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與西漢:究竟是兩個不同的帝國還是一個完整的朝代?
兩漢在西元前及西元後各歷時約兩百年,中間經過新莽的中斷15年,如果視為一個朝代,則它連亙4個多世紀,為上承秦始皇下迄滿清兩千年來帝祚最長的一個朝代。
中國的人口,
以疆域及兵力威勢之所及而言,則兩漢間的變動亦少。漢武帝在朝鮮半島開拓的立足點,東漢也能大概維持。交趾反叛,有馬援平定。漢武帝還要竭全國之力伐匈奴。
只是東漢有一個邊疆問題,其棘手的程度,為西漢所無,此即是青海草原地區的羌人。這些藏族遊牧民族,沒有統一的組織,各部落時合時分。有時漢人也欺淩他們,引起雙方的仇殺,戰事經常發生,
可是事雖如此,在當時人看來,縱算西漢都長安,承土運,所以一切都以黃色為尚,東漢都洛陽,交火運,所以巾旗衣飾概以紅色為主,實際上只有一個朝代。光武帝劉秀,
漢朝四百多年內,文化生活已有很長足的進步。在多方面講,中等以上住戶的生活,較之近世紀,已無顯著差別。中外學者一致將這成就歸功於兩漢的重農政策。政府既竭力培植小自耕農,而冶鐵公賣,則西漢全國統籌,東漢各地作主,也使標準農具普遍的及于一般農戶。而且地方官員經常興水利,論穡稼,有如《漢書》及《後漢書》循吏傳之所敘。從這些方面看來,中國的初期統一,以淳樸雷同的法制加于廣大的地區,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同時在這種原始的重農政策之下,東漢與西漢,也確實有承前接後的聯繫。若非如此,則其人口與版圖,就甚難如此互相湊合。
但是這問題仍可倒轉來看:要是兩漢確是一脈相傳,何以兩個時期的歷史學會有這樣大的差異?今日我們展讀西漢的歷史,不期而然的會感覺到內中有很多令人興奮,令人竦懼,令人嗟歎,令人驚訝的地方。這種特點,很難在東漢史裡看到。這原因又在什麼地方?
從現代的眼光看來,西漢帝國仍在草創時代,即是文景之治,武帝之用董仲舒的思想管制,霍光的專權,宣帝的稱雜霸,都離不開一種試驗性質,所以能勾動讀者的好奇心。東漢的君主,就沒有這種創作的機會。其中主要的原因則是帝國的粗胚胎穩定之後,立法不能展開。君權既要保持各地方的對稱與均衡,就無從分割,也不能根據實況合理化。這情形曾引起仲長統說,三公都是虛設,到頭仍是寡頭政治。同時官僚機構的組織,由上至下,只用刑法做主宰,沒有民法的支持。法律既不能相次展開,民間經濟發達到某種程度,政府在技能上無力處理社會所產生之各種繁複問題。朝中的權力鬥爭,卻仍以道德名義作張本,其中女後,外戚,宦官,朋黨攪作一堆,公事與私事混淆。今日之讀史者,除了覺得資料重複,糾纏羅梭之外,也很難分析其後面問題的真面目,更難判斷誰是誰非。
嚴格講來,東漢或後漢只有起首的三個君主能有所作為:此即光武帝劉秀之“中興”,明帝劉莊的用嚴刑峻法鞏固其帝國,並用各種建築及儀禮使君權神秘化和美術化,與章帝劉坦之重申儒家宗旨,以加強施政時道德力量的支持。而其實也只有“中興”是創舉。承認“中興”,則西漢與東漢是為一元。
這樣看來,東漢的歷史沒有寫得好,也不足為怪。一個國家的法制逾400年沒有實質的改進,其行政不能表現活躍與生機,只好說是時勢所必然。所以東漢只能繼續充實一個原始型以小自耕農作基幹的大帝國,不能替中國找開新局面。
而冶鐵公賣,則西漢全國統籌,東漢各地作主,也使標準農具普遍的及于一般農戶。而且地方官員經常興水利,論穡稼,有如《漢書》及《後漢書》循吏傳之所敘。從這些方面看來,中國的初期統一,以淳樸雷同的法制加于廣大的地區,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同時在這種原始的重農政策之下,東漢與西漢,也確實有承前接後的聯繫。若非如此,則其人口與版圖,就甚難如此互相湊合。但是這問題仍可倒轉來看:要是兩漢確是一脈相傳,何以兩個時期的歷史學會有這樣大的差異?今日我們展讀西漢的歷史,不期而然的會感覺到內中有很多令人興奮,令人竦懼,令人嗟歎,令人驚訝的地方。這種特點,很難在東漢史裡看到。這原因又在什麼地方?
從現代的眼光看來,西漢帝國仍在草創時代,即是文景之治,武帝之用董仲舒的思想管制,霍光的專權,宣帝的稱雜霸,都離不開一種試驗性質,所以能勾動讀者的好奇心。東漢的君主,就沒有這種創作的機會。其中主要的原因則是帝國的粗胚胎穩定之後,立法不能展開。君權既要保持各地方的對稱與均衡,就無從分割,也不能根據實況合理化。這情形曾引起仲長統說,三公都是虛設,到頭仍是寡頭政治。同時官僚機構的組織,由上至下,只用刑法做主宰,沒有民法的支持。法律既不能相次展開,民間經濟發達到某種程度,政府在技能上無力處理社會所產生之各種繁複問題。朝中的權力鬥爭,卻仍以道德名義作張本,其中女後,外戚,宦官,朋黨攪作一堆,公事與私事混淆。今日之讀史者,除了覺得資料重複,糾纏羅梭之外,也很難分析其後面問題的真面目,更難判斷誰是誰非。
嚴格講來,東漢或後漢只有起首的三個君主能有所作為:此即光武帝劉秀之“中興”,明帝劉莊的用嚴刑峻法鞏固其帝國,並用各種建築及儀禮使君權神秘化和美術化,與章帝劉坦之重申儒家宗旨,以加強施政時道德力量的支持。而其實也只有“中興”是創舉。承認“中興”,則西漢與東漢是為一元。
這樣看來,東漢的歷史沒有寫得好,也不足為怪。一個國家的法制逾400年沒有實質的改進,其行政不能表現活躍與生機,只好說是時勢所必然。所以東漢只能繼續充實一個原始型以小自耕農作基幹的大帝國,不能替中國找開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