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吐蕃使館的篝火溫暖了寒冷的冬夜。紫薇蘭馨著淡藍的長袍，猶如湖面初升的明月，幽靜而璀璨。端坐在篝火旁，目深邃，仿佛能察李軒宇心中的。

李軒宇仰頭著深邃的夜空，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難道本王走錯門了？這看起來像吐蕃使館，不像趙王府的東院。”

紫薇蘭馨欠一笑，盈盈地施了一禮：“趙王殿下，奴家特來賠罪。”

的聲音如同天籟，溫婉而謙遜。如果不是了解的份，李軒宇真懷疑這是在朝廷上練就的場禮儀。

李軒宇眼中閃過一不滿，剛想揮手讓人將紫薇蘭馨轟出去，柳綺梅卻拿出一大骨頭，輕聲勸和：“公主殿下剛來不久，還帶了尼木香料給王妃。待會兒吃完，給王妃送回去。”

李軒宇這才放下心來，接過李逸辰遞來的羊，又接過葉松霖遞來的酒，悠悠地說：“吐蕃使團何時啟程返回？”

“圣上允準多留一陣子。”紫薇蘭馨帶著一憧憬，道：“奴家想看一看大唐的新年氣象，聽說很熱鬧。”

“不想家？”李軒宇邊吃邊問，羊在舌尖上化開，醇厚的香氣在口中蔓延。

紫薇蘭馨大方地送給每個人禮，其中最貴重的給了葉松霖。李軒宇眼中閃過一欣賞，他點了點頭：“正好我的匕首送給芳菲了。”

柳綺梅了驚嚇，抬頭看向李逸辰，只見他俊的臉上帶著溫的笑意：“明明是不小心丟你馬車裏了，還給我！”

“是我的了。”李逸辰說著話，認真地給柳綺梅干凈每手指，這讓同時拿起熱巾的葉松霖有些無所適從。

這一幕讓李軒宇瞪大了眼睛，哼了一聲：“你們都不害臊的嗎？本王吃飽了。”

離開趙王府時，紫薇蘭馨請葉松霖送一程。

兩人沒有乘坐馬車，沿著大學習巷緩步前行。街道上的燈籠在夜中閃爍，將他們的影拉得老長老長。

“對不起，”紫薇蘭馨的聲音真誠而富有歉意，“我沒想到那日進帳為你敷藥，會致使你被人誣陷。”

“沒關系，清者自清。”葉松霖大聲說。

紫薇蘭馨言又止，想了想，搖頭道：“但你似乎在生氣。”

葉松霖停步，紫薇蘭馨也下意識停步，轉過頭，看到葉松霖嚴肅的臉。

“末將想問公主殿下一件事。”葉松霖在燈籠的照下，俊朗的臉上罩著一層微涼的霜。

“請將軍直說。”紫薇蘭馨屏息道。

“公主今夜為何要來？”葉松霖道，“麟德殿晚宴的事我聽說了，如果是別人，該對我們疏遠開。怎麼公主偏要來呢？”

紫薇蘭馨抿微笑道：“我出使大唐，一言一行，都是代表吐蕃。麟德殿上蓄意挑釁令妹，是希大唐員知道，吐蕃并不懼戰。這個道理，葉將軍比我明白。”

“那今日呢？”葉松霖蹙眉道。

“今日我不是吐蕃公主，”紫薇蘭馨莞爾一笑，“我是尋常外邦子，仰慕諸位人中龍，想要親近，想要在大唐認識顯貴，想要……”眼眸低垂，脖頸間項圈閃爍，聲音細微道，“見你一面。”

紫薇蘭馨語還，似烈日下躲避進荷葉中的花苞。這麼直接的話鉆耳朵，葉松霖只覺得心神了一瞬。但他很快理清思路，笑道：“大唐朝中顯貴又何止一二，既然公主殿下要多認識些人，不妨趁著年節臨近，走走。”

他主忽略了紫薇蘭馨的告白，只當沒有聽見。

紫薇蘭馨抬頭看他，眼前的青年人量拔、容整潔，黑的大氅在肩頭，襯出幾分山川般的崢嶸。他是好相的人，豪爽、大度、中有細。大唐朝野波譎云詭，他卻坦清朗、真誠可靠。

紫薇蘭馨同樣笑了笑：“明日如果天氣好，奴家便去走走。”

葉松霖也看了看天，冬日的夜晚星空疏朗，看不到銀河，但三三兩兩的星辰在空中閃爍，月皎潔。

“明日會是好天氣。”葉松霖負手而立，篤定道。

大學習巷到了，晚風送來冰涼，也送來不知何飄來的酒香。吐蕃使館的護衛就等在巷子口，葉松霖同紫薇蘭馨告別。

“公主殿下，”他鄭重道，“大唐，不只有邊關將士浴守護。這京都朝廷，也有許多人在守著。”

紫薇蘭馨對葉松霖含笑點頭，目送他闊步離去，這才對前來迎接的使臣說話。

“信送回去了嗎？”

使臣恭謹低頭道：“送回去了。”

紫薇蘭馨接過奴婢遞來的手爐，長出一口氣。

送去就好，大唐有許多人守護。吐蕃，也有。

而此時正是大唐冊立太子的關頭，這種時候，那些人是顧自己，還是顧大唐呢？

紫薇蘭馨看向距離大學習巷不遠的大明宮。

那座宮城氣勢雄渾，雖然不像吐蕃宮殿依山而建，卻也借了龍首原的地勢，居高臨下，俯瞰整座皇城。

多麼像一條棲息的神龍，而此時長安城閃爍的燈火，像神龍在睡夢中呼吸。即便睡著，也森然可怖。

等貴客們告辭離去，已經是亥時末了。

晉王李睿翰走出前廳，神中看不出半點疲憊。

管事這才上前，稟告說趙王剛剛來過，帶著個姓白的武侯，這會兒等不及，已經走了。

“姓白的武侯？”李睿翰略一思索，便道，“是白華秀的弟弟嗎？”

管事想了想，不太確定道：“看年齡，有些像。”

李睿翰冷峻的臉上出一嘲諷的笑。

“明日差人到他府上去，就說本王請他來坐坐。”

管事應聲是，李睿翰又問：“老五來干什麼？”

管事沒有回答。

有時候主人看似在問問題，其實是自己思索。

果然，李睿翰自言自語道：“這半年父皇罰沒他的薪俸，又讓他去修翠羽樓，他是來借錢的吧？你明日去白府之前，先到趙王府去一趟。”

一大早，李軒宇就聽說晉王府來人了。

“來就來唄，本王很忙，讓他等著吧。”

“去吧，”王妃勸他，“二哥這麼早差人來，萬一是要事呢？”

李軒宇這才起，不不愿地去見，哪知來人是送銀票的。

“晉王殿下此次從北地回來，圣上賞了好些銀子。殿下差小的折換銀票，送一千兩給趙王殿下。”

“怎麼送銀子給我？”李軒宇一時有些詫異，這出乎意料的銀票讓他臉上努力維持的傲慢一瞬間煙消云散。

來人很會說話。

“殿下說快過年了，近日他太忙，沒時間給兄弟備年貨，請趙王您自己安排。”

李軒宇的心裏一瞬間暖融融的。

他咳嗽一聲道：“別的兄弟也有嗎？”

晉王府的管事恭順地笑笑，出討巧的表：“殿下只讓小的往趙王府送，別的沒有提。”

李軒宇撇了撇，眼裏都是笑意。

別的自然不會提，他能和別人一樣嗎？

晉王府的管事離開很久，李軒宇還在笑。

既然有錢了，就得安排安排怎麼花。

他喚管家過來。

“這一份結一下年底的各花銷，把護衛奴仆們的月銀順便支了。”

管家滿臉堆笑，趕接過去。

李軒宇很豪爽。

“這一份過年用。”

“這一份給王妃添妝。”

支到最后，李軒宇手裏還剩下一張二百兩的銀票。

“這一張……”他想了想，有些不愿道，“這張養小九，還有那誰誰，他拐來的那個武侯長。”

干脆一起養了吧，誰讓你們是我未來孩子的生父母呢。

不過……

怎麼能讓他們快點生孩子呢？

“對了！”李軒宇忽然掌道，“把太醫給本王和王妃開的生子藥送去，讓他們好好吃上！加大劑量！”

似乎那生子藥，還有催功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