚刺,和我們中國醫生起碼和我遇到過的聽說過的醫生的不同有兩點,之一是用工具把嘴撐開,中國大夫大都是一個詞兩個字——張嘴!之二是用手捏住患者的耳朵,好像中國醫生沒有這個程式。頂多是托一下患者的下巴,擺正姿勢。更讓我吃驚的是後面,作者說:我道了謝之後,便問她收費多少,她卻提出要看看我的護照,於是我就把旅遊護照遞了過去。她看了看,又笑著說:“您用不著付費了,因為我們的服務是應急的,也是慈善性質的。您來我們這旅遊的,當然是尊貴的客人了,為尊貴的客人提供服務難道還要收費?”用我們中國人的價值觀看,似乎有些不可思議。更讓我難理解的是作者在要離開丹麥回中國之際,那位女醫生又打電話給他舅舅,問患者的喉嚨好了沒有,有什麼不適的。我曾經把這個故事講給一個友人聽,他沉思後說,唯一正確的答案是人家丹麥人少,顧得過來,否則你該怎麼解釋它呢?
真是無巧不成書。前幾天吃飯,有一位朋友不經意間又在席間被魚刺卡住喉嚨,我以過來人曾有過的教訓勸他,一不能用吞咽法,二不能用喝醋法,只能趕快去醫院拔魚刺。他不以為然,說人家丹麥喝紅酒化魚刺肯定有人家的理由,沒化是因為紅酒度數太低,洋為中用,必須用中國的烈性白酒方可反傳統法消魚刺。於是叫來六十五度的二鍋頭,滿滿酌了一酒杯,我看足足有三兩。他端起來,伸直脖子,酒不過嘴,直灌嗓子眼,頃刻之間,杯子見底,可能酒太多又灌得太猛,他漲紅臉一陣劇咳,又趕忙塞了幾大口菜壓壓。眾目睽睽之下,他慢慢恢復常態,喉結劇烈蠕動,又咽了多口唾沫,然後一拍掌心,高聲宣佈:魚刺沒了。
白頭翁新作《醉裡挑燈談酒》,是一本散文集,共收錄崔濟哲先生二十余篇以“酒”為主題的散文隨筆。作者借一個“酒”字,實則聊的是歷史和社會。全書是一部文人墨客、帝王百姓的飲酒話史,作者在書中大談酒的源頭、發展、趣聞、傳說,實際上是在回味歷史,剖析社會,是對中華傳統文化的感懷,也是對當下世象的感概,既展現出我國文化的深遠流長,也道出了世界人民對美的追求的共性。
我發現所有被魚刺卡住嗓子眼的人幾乎都沿用傳統的老方法,先是吞咽法,繼而是喝醋法。估計把老謝折騰得夠嗆,但魚刺仍然牢牢地紮在他的食道上,萬般無奈他只好去了醫院。過了幾天我見到他,他說起拔魚刺的經歷,著實讓我大跌眼鏡。他說那天他趕到醫院,並沒有像我那樣手到刺除,而是被轉到一個特殊的治療室,進去以後,先吞咽一個細細的管子,那管子的頂端竟是一個小小的可視鏡頭,通過視像的傳遞,大夫在螢光屏上看見了魚刺的位置,然後順著這根管子把一個小鑷子放進去,再依靠電子操作把刺在食道腸壁上的魚刺夾下來,取出來。我聽著覺得這簡直是一篇科幻小說。我問他:難道醫院專門為你打造的這套拔魚刺的高級設備?老謝說:“拔一根刺二百元。我出來時外面長廊上等著叫號的至少還有一二十個人。生意興隆,財源茂盛,都是魚刺引出的產業鏈。”老謝有時候很風趣。2010年1月26日,翻開《北京青年報》不經意發現一窄條消息,題目是“我在丹麥免費拔魚刺”。我對魚刺過敏,禁不住嗓子眼裡有些異樣感。作者說他在丹麥一不留神讓魚刺卡住了喉嚨,接著也是用中國傳統的老方法吞咽法,但丹麥沒有米飯饅頭,只好大口吞咽蛋糕,但不見效果,於是又想繼續沿用中國傳統的喝醋法,希望能借助醋的魔力把卡在喉嚨眼中的魚刺醋化軟化。但丹麥無醋,只好以紅酒代之,作者說“喝了幾大口紅酒,意欲將魚刺軟化,也是一番徒勞”。我不知道紅酒還有軟化魚刺的功能,在國內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誰被魚刺卡住了嗓子眼用紅酒灌。無奈之中,作者的舅舅撥打了當地一家慈善醫院的電話,沒想到五分鐘之後竟有一騎自行車的年輕漂亮的女醫生上門出診了。
從這篇文章中我才見識到外國醫生是怎樣拔魚刺的。“但見那女醫生從藥箱裡拿出一隻帶點韌性的O型口弓,支撐在我的嘴巴裡。這時我的嘴巴被掰撐成了一個O型,接著她一隻手執著一把細長的鑷子,一隻手捏著我的耳朵,只那麼一會兒,一根魚刺就給夾出來了。”外國醫生取魚刺起碼是丹麥醫生取出卡在嗓子眼裡的魚刺,和我們中國醫生起碼和我遇到過的聽說過的醫生的不同有兩點,之一是用工具把嘴撐開,中國大夫大都是一個詞兩個字——張嘴!之二是用手捏住患者的耳朵,好像中國醫生沒有這個程式。頂多是托一下患者的下巴,擺正姿勢。更讓我吃驚的是後面,作者說:我道了謝之後,便問她收費多少,她卻提出要看看我的護照,於是我就把旅遊護照遞了過去。她看了看,又笑著說:“您用不著付費了,因為我們的服務是應急的,也是慈善性質的。您來我們這旅遊的,當然是尊貴的客人了,為尊貴的客人提供服務難道還要收費?”用我們中國人的價值觀看,似乎有些不可思議。更讓我難理解的是作者在要離開丹麥回中國之際,那位女醫生又打電話給他舅舅,問患者的喉嚨好了沒有,有什麼不適的。我曾經把這個故事講給一個友人聽,他沉思後說,唯一正確的答案是人家丹麥人少,顧得過來,否則你該怎麼解釋它呢?
真是無巧不成書。前幾天吃飯,有一位朋友不經意間又在席間被魚刺卡住喉嚨,我以過來人曾有過的教訓勸他,一不能用吞咽法,二不能用喝醋法,只能趕快去醫院拔魚刺。他不以為然,說人家丹麥喝紅酒化魚刺肯定有人家的理由,沒化是因為紅酒度數太低,洋為中用,必須用中國的烈性白酒方可反傳統法消魚刺。於是叫來六十五度的二鍋頭,滿滿酌了一酒杯,我看足足有三兩。他端起來,伸直脖子,酒不過嘴,直灌嗓子眼,頃刻之間,杯子見底,可能酒太多又灌得太猛,他漲紅臉一陣劇咳,又趕忙塞了幾大口菜壓壓。眾目睽睽之下,他慢慢恢復常態,喉結劇烈蠕動,又咽了多口唾沫,然後一拍掌心,高聲宣佈:魚刺沒了。
白頭翁新作《醉裡挑燈談酒》,是一本散文集,共收錄崔濟哲先生二十余篇以“酒”為主題的散文隨筆。作者借一個“酒”字,實則聊的是歷史和社會。全書是一部文人墨客、帝王百姓的飲酒話史,作者在書中大談酒的源頭、發展、趣聞、傳說,實際上是在回味歷史,剖析社會,是對中華傳統文化的感懷,也是對當下世象的感概,既展現出我國文化的深遠流長,也道出了世界人民對美的追求的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