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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名字的巫術:叫你一聲敢答應麼?

白澤圖 敦煌殘卷

在秘傳的妖怪圖譜《白澤圖》中,妖怪們有著冷僻而又拗口的名字,

有時只有一個音節,仿佛一聲短促的咒語,只要叫出妖怪的名字,就會立刻脫離危險。在《白澤圖》的寫本中,書寫著們肯定會在那些相似的句式中感到厭倦。《白澤圖》中的句式簡單,通常是寫妖怪出現在什麼地方,叫什麼名字,最後往往加一句“呼之則吉”,也就是說,識得妖怪,叫出妖怪的名字,便可高枕無憂。

人知妖怪之名,則妖怪不敢來侵犯,但知曉妖怪的名字,

又談何容易。想來只有博物學家才能從容應對花樣百出的妖怪——它們分佈在山澤之中,或者出現在居室之內,甚至存在於人們的一閃念之間,可以說無處不在,其數量是驚人的,且妖怪之間又有秘密的關係,難以厘清。再者,妖怪的名字往往怪異,並非人間話語體系,因此顯得古奧難解,妖怪的行為方式也不合乎正常邏輯,所有這些,都讓妖怪變得莫測高深,且看《白澤圖》的一些佚文:

山中山精之形如小兒而獨足,足向後,喜來犯人。人入山谷,聞其音聲笑語,其名曰鼓,知而呼之,即不敢犯人也。一名熱內,亦可兼呼之。又有山精如鼓,赤色,亦一足,其名曰暉。又或如人長九尺,衣裘戴笠,名曰金累。又或如龍而赤色五角,名曰飛飛,見之皆以名呼之,即不敢為害也。山中有大樹,有能語者,非樹能語也,其精名日雲陽,呼之則吉……山水之間見吏者,名曰四徼,

以其名呼之,即吉。山中見大蛇著冠幘者,名曰升卿,呼之即吉。

《白澤圖》彰顯了名字的重要,或許在世人的意識深處,尚有一種“紅塵中心觀”,認為這些紅塵之外的妖怪,都像賊人一樣,是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只要叫出它們的名字,就是喝破了它們的來歷,也即知道它們的底細,就可以讓它們望風而逃了。《白澤圖》在有意無意中便充當著“速查手冊”的職能,古人但凡遇到妖怪,

立刻取來《白澤圖》比照查看,如果時間來得及,妖怪又不那麼兇猛,就可以查到,並將其制服。

《白澤圖》還有不少記載,就不單單是驅逐妖怪那麼簡單了,比如:“涸水之精名曰蚴,以名呼之,可取魚鱉。”在這裡,喊出妖怪的名字,增添了役使妖怪的功能,讓妖怪幫人做事。這似乎和道家的驅遣鬼神的方式相近。

叫你一聲敢答應嗎?

《封神演義》裡有個張桂芳,會呼名落馬之術,只要被他叫到名字,就會滾落馬下。《西游》中的紫金葫蘆,也與名字有關,一個人的名字等同於魂魄,甚至代表整個肉身,遇到那些掌握呼名術的異人以及法寶,名字就成了最危險的符號。

魯迅《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裡也寫到過一個人面蛇身的美女蛇,“能喚人名,倘一答應,夜間便要來吃這人的肉的”,後來得出的教訓是:“倘有陌生的聲音叫你的名字,你萬不可答應他。”名字的珍重以至於此,儼然是人身上的要害部位,隱姓埋名的遁世者們,就是要靠隱瞞名字來獲得安全。當父母叫孩子的全名時,孩子們就知道大事不妙,這種情況下多半是闖了禍要挨揍的前兆,此時逃跑才是正常反應。可見名字的重要。

名字就成了最危險的符號。

魯迅《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裡也寫到過一個人面蛇身的美女蛇,“能喚人名,倘一答應,夜間便要來吃這人的肉的”,後來得出的教訓是:“倘有陌生的聲音叫你的名字,你萬不可答應他。”名字的珍重以至於此,儼然是人身上的要害部位,隱姓埋名的遁世者們,就是要靠隱瞞名字來獲得安全。當父母叫孩子的全名時,孩子們就知道大事不妙,這種情況下多半是闖了禍要挨揍的前兆,此時逃跑才是正常反應。可見名字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