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馮驥才的一本書

早就知道馮驥才寫了本《一百個人的十年》，卻一直未讀。

一是認為自己親身經歷了wen化大ge命，那些事你不說我也知道；二是那段歷史過於沉重，重溫惡夢，令人痛苦。前些日子看到有盜版的，一本才五塊錢，便買下了。買了就得看，看得心驚肉跳。那一幕幕悲劇，令人慘不忍睹；那一樁樁罪行，更令人怒不可遏。

雖說是親身經歷了wen化大ge命，但書中所述之事，有一些卻確實聞所未聞；還有一些，甚至超乎想像、不可思議。

這裡摘錄幾段自殺的片斷，

原文太長的，我儘量刪減，只保留基本事實。

一位女醫生，殺了父親再自殺——

“到了八月二十八號，整整三天我和爹媽根本沒吃東西，我們三人商量好一塊死，於是坐在樓上過堂地板上，商量怎麼死法。我忽然發現地上有個削蘋果的小刀，我是學醫的，懂得要是拿它切斷頸動脈，空氣一鑽進血管就栓塞，馬上就死。我們就商量好，先切斷他倆的，最後我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臨死前，我三人誰也捨不得誰，手拉著手，不知坐了多少時候。天要亮了，爹媽搶著叫我下手。我爹叫我媽先死，我媽叫我爹先死。誰先死誰就先逃命了。謙讓半天，我爹說，聽你們最後一次吧!

我摸著我爹的頸動脈，一刺，就覺血熱乎乎冒出來了。我爹還說，摸摸我還有脈嗎?我說醫學上講用不了一分鐘就結束。我爹說恨不得快點沒脈。我媽就像接受治療那樣等著我給她做。這時不知怎麼我二哥忽然闖進屋大喊一嗓子，

像是紅衛兵來了。二哥的聲音簡直不像人聲音。他上來一把抱住我，我見做不成了，三口沒法死一塊啦，猛勁掙開他，上了三樓平臺一竄跳下去。

我完全清醒過來時，聽說我媽媽也跳樓了。她是跟在我後邊，我一下去，她就下去啦。

等到‘wen化大ge命’完了，我打監獄給放回來時，嫂子告訴我，我媽摔下來當時沒死，抬到醫院根本不給治，給弄回家，沒幾天就死了。

我爹確是當場就死了。”

有條件的人自殺很“方便”——

“在GG農場，有個矮小文弱的女學生，是化學系的，在農場的實驗室裡負責化驗。她平時幾乎不說話，自殺前，卻總在私下裡說：‘我們不能再忍受人格侮辱了。’一天吃了氰化鉀，一下就完了。”

有個人自殺的方法很奇特，想死卻沒死成——

“我給關在一間儲藏室裡。一些小孩子扒著窗子，像看猴子一樣看我，還往屋裡扔石子，啐唾沫，

辱駡我。我忍受不了，就想死，但房子裡空空的，連剖靜脈管的小硬片片也找不到。我就想了一個法子，因為房子髒，我便放開一點窗子，讓蒼蠅飛進來，再打蒼蠅，然後一把一把地吞吃死蒼蠅，一天最多吃下幾百隻死蒼蠅，蒼蠅菌多，我想得霍亂痢疾，拉肚子拉死。但奇怪的是，吃了這麼多死蒼蠅，卻毫無動靜。

轉天我買一瓶白酒，去S公園後邊的運河邊，那裡很荒涼。我這人一口酒就醉，如果把這一瓶全灌下去，肯定暈暈乎乎，一頭紮進河裡，一了百了。於是在河邊把一瓶酒全倒進肚子裡。這次也非常奇怪，大概閻王爺仍舊拒絕收我，一瓶酒下去，不但毫無醉意，反倒更加清醒，使勁擺腦袋，愈擺愈明白。這時候看到不遠地方有兩三個人正在注意我，我心想自殺不成，反落個‘畏罪自殺’，‘罪加一等’，便放棄自殺跑回家了。”

但人要是真想死總能想出辦法來——

“有的人找不到自殺的傢伙，便在吃飯時把筷子插進鼻孔，把頭用力往桌上一磕，筷子穿進腦子；還有的跳糞坑活活憋死。”

“有個解放前跑船賣小魚的，說他是海匪，整得很慘。他居然在地上撿到根大鐵釘子，用墊床腿的磚頭，把釘子砸進自己的腦袋裡。”

我把這些情節講給報社的幾個年輕編輯記者聽，他們聽了，半信半疑。我把書帶到報社，推薦給他們，沒有誰接。

2009－3

如果把這一瓶全灌下去，肯定暈暈乎乎，一頭紮進河裡，一了百了。於是在河邊把一瓶酒全倒進肚子裡。這次也非常奇怪，大概閻王爺仍舊拒絕收我，一瓶酒下去，不但毫無醉意，反倒更加清醒，使勁擺腦袋，愈擺愈明白。這時候看到不遠地方有兩三個人正在注意我，我心想自殺不成，反落個‘畏罪自殺’，‘罪加一等’，便放棄自殺跑回家了。”

但人要是真想死總能想出辦法來——

“有的人找不到自殺的傢伙，便在吃飯時把筷子插進鼻孔，把頭用力往桌上一磕，筷子穿進腦子；還有的跳糞坑活活憋死。”

“有個解放前跑船賣小魚的，說他是海匪，整得很慘。他居然在地上撿到根大鐵釘子，用墊床腿的磚頭，把釘子砸進自己的腦袋裡。”

我把這些情節講給報社的幾個年輕編輯記者聽，他們聽了，半信半疑。我把書帶到報社，推薦給他們，沒有誰接。

20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