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翔與沈念昔日離開公館，前往南京，對于沈家而言，無疑是一樁重大事件。

在長輩們的叮嚀聲中，兩兄妹上了車。司機在前方專注地駕駛，沈念昔日從錦布袋中取出二哥臨行前塞給的信。

沈景翔瞥了一眼，認出這是云天的字跡。他不滿地手奪過信件，目落在一句“小妹，到了南京，若錢不夠，記得通電給二哥，二哥給你匯過去”上。

沈景翔冷笑，心想云天什麼時候這麼熱心了，居然一口一個“小妹”，真是親熱。

“出門前，父親給了我不銀票，你也可去任意一家與沈家有關的錢莊取錢，何必麻煩二哥。”他不滿地說道。

沈念昔日也有些不耐煩：“我沒說過要他的錢，二哥只是關心……”

“我”字還沒說出口，信箋被撕碎的聲音傳來。沈念昔日怒目圓睜地瞪著沈景翔。

“那是我的東西，你太過分了。”氣得臉比脂還要紅。

沈景翔見真急了，便沉默地靠在后面，閉上眼睛休息，不再與爭論。

抵達火車站后，心疲憊的沈念昔日后悔沒有像沈景翔一樣在車上休息一會兒。

行李被下人提上去安置好，和沈景翔上了前往浦口的火車。頭等車廂比后面車廂安靜得多。

只是，沈念昔日著臥鋪有些犯難。今晚，要與沈景翔同睡一個車廂？

沈景翔見有些不自在，放下手中的食盒，坐在休息說道：“害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小時候，我還和你一起洗澡呢。”

他一說，沈念昔日的臉更加紅了。當年公館裏來了很多沈瑞月的門客，一時間竟然沒有了洗澡的地方。

那時，學堂裏有人說是沒父母親被沈家撿來當小媳婦的孩子，沈景翔擼起袖子就和人打了一架。

臉還被抓傷了，這大概是讓他唯一激的事。

兩人都不算小，但上的區別還沒有特別明顯。老媽子怕兩個臟兮兮的小鬼頭被沈瑞月看見怪罪下來。

于是老媽子直接圍了一塊錦布，讓下邊的丫頭給他們兩個洗干凈才放出去。

“那不一起。”辯解，急紅了眼。

沈景翔好笑地看著，只見如故站在那裏，雙手絞著，害的樣子，令人心。

“該看的都看了，還要怎樣才一起？”他如此說。

沈念昔日不好意思看他，心裏又被說得不舒服，即刻隨手抓了食盒，要朝他扔過去。

他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不急不慢地說：“你砸，晚飯都在這裏面，聽父親說裏面有西湖醋魚。”

那是最喜好的一道菜。聽到這裏，沈念昔日將食盒放下，坐在另外一邊，離得他遠遠的，悶頭生氣。

累極，漸漸睡過去，雙手還環住錦布包擋在前，帶著防備。

沈景翔見睡著，合上書，坐在對面凝視著睡的子。他不失笑，這究竟是防著誰呢？

沈景翔起，來到了的邊，輕悄悄地將抱起來，然后將放在下鋪，蓋好被子。

為了不驚，他并沒有將懷中的包裹走。他的指尖到的臉，了，沈景翔即刻收回手。

瞧著恬靜的容，他的心，就好像有人用羽輕輕掃，的。

有一個聲音在不斷提醒他：這是你小妹，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為。

小妹……嗬，可他，如此不想當的三哥。

他打開行李，裏面放著花鑲嵌的翡翠墜子。什麼時候，用什麼理由送給才好呢？

馬上是的誕辰了，也許是個最好的時機。他想著，出了淡淡的笑容，將東西小心翼翼地塞了回去。

這一夜，他沒有去上鋪睡覺，因為怕摔下來，在旁邊守了一夜。

沈念昔日睡得差不多，朦朦朧朧地聽到書本翻頁的聲音。

睜開眼，看過去，淡暖的燈灑在沈景翔的臉上。才發現，沈景翔不僅英氣十足，還如此俊俏。

沈景翔向來警覺很強，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的上，刷地，那雙鷹厲的星目對上了躺著的沈念昔日。

被他突來的深凝殺了個措手不及，沈念昔日急忙收回自己的視線。

他卻起，逆走到了的床邊。他帶著與生俱來的氣場，總是讓人覺得有著莫大的危險氣息。

沈念昔日本能地向裏了，床鋪本來就不夠寬敞，很快，便無路可退。

他緩緩彎下腰，湊近的臉頰，在的耳畔輕輕地吹了一口氣，道：“你盯著我看了許久，怎的，好看嗎？”

沈念昔日雙手在薄薄的被子下，死死地住下的潔白床單，被他逮了個正著，有理說不清。

“不必拘謹，你若是想看，我給你看個夠就是了。”余音裊裊，當最后一余音散去，他坐在了床鋪邊緣。

立刻彈開，抱著被子坐了起來，背脊是冰涼的火車鐵壁。

沈念昔日之所以會防備地看著他，只因他坐在床沿，總讓想起小時候他搗蛋地破窗而，躺在床的旁邊和共枕了一晚。

那一次，害怕地尖，可他馬上捂住的紅不讓發出聲音。

接著，他便會覆在的耳邊有些傷地說：“今日是我的誕辰，母親也不從佛堂出來，老媽子給我煮了一碗長壽面，加了蔥花不好吃。”

快天亮的時候，他會問：“如故，你父母幫你過誕辰嗎？”

他得不到答案，便有些不悅地說和木頭一樣無趣，又鉆窗逃走，只留下覺得心驚跳的沈念昔日坐在床上發呆。

而此刻，他那深邃不見底的眸子在微弱的線裏，顯得墨黑。

當沈景翔深深凝視著的時候，沈念昔日腦海中就會出現《史記》中的一句話：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

無非就是的生殺大權掌握在沈景翔的手中，只能任由對方宰割。

沈景翔忽地拉住了被子的一個角，往他懷中的方向扯。沈念昔日死死地拉住另一頭，怎麽也不肯讓他扯去。

哪裏抵得上他的力氣，最后竟是連人帶被一道卷進了他的懷中。

他有力的臂膀，地環住。

沈念昔日憤憤地瞪著沈景翔。就當沈景翔以為會再次氣紅臉生氣的時候，卻變了臉。

“三哥！”角帶著淡然的笑容，聲音好似黃鸝鳴，如此悅耳。

雖然這樣的嗓子麻到了沈景翔的心裏，但他并不高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順了？

小時候，他哪怕變著法子用林記板栗討好，也不肯喚他一聲三哥。

現如今，他討厭沈念昔日自己三哥，反倒得比任何時候都要順溜，那小心思，他還不明白嗎？不就是讓他住手。

“沈念昔日！”面前的沈景翔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著的名字，最后用低沉的嗓音道，“你故意的。”

他說著，著氣息：“你明知道，我不屑當你什麼三哥，你有大哥、二哥就知足了。”

沈念昔日臉上的笑容消失，質問道：“那你為什麼來南京？為什麼我求學你都要魂不散？為什麼這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不肯放過我？”

用這樣的語氣問他話，沈景翔很不悅。他那鋒眉，如刀削一般，朝眉心靠攏。

他知道想說什麽。此刻，眼裏的，還有氤氳在眼眶裏的氣，都在提醒他，自己做過什麽讓懷恨至今。

若不是去年江畔軒那幾個紈绔子弟，慫恿著他一同去了閔月樓喝酒，他半醉著回到沈公館走錯了房間，定然不會撕了的服。

可也給了他一掌，打醒了他才剎住車，給賠不是之后，近乎落荒而逃，第一次當著的面，如此狼狽。

也是那晚之后，他認識的沈念昔日越發變得清冷，比當年剛認識的時候更無趣了。無論他怎麼捉弄，最多就是出幾個生氣的表。

也是那晚之后，他開始魂不守舍，若不是礙於是自己的小妹，他真的很想問父親要了。

“那晚，我已經向你賠不是了。”隨聲，他的手了那纖細的手臂，眼裏依舊帶著幾許抱歉的意味。

別過頭，不肯看他，沈景翔即刻急了、怒了，他住了的下。

慣用的招數，沈念昔日早已經察覺了他的機，順利躲過。

下一秒，卻被在了床上。

他眼裏的比更濃：“是，的確是我求父親讓我和你一起來南京。我就是著了你的蠱，你離開我邊一天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