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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絕於耳的爆竹聲才開鍋一樣響起,久久的響起

小屯傳來爆竹聲

文/丁利

選稿:中鄉美駐寧夏創作室主編 李茂林

文圖編輯:丁錄年 柳絲青青

與這個小屯的情結,源于我的父親。

其實在我心裡,早已把這個可親可愛的村莊納入了我的故鄉的視野。

這個叫張木斯的無名小屯,它就在我家鄉村子的北部,最遠不過五裡路,家鄉在南崗上,那個小屯就在北崗上。彼此的輪廓都看得清清楚楚,村裡長著幾棵大樹,牛羊的出出入入,都一目了然。

清晨,早起的人,能聽到那個小屯牛羊的叫聲和放牧人的吆喝聲……除夕之夜,張木斯小屯燃放鞭炮的時間,總是晚於我們屯大半個點,也就是在我們屯接財神的鞭炮聲漸漸平靜時,

才傳來張木斯小屯那一陣陣此起彼伏的爆竹聲……

那時,我常想這兩屯是血脈相連的。兩屯中間有條不深不淺的河流,夏季水草茂盛,飛鳥長鳴。

在那白亮亮的河水和綠油油的蒿草中,偶有農人騎馬,水花四濺的從南岸跑到北岸去;或三兩個半大孩子擺著小漁船,撒著魚網,從北劃向南來。河水乾涸時,就有條彎曲的土道把兩個村子緊緊相連。

真正認識張木斯這個小屯,是我十幾歲時。那時,父母常趕著車,帶我們到張木斯屯北側的草場打拾柴禾。有幾回中午沒帶飯,父親帶我們到張木斯他朋友家吃飯。那個人叫王福,我們叫他王叔。他長著一雙大眼睛,臉膛黑黑的,是當時的小隊會計,原與爸爸是同行。

他全家人待我們非常熱情,

記得在他家吃過兩次飯,主食都是白麵餅,那年代只有過年才能吃到細糧,我每次都吃好幾張,王嬸那餅烙的實在是太可口了,薄薄的層、黃黃的油、香香的味,現在想起來依然是那麼美味無窮。

在這個小屯父親還有一位至交,名叫張洪林,我們叫張叔。這個人長得很單薄,說話快但並不流利,我們也在他家吃過飯,但不是白麵餅。記得有一次,刮很大的風,

張叔騎自行車來我家做客,母親總和他開玩笑,說他是家雀骨頭,可別讓大風刮跑了。

那天他在我家吃中午飯,我抓住這個機會,推出他放在房山的自行車,在院外村邊開始練騎車。在幾個夥伴的幫助下,摔了無數次跟頭的我,借風力和人力終於學會了騎自行車,可我把車腳鐙子給摔掉了一個,怕大人罵,也沒敢聲張。

張叔喝完酒,醉熏熏地推起自行車走出院子。在北道,我發現他一上車一下蹬空了,

腳鐙子啪的掉在地上,他也跟著栽倒下去。張叔爬起來撿起腳鐙子,拍打幾下身上的塵土,推車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我和幾個小夥伴躲在牆頭後面,捂著嘴笑個不停。

那時,我父親大隊會計一職已被拿下,不管從事業上還是家庭生活上,都是人生的最低谷。別說朋友,就連直近親屬也都無影無蹤了。常來我家做客的人就是張木斯屯的王叔和張叔。每次來,他們都嘮得很投機,很親熱,天不黑他們是不會回家的。有時喝多了,乾脆就推著自行車或步行。

人遇難時,有朋友來與你推心置腹的交流,該是一大幸福。父親閑著的時候,也常去張木斯屯,會會莫逆之交的王叔和張叔。

後來,我長大了,上學、進城工作。但每次回到家鄉,我都向父親打聽兩位元叔叔的情況。但噩耗先後傳來,二十年前體弱多病的張叔病故了;十年年前,身體健壯的王叔也因患腦溢血走完自己的人生。

每每回家過年時,除夕之夜,我還是情不自禁的站在屋外聆聽張木斯屯傳來的鞭炮聲。果真還是如此,還是遲半個時辰,那不絕於耳的爆竹聲才開鍋一樣響起,久久的響起。每一個節奏、每一個炸響、每一串長鳴,對我來說都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親切,那樣的快慰!

此時此景,那村莊和兩位叔叔的模樣又浮現在我的眼前。

三十年後,當了記者的我,有幸來到張木斯屯採訪一位考入哈工大的大學生,是我主動來的,因為這個小屯對我有恩。我用攝像機,拍攝了這個古老的小屯,拍攝了這個培養出兩個大學生的清貧之家,並主動聯繫社會各界向這個貧困之家伸出溫暖的手,獻上真摯的愛。

那個小屯走進了電視螢屏,我心血澎湃,又想起了王叔家那可口的白麵餅……

那年春天,我聽說王叔的孫女結婚,我不請自到去這個小屯喝喜酒。見到城裡的記者,這個小屯乃至王叔的兒子都有些吃驚,我握緊王叔兒子的手說:“當年,你爸和我爸是知心朋友!”他點著頭,依然驚喜得有些不解。好酒好菜一道道往上端,天雖冷,可我喝得渾身發熱。開席之前,我還把一杯酒撒在地上,默默地祭奠已故去的王叔和張叔,還有這個有恩於我的村莊。

村莊還是那個村莊,草原還是那片草原。雖說時光過去了四十個春秋,可兩位叔叔的音容笑貌依然縈繞在眼前。特別是王叔家的白麵餅,還有張叔的自行車。

每年回家過年,在除夕之夜,我都虔誠地等待、聆聽來自那個小屯的爆竹聲……

作者簡介:丁利,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十四屆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吉林省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白城市作家協會主席,《綠野》文學季刊主編。曾出版《報導總理的小城記者》等專著10餘部,散文專著《遠去的村莊》獲十一屆長白山文藝獎,《魯院日記》入圍第六屆魯迅文學獎。

本文為中國鄉間美文原創作品,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每次來,他們都嘮得很投機,很親熱,天不黑他們是不會回家的。有時喝多了,乾脆就推著自行車或步行。

人遇難時,有朋友來與你推心置腹的交流,該是一大幸福。父親閑著的時候,也常去張木斯屯,會會莫逆之交的王叔和張叔。

後來,我長大了,上學、進城工作。但每次回到家鄉,我都向父親打聽兩位元叔叔的情況。但噩耗先後傳來,二十年前體弱多病的張叔病故了;十年年前,身體健壯的王叔也因患腦溢血走完自己的人生。

每每回家過年時,除夕之夜,我還是情不自禁的站在屋外聆聽張木斯屯傳來的鞭炮聲。果真還是如此,還是遲半個時辰,那不絕於耳的爆竹聲才開鍋一樣響起,久久的響起。每一個節奏、每一個炸響、每一串長鳴,對我來說都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親切,那樣的快慰!

此時此景,那村莊和兩位叔叔的模樣又浮現在我的眼前。

三十年後,當了記者的我,有幸來到張木斯屯採訪一位考入哈工大的大學生,是我主動來的,因為這個小屯對我有恩。我用攝像機,拍攝了這個古老的小屯,拍攝了這個培養出兩個大學生的清貧之家,並主動聯繫社會各界向這個貧困之家伸出溫暖的手,獻上真摯的愛。

那個小屯走進了電視螢屏,我心血澎湃,又想起了王叔家那可口的白麵餅……

那年春天,我聽說王叔的孫女結婚,我不請自到去這個小屯喝喜酒。見到城裡的記者,這個小屯乃至王叔的兒子都有些吃驚,我握緊王叔兒子的手說:“當年,你爸和我爸是知心朋友!”他點著頭,依然驚喜得有些不解。好酒好菜一道道往上端,天雖冷,可我喝得渾身發熱。開席之前,我還把一杯酒撒在地上,默默地祭奠已故去的王叔和張叔,還有這個有恩於我的村莊。

村莊還是那個村莊,草原還是那片草原。雖說時光過去了四十個春秋,可兩位叔叔的音容笑貌依然縈繞在眼前。特別是王叔家的白麵餅,還有張叔的自行車。

每年回家過年,在除夕之夜,我都虔誠地等待、聆聽來自那個小屯的爆竹聲……

作者簡介:丁利,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十四屆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吉林省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白城市作家協會主席,《綠野》文學季刊主編。曾出版《報導總理的小城記者》等專著10餘部,散文專著《遠去的村莊》獲十一屆長白山文藝獎,《魯院日記》入圍第六屆魯迅文學獎。

本文為中國鄉間美文原創作品,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