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夏大姑家的燈火漸漸熄滅，孩子們也該休息了。夏至從東屋出來，并未踏進西屋，而是徑直走向了廚房。跟在后，黑魚兒也不愿先行一步，他打算陪在夏至邊。

廚房裏，劉嫂還在忙碌著，見到夏至和黑魚兒，笑容可掬地詢問是否需要宵夜。碧螺晚飯未進，劉嫂心中自有記掛，案上那一半包好的豆腐皮包子，便是為碧螺準備的。

“劉嫂，你忙你的吧，我來做。”夏至笑著對劉嫂說，隨后向劉嫂要了一些泡好的江米和粽葉。

端午節即將到來，夏大姑一家喜歡粽子，劉嫂提前備好了江米，準備等夏大姑吩咐后，再泡粽葉包粽子。

“表姑娘是打算包粽子嗎？”劉嫂笑著問，“還是我來吧，表姑娘早些歇息。這粽子不容易包。”

夏至心中明了，包粽子有經驗，便道：“劉嫂，我打算包幾個粽子送人。現在先準備著，明天一早才能包。不多，我一個人就可以。”

劉嫂答應著，又去繼續包豆腐皮包子。夏至則另外準備了兩個盆子，將江米撈出一部分，一盆多加水，另一盆則倒掉水，略作腌制。接著，取來一塊瘦相間的五花，用秋油等調料腌制。一切準備就緒，又向劉嫂要了一些粽葉泡在水裏。

當夏至完準備工作時，夏大姑也打發紅送來碧螺的晚飯。夏至微笑，知道夏大姑已經哄好了碧螺。與劉嫂閑聊片刻，直到紅端著空盤子回來，才與黑魚兒緩緩返回上房。

西屋，碧螺已梳洗完畢，但眼睛紅腫，顯然剛才哭得厲害。夏大姑坐在邊，母倆低聲談。夏至和黑魚兒進來，碧螺遲疑了一下，還是站起輕聲了聲“老舅”和“四姐”，目在他們臉上匆匆一掃，又低下頭去。

這樣的舉，已是很不易了。

夏大姑笑意盈盈，起照看好孩子們，然后吹熄蠟燭，輕輕掩上了門。

黑魚兒很快睡，碧螺輾轉反側，難以眠。夏至閉目沉思，心中卻有些掛念……

田瑞麟并未如約而至。

夏至原本以為田瑞麟會來找和黑魚兒，所以沒有去文山書院。現在看來，田瑞麟暫時不會出現了。

桂香齋那邊，仍未放下心來。

夏至暗嘆一口氣。事的發展還算順利，所謂好事多磨，可以等待。

夜無聲，直至第二日的清晨，夏至早早地起床。先在廚房裏煮了二十來個粽子，然后準備出門。此時，大家還未起床。

吃過早餐，夏大姑要去看夏二叔和夏二嬸。碧螺跟著夏大姑一同前往。夏大姑詢問夏至和黑魚兒是否一同前往，夏至回答和黑魚兒今天要去文山書院。

“那也好。”夏大姑和郭姑父點頭同意。夏至此行是為了讓夏秀才出面管教夏二叔。

“我和碧螺雇個轎子去藥王廟胡同，家裏的車送龍和十六。”夏大姑安排道。

“姑父和永世哥也要用車吧。我和老叔雇輛車就行了。大姑，你們放心，我和老叔丟不了。”夏至說道。

“那不行。我不能陪你們，再讓你們雇車，那我怎麼放心得下？十六，你再這樣，可就是跟大姑見外了，大姑要生氣了。”夏大姑勸道。

夏至不再多言。

夏大姑安排裁王嫂趕工，給夏至和黑魚兒做了新裳。一大早，服便送到了。夏大姑堅持讓他們穿上新裳，還拿出一匣子點心，讓夏至去送給李峻嶺。

夏至不肯接。“大姑，我包了幾個粽子，打算給李峻嶺送過去。”點心雖然貴重，但對于李峻嶺來說并不算什麼，但親手包的粽子更顯得親切和有心。

“十六這孩子，有時候比我們大人想的還周全。”夏大姑嘆息，知道夏至還是想將點心匣子留給家人。已決定，不能收下這個點心匣子。“正好捎信的人還沒走，這匣子點心就給你爺爺和帶回去吧。”

夏至無法反駁，知道以后還有機會給夏大姑家送禮。

夏至穿上新裳，覺得合。選的是細絹，比綢緞更樸素，穿起來也很舒服。王嫂雖然為人如何，但那裏的服確實是做得很好。

黑魚兒也穿上新裳，高高興興地牽著大青。夏至提著裝了粽子的食盒，兩個孩子坐上馬車，前往文山書院。

這次馬車沒有停在書院門口，而是直接駛院子。夏至還記得李峻嶺院子的位置，便指示車夫將馬車停在院子裏。

因為不知道會停留多久，夏至決定先讓人把馬車送去，和黑魚兒想辦法自己回西市街。

剛提著食盒走進院門，就有仆人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夏姑娘來了！”仆人恭恭敬敬地問候，夏至也認出他，沒想到他還記得們，也知道們的份。

仆人非常恭敬，也很客氣：“姑娘是來找爺的？爺不在，請姑娘稍等，我去請爺過來。”

“李夢涵去哪兒了？”夏至問道。

仆人告訴：“爺被幾個同窗去辯論文章，離這裏不遠。”

“哦。”夏至點點頭，又問仆人李峻嶺是否在，“我想見見李峻嶺。李夢涵他有事就讓他先忙著。”

“山長在的，我就替姑娘稟報去。”仆人前去上房，很快回來告訴夏至和黑魚兒，李峻嶺請他們進去。隨后，他向夏至行了個禮，急忙去找李夢涵了。

李夢涵不僅吩咐了仆人一個任務，這個差事誰搶到了，不僅能討得李夢涵的歡心，還能得到一筆不小的賞錢。李夢涵公子歷來出手大方。

還沒走出李峻嶺的院子，仆人已經撒跑了起來：要快去給爺傳好消息！

李峻嶺正在寫字。夏至將食盒放在一邊，等李峻嶺寫好字抬起頭，才與黑魚兒上前給李峻嶺請安。

“十六，龍，你們來啦，快坐快坐。”李峻嶺讓仆人送上點心和甜湯，招待兩個孩子，沒有上茶水，而是吩咐仆人準備了甜湯，這才坐下與兩個孩子談。“你們要我辦的事，已經辦妥了。”

這是關于夏秀才預支工資的事。

“多謝山長。”夏至笑著彎起眉眼。

“哎，”李峻嶺嘆了口氣，“我可是做了惡人哦。”

“山長要是預支了工資給我爹，那才是好心做壞事。現在山長做的，對我爹，對我們，都是大大的好事。”夏至忙說道。

李峻嶺嘿嘿地笑，問兩個孩子在家是否堅持練字，又問他們今天怎麼有空來書院。夏至回答和黑魚兒每天都在練字，至于這次來書院……

“快過節了，我們當然要來看山長。”夏至說道，然后將食盒提過來打開，“這是我親手包的粽子，是一點心意，請山長品嘗。”

“十六親手包的粽子？”李峻嶺探過頭來，看向食盒。

夏至包的粽子比平常的要致，一只只整齊地擺放在食盒裏，既漂亮又致。因為是剛從鍋裏撈出來的，還帶著微微的熱氣。

李峻嶺聞到了淡淡的粽子香。

“是什麼這麼香？”李夢涵清朗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夏至忙轉頭，正看見李夢涵邁步走進來。灑在李夢涵的臉上，他滿臉的樣子，讓夏至再次笑得眉眼彎彎：“李夢涵！”

李夢涵先給李峻嶺請安。

李峻嶺瞇著眼睛在李夢涵的臉上打量：“凰兒，心不錯啊。”

李夢涵沒有吭聲，心想你要是不在人前我凰兒，我的心會更加不錯。然而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十六，老叔，你們來啦，我正想去找你們。”李夢涵說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