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燈號|那晃動的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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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斗笠,我有一種特殊的情感,父親戴在頭上,風雨烈日下晃動成一道道生命中的風景線!
兒時,認知父親,最先走近的是他頭頂金黃大斗笠,雨淋日曬、風雨無阻中晃動在田間地頭的高大身影,
父親頭上的斗笠,尖頂、圓邊、碩大、金黃,以竹篾和棕毛紮編,桐油上色而成,正中央用毛筆明晃晃地號著他的書名,既為美觀又防丟失。對於父親,這輩子,只要斗笠在身,他便有了“護身符”,有了根據地,有了血氣,有了向風雨、向烈日挑戰的資本。父親雙腳踩踏過的每一個地方,歷經的每一個坑坑坷坷、俯俯仰仰的日子,都留下了斗笠晃動的風景。這些靈動身影背後的風景線,
記憶裡,一年到頭,父親頭上的斗笠最先晃動在乍暖還寒的清明雨裡,斗笠下的父親單槍匹馬,赤腳上陣,手執犁鏵,在凍土未松的田壟裡穿行,嘩啦啦拉開春耕的序幕,生生拉扯出一壟壟誘人的稻秧。
接著,斗笠下的父親,便荷擔穿行在斜風細雨中抽綠的作物地裡,村姑挽起的霧紗中,
最終,父親頭上的斗笠,便會循環往復於大片大片金黃的麥浪堆裡、稻黃壟上和包穀叢中,在那些浪上浪下、壟裡壟外、叢高叢底間,金黃的大斗笠便溶入在金黃的天地裡,金色的太陽光火辣辣地平鋪在金黃的作物上,金黃的大斗笠箍在父親頭上,淹沒在金黃的作物中。
幾十年來,父親頭上的斗笠,不是讓烈日暴曬就是被雨水沖洗。烈日斗笠下的父親,從小送人抱養, 50年代遇上三年自然災害,親家養家都不認,一窮二白,流離失所,東家這西家那的饑不裹食、衣不遮體。即使成年成家後,作為一家之主,為吃住、為我們三隻“黃鶯燕嘴”,常常放下犁鏵、鋤頭,來不及摘下斗笠,抹下汗水,就轉身扛上扁擔籮筐,走向另一處田間地頭。遇上暴雨,父親頭上的斗笠隨著暴雨緩急“蓬蓬誇誇”“床床浪浪”的雨聲愈發清新厚重,為父親遮風擋雨,躲過雨水浸淫。農閒時節,父親頭上的斗笠也不消停,家裡孵出了小雞,夜晚,二三十只小雞放在籮筐裡,筐沿上斗笠一蓋,不大不小,壓塊磚頭,既透氣又防鼠防蛇;地裡順手摸了黃瓜、辣椒、毛豆、茄子,山裡碰上了山果、野菜、菌菇,父親摘下斗笠,翻轉過來,統統裝入,雙手一端,一頓頓晚餐或美味就帶回了家;偶爾,父親累得散架了,找個樹蔭,四仰八叉,斗笠頭上一蓋,幕天席地,神仙酣睡。
父親依靠斗笠遮雨蔽日,晴雨不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田間地頭、山川坡坎間晃動了七十年,把自己從青春年華晃到古稀之年。那一頂頂陪伴他走過風風雨雨、炎炎烈日的斗笠,會同風雨的浸蝕,陽光的褪刷,汗水的澆灌,連貫成父親一生勤勞苦作的交響曲,演奏出了生命裡的希望和風景,歌唱出了生活中的豐收和喜悅,燙貼出了精神上的知足與慰藉。而今,他依然固執蒼老地順著田間小道、順著坡坎菜地、順著麥浪稻黃,頭頂著被雨水沖刷、被烈日暴曬,桐油褪色、竹篾變深的功臣斗笠,續寫著生命中的一貫風景。
父親頭上的斗笠,不僅是他辛勞一生的代名詞,也是鞭策我前行的風景線,給我帶來無限希望和憧憬。“斗笠為帆扇作舟,五湖四海任遨遊。”我滿以為,人生在世,只要斗笠在身,便可遮風擋雨,羽扇綸巾,四海為家,了無阻遏。
十八年前,我離開父親,應徵入伍來到部隊,在喧囂騰鬧的城市居家立足。前不久,響應改革強軍號召,轉業待安置,走向城郊,偶然看到了嶄新的斗笠,怦然心動,似乎找到了靈性之光,欣然買了一頂,戴在頭上擠夾在各式各樣的花傘中間,傘下滿是異樣不屑的目光,待我恍若怪物,熟知的朋友問我:“你這是裝返本歸真,還是非要特立獨行?”此時,我才明白,城裡的斗笠,如同一場奢侈的浪費,它儘管同樣遮風擋雨,但沒有去到田間地頭,經歷雨淋日曬,點染金黃季節,註定就會失去靈性之光。於是,我的寂寞就成了鏡頭裡惆悵的風景。
今後,多想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天,和父親一樣,頭頂斗笠,一頭紮進田間地頭,歷經風吹日曬,遠離紛繁浮躁,遠離世故人非,晃動在單純清淨的季節輪回裡,自成一道風景。
幾十年來,父親頭上的斗笠,不是讓烈日暴曬就是被雨水沖洗。烈日斗笠下的父親,從小送人抱養, 50年代遇上三年自然災害,親家養家都不認,一窮二白,流離失所,東家這西家那的饑不裹食、衣不遮體。即使成年成家後,作為一家之主,為吃住、為我們三隻“黃鶯燕嘴”,常常放下犁鏵、鋤頭,來不及摘下斗笠,抹下汗水,就轉身扛上扁擔籮筐,走向另一處田間地頭。遇上暴雨,父親頭上的斗笠隨著暴雨緩急“蓬蓬誇誇”“床床浪浪”的雨聲愈發清新厚重,為父親遮風擋雨,躲過雨水浸淫。農閒時節,父親頭上的斗笠也不消停,家裡孵出了小雞,夜晚,二三十只小雞放在籮筐裡,筐沿上斗笠一蓋,不大不小,壓塊磚頭,既透氣又防鼠防蛇;地裡順手摸了黃瓜、辣椒、毛豆、茄子,山裡碰上了山果、野菜、菌菇,父親摘下斗笠,翻轉過來,統統裝入,雙手一端,一頓頓晚餐或美味就帶回了家;偶爾,父親累得散架了,找個樹蔭,四仰八叉,斗笠頭上一蓋,幕天席地,神仙酣睡。
父親依靠斗笠遮雨蔽日,晴雨不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田間地頭、山川坡坎間晃動了七十年,把自己從青春年華晃到古稀之年。那一頂頂陪伴他走過風風雨雨、炎炎烈日的斗笠,會同風雨的浸蝕,陽光的褪刷,汗水的澆灌,連貫成父親一生勤勞苦作的交響曲,演奏出了生命裡的希望和風景,歌唱出了生活中的豐收和喜悅,燙貼出了精神上的知足與慰藉。而今,他依然固執蒼老地順著田間小道、順著坡坎菜地、順著麥浪稻黃,頭頂著被雨水沖刷、被烈日暴曬,桐油褪色、竹篾變深的功臣斗笠,續寫著生命中的一貫風景。
父親頭上的斗笠,不僅是他辛勞一生的代名詞,也是鞭策我前行的風景線,給我帶來無限希望和憧憬。“斗笠為帆扇作舟,五湖四海任遨遊。”我滿以為,人生在世,只要斗笠在身,便可遮風擋雨,羽扇綸巾,四海為家,了無阻遏。
十八年前,我離開父親,應徵入伍來到部隊,在喧囂騰鬧的城市居家立足。前不久,響應改革強軍號召,轉業待安置,走向城郊,偶然看到了嶄新的斗笠,怦然心動,似乎找到了靈性之光,欣然買了一頂,戴在頭上擠夾在各式各樣的花傘中間,傘下滿是異樣不屑的目光,待我恍若怪物,熟知的朋友問我:“你這是裝返本歸真,還是非要特立獨行?”此時,我才明白,城裡的斗笠,如同一場奢侈的浪費,它儘管同樣遮風擋雨,但沒有去到田間地頭,經歷雨淋日曬,點染金黃季節,註定就會失去靈性之光。於是,我的寂寞就成了鏡頭裡惆悵的風景。
今後,多想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天,和父親一樣,頭頂斗笠,一頭紮進田間地頭,歷經風吹日曬,遠離紛繁浮躁,遠離世故人非,晃動在單純清淨的季節輪回裡,自成一道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