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斜過細的云層，將一片暖意灑落在這繁華的京城之中。墨承影察覺到時間的流逝，匆匆趕回府中，生怕沈夢飛久等。

沈夢飛正專心致志地翻閱書籍，墨承影下厚重的外袍，在暖爐旁略作休息，便輕緩地走到后，盤而坐。

“夫人如此用功，是在為明日的殿試做準備嗎？”他輕聲問道，手輕輕環住的腰，將頭靠在的肩膀上，目落在手中的書上，“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你在研讀孟子的《梁惠王》？”

沈夢飛微微一笑，隔著裳拍了拍他的手，“別鬧，手。”

“是這嗎？還是這裏？”墨承影戲謔地著的腰，一副要為“解”的姿態。

沈夢飛忍不住笑出聲來，躲閃著，卻又無法擺他的糾纏，“真煩，你先讓我看會書。”笑著警告道，“我會生氣的。”

墨承影輕輕嘆息一聲，“夫人如此無，日后若了狀元，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將我決了？”

沈夢飛知道他在玩笑，去眼角笑出的淚痕，順著他的話茬接道：“攝政王殿下，這天下又有誰敢決您呢？”

“照你的說法，我若不是攝政王，夫人便要像沈世一樣，拋夫棄子了？”墨承影靠在的懷裏，用的裳拭自己的眼角，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只可憐我這墨香蓮，無人疼，就像田間的小白菜。”

沈夢飛無奈地看著他，真是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冷峻的攝政王。

“是不是有什麼事想和我商量？”放下書本，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

“確實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墨承影深吸一口氣，微笑著看向，“我想讓你陪我逛街。”

“府上一切完備，何須逛街？”沈夢飛有些不解。

“缺——裳都舊了。”墨承影輕輕扯著的袍，似乎想要證明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攝政王府出了什麼大事，竟讓堂堂王妃穿破爛。”

沈夢飛：“……”

的裳都是新做的，怎麼會舊？

那分明是他剛剛皺的！

墨承影繼續說道：“貢品料子雖然好，太過端莊反而了一些靈氣。聽說京中的兒家都喜歡去錦繡坊做裳，珍寶閣打首飾，我們也去瞧瞧。”

沈夢飛沒有說話，合上書本，手指在封面上輕輕挲。

思量片刻，問道：“你是要帶我去參加長公主的宴會？”

墨承影拿出一張赤的燙金邀請帖，“思羽派人送來的？”

“阿鸞？寧靜山長公主？沒有。”沈夢飛接過邀請帖，打開一看，上面寫著的是賞梅宴。

“那你如何知道？”墨承影問道。

“猜的。”沈夢飛回答道。

“夫人這般料事如神。”墨承影握住的手，“讓為夫看看，你的指間是否真的藏有乾坤？”

沈夢飛心中一，知道墨承影今天突然提出要逛街，應該是為了明日參加長公主的宴會。

正式的宴會，他不會說什麼裳太端莊這樣的話。

而非正式的宴會，能夠請得他這個攝政王的，大約也只有寧靜山長公主了。

沈夢飛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又說道：“京中人都知道攝政王鐵面無私、六親不認，唯有對寧靜山長公主例外。”

“那你愿意去嗎？”墨承影問道。

“咱們府上就有梅花，王爺公務繁忙，何必舍近求遠？”沈夢飛將邀請帖合上，“冬至大如年，朝休三日，阿鸞遍請京中貴人小姐，到時候應該很熱鬧。”

“夫人又不湊熱鬧。”沈夢飛道。

人多的地方都是是非，更愿意在家裏看看兵書，練練槍法。

“卿卿。”墨承影頓了頓，語氣中充滿了愧疚，“大婚那日，我將你晾在門口，未能與你同拜堂，人笑話，心裏一直對不住你。”

“所以呢？”沈夢飛笑著打斷他，“夫君難不要當眾為我道歉？”

“未嘗不可。”墨承影道。

“不必了，這事已經過去了。”

“可是……”墨承影還想說什麼。

“夫君不是說過，前世等你在府中多日，才將我認出來，重生后第一時間就來尋我？這就夠了。”沈夢飛打斷他，語氣中帶著一無奈。

重生對他來說太過夢幻，哪怕他每次提起都言之鑿鑿，對自己的生活并無影響。

不是個分不清輕重的人，墨承影不僅是攝政王，也是的夫君。

且看他對自己的母親和妹妹的種種照拂，也實在沒有必要和他計較親那天的事。

沈夢飛繼續翻書，不在意地說道：“想笑話我的人，總能找到理由，不想笑話我的人，無論我陷何種困境，都不會笑話我。我們實在沒必要被無關之人的言論左右生活。”

盡管如此，他還是做得不對，這件事他無法改變，只能彌補。

“你一直悶在府裏，不愿外出見人，總是不好的。京郊梅園很大，遇雪賞雪，天晴還可以打獵。我記得你以前箭很好，百步穿楊。”

“大冬天的，打什麼獵？不如在家烤紅薯。”沈夢飛的意思是天氣太冷，打獵會凍手凍腳。

墨承影沒有領會到的意思，“那邊野兔很多，還有雉。”

他懇切地看著，“京郊梅園原本是我的，阿鸞死皮賴臉地求去的。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如果喜歡，我就將趕走，等夏日，我們就可以獨自過去避暑。”

墨承影知道沈夢飛不愿出門，否則以他的子，一進門就會把邀請帖放在面前。

他抱著，聲道：“我去軍營之前，一直被丟在偏遠的小宮裏，由宮養我，是阿鸞的母妃把我帶在邊養了幾年。后來我回京輔佐帝登基，也十分支持我。”

說到這裏，他抬起一只手，指向窗外，“我這一輩、這一輩的兄弟姐妹，大多數都死在我的手上，活著的人裏頭，我能認下的，也就只有。”

權力爭奪的過程注定是腥和骯臟的。

奪嫡最激烈的那一年，便是墨承影回朝的那一年，先皇已經病膏肓，沒有更多的時間讓墨承影去盤朝中局勢、慢慢積累勢力。

他只能依靠最簡單、最暴的方式，去獲得支持。

當時的朝堂，今日是這個皇子沒了，明日是那批朝臣被斬了。

整個京城籠罩在黑云之中，連風裏都彌漫著的味道，人人自危。

寧靜山長公主雖然是一介流，但在墨承影分乏的時候，提刀守在宮門前，為他斷后。

拋開其他理由，墨承影也想讓這個唯一的親人，見見自己的人。

沈夢飛將墨承影的手拿開，“我只怕長公主殿下會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