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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年開在大山深處的雜貨商店,20年興衰

雜貨店就在這間土坯房內

出生在實實在在的農村,

據父親說,那時我們村有很多人開過商店,據我出生到現在所知道的,除我家之外的商店起碼還有四家,一個住戶不到50家的小村子或者生產隊,在商店這個問題上就有這麼多家人曾為其糾結過,可想而知上個世紀末農村物質之匱乏,生產之落後。那些開雜貨商店的人賣的最多的就是煙酒了,這是農村需求量最大的商品,然而開不下去的原因,不是因為店主不計成本的好吃好喝,
就是因為賒銷導致帳目不清最後與消費者鬧了矛盾,因為帳目不清的糾紛導致吵架甚至打架的不計其數,總之最後就是開不下去了。父親高中文化,94年母親嫁給了父親,屬於傳統的家裡訂親,省去了戀愛的流程,當時家境一貧如洗,靠著父親一月兩三百的工資和母親在田間勞作,實難撐起這個貧困的家庭。父親是有點小小的生意頭腦的人,他不甘於僅僅地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
開一個農村的雜貨商店就相當於今天的第二份工作,以補貼家用。

母親的娘家老表在他們村口處是開商店的,父親親自取經,終於在98年,父親硬著頭皮不顧母親勸阻和擔驚受怕在村裡開了一家雜貨店,村兒裡人都說是商店,其實是雜貨店。家裡有兩間土坯房臥室,一間放著床和廚房,而另一間放著的是床和商店。沒有貨架,父親的老表從他自己家裡拿來木板木條,

幫忙釘了一個六層12格的貨架,僅有的兩個寫字臺就是那時候的櫃檯,供應村裡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起居所需的食品、用品和農用品,這一開就開了20年,是村裡唯一一個沒有關門的商店。

年味兒的象徵——門畫。猶記得小時候,商店生意最好的時間是過年那幾天,從外地趕回來的年輕人總會在年三十前到店裡付清這一年他的父母在父母親手中欠下的賬款,

同時還要在店裡買上過年用的煙酒和一樣最能代表年味兒的東西——年畫。我記不得小時候過年是哪天,只記得臘月過後,除了村裡的人,村外方圓10裡內的人都會來買年畫,他們稱之為“門畫”,母親這時候總會把父親採購回來的各式各樣的門畫掛在商店的房屋裡,本來狹小的房間頓時充滿了喜慶,父親母親對那時候的小事業是那麼的熱情,也是從那時開始我就知道好日子要來了,
殺豬啊,進貨啊,炸花生米炸麻葉兒啊等等。那時的“門畫”種類繁多,村裡都是實實在在的土坯房,然而每戶人家每扇門都要貼上紅紅的門畫,甚至木梯子、雞罩和豬圈都要貼,門畫包括對聯、門神(雙門)、財神或福字,門頭、橫批,堂屋要掛一副中堂畫,有觀音送子、壽星、財神、迎客松和毛主席與周恩來等等,木梯子上貼“步步高升”等,雞圈貼“雞鴨成群”,豬圈是“血財興旺”。當時的年假是那麼的長,父親在過年前後的幾天總會用蛇皮麻袋裝滿年畫、食鹽和白糖,沿著10裡山路,把一蛇皮麻袋的東西售光。據父親說,當年批發的年畫賣得貴,很多人家會選擇買紅紙和墨汁請會寫字的人寫對聯,父親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於是父親乾脆直接寫好對聯賣好了。我想在此之前,家裡牆上貼的都是富有革命主義情懷的革命宣傳畫,後慢慢地就被各式各樣的中堂畫取代了,而現在,中堂畫也即將消失,不復存在。

自己生產的油爆花生米。20世紀初,花生米當時一元一包,一包足足有一盤,臘月快過年那幾天,母親會油鍋裡油爆滿滿的一瓷盆的花生米,然後一包包的密封起來,賣給往來購買的村民。現在想起來靈感突現,如今像711和全家便利店這種模式原來早在98年就被父母親開始使用了。當時村裡年輕力壯的小夥從廠裡下班後大多騎自行車十幾裡到家,我們那裡是山路,路上都是石頭和土,上下坡及拐彎無數,他們騎到我家門口,會進商店買幾瓶啤酒或幾包煙帶回家,由於太累了,他們總會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瓶,買一包花生米或蠶豆,我們提供桌子和碗(當時農村喝酒都用碗),他們就著花生米喝完就回家去了,同時也為往來的收山貨的生意人提供泡面的開水和碗,這與現在的全家店內擺放就餐桌椅的形式簡直如出一轍。

位於上海全家總部大樓下的全家

關於賒帳。農村是一個人情社會,基本上一個村的人家都是一個家族或者幾個家族組成,世代定居於此,所以買東西先拿貨後期再結帳是常有的事,也是因為農村的村落戶與戶之間距離太遠不方便的緣故,有時錢帶的不夠,或沒帶錢,或者乾脆一時沒錢又要買油鹽醬醋以解燃眉之急。有那麼多人之所以商店開不下去就是因為帳目搞不清,不是買者賴帳就是自己記錯,父親的做法是兩個帳本,一個本村,一個外村,每家每戶一張紙,右上角寫著戶主的名字,下面第一格開始依次某年某月某日,商品名稱,數量,總價的方式記錄著每家每戶的欠錢款。就是這種方式把出錯率和賴帳率降到最低,也很少有人賴帳,只有要賬的時候說沒錢的。

過年採購。農村的雜貨店採購完全是店老闆到批發市場、批發部或定點採購的地點去現場點貨,然後自己請一輛車,拉回到村裡的店裡。小時候我常常同父母親一起到批發部採購,父親總要在批發部裡待一個上午才把所有的貨訂齊,有些商品是批發部裡沒有的,還要到周邊的小店裡去批發,像農村過年會用到的香、裱、紙錢、煙花爆竹等。每到那一天,我總是迷迷糊糊地跟在父親的身後指指點點,直到晚上一大車貨才被拉到家裡,然後一件件地清點,再一箱箱地搬進商店貨架後面的小倉庫裡,那一天我是最開心的。

許多個日日夜夜過去了,漸漸地三年級以後,我就學會了賣東西,也學會了“偷吃”,我總是那麼饞,父母親管得嚴,好多零食沒吃夠,好多飲料沒喝過。我慢慢地知道了商品的售價,知道了把貨架理得乾乾淨淨,商品要擺得琳琅滿目整整齊齊,我對零售的興趣始于小時候父親帶給我的啟蒙。

7-eleven門口的海報

日漸富有的相親們購物選擇逐漸增多,那些曾經是店裡的常客也逐漸老去或者死去,後生們取代了他們,後生們也再也看不上這種處於山溝裡的雜貨商店了。家裡的商店就像當年買父親手寫的對聯的老人們一樣老去,江河日下,但江東不倒,幾乎不識字的母親經營了這個不起眼的雜貨商店已經二十年,用她的話說“哪怕每天只賺兩塊錢,也夠買一把麵條了”,樸實的母親種了一輩子地,說出了最樸實的話。現在雜貨商店只為留守在村裡的老年人服務,成了正兒八經的“為人民服務”的鄉村服務站。不少兒女常年在外打工的老年人,在我家的商店裡購買東西部分靠賒銷,年終他們兒女回家過年就會來一次性結帳,不僅如此,我的父親也漸漸地提供起了為他們送貨上門的服務,老年人腿腳不便,父親總是用他的摩托車馱著啤酒和糧食奔跑在鄉里的公路上,也因此,父親的人緣一度受到當地鄉親們的好評。

當時的年假是那麼的長,父親在過年前後的幾天總會用蛇皮麻袋裝滿年畫、食鹽和白糖,沿著10裡山路,把一蛇皮麻袋的東西售光。據父親說,當年批發的年畫賣得貴,很多人家會選擇買紅紙和墨汁請會寫字的人寫對聯,父親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於是父親乾脆直接寫好對聯賣好了。我想在此之前,家裡牆上貼的都是富有革命主義情懷的革命宣傳畫,後慢慢地就被各式各樣的中堂畫取代了,而現在,中堂畫也即將消失,不復存在。

自己生產的油爆花生米。20世紀初,花生米當時一元一包,一包足足有一盤,臘月快過年那幾天,母親會油鍋裡油爆滿滿的一瓷盆的花生米,然後一包包的密封起來,賣給往來購買的村民。現在想起來靈感突現,如今像711和全家便利店這種模式原來早在98年就被父母親開始使用了。當時村裡年輕力壯的小夥從廠裡下班後大多騎自行車十幾裡到家,我們那裡是山路,路上都是石頭和土,上下坡及拐彎無數,他們騎到我家門口,會進商店買幾瓶啤酒或幾包煙帶回家,由於太累了,他們總會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瓶,買一包花生米或蠶豆,我們提供桌子和碗(當時農村喝酒都用碗),他們就著花生米喝完就回家去了,同時也為往來的收山貨的生意人提供泡面的開水和碗,這與現在的全家店內擺放就餐桌椅的形式簡直如出一轍。

位於上海全家總部大樓下的全家

關於賒帳。農村是一個人情社會,基本上一個村的人家都是一個家族或者幾個家族組成,世代定居於此,所以買東西先拿貨後期再結帳是常有的事,也是因為農村的村落戶與戶之間距離太遠不方便的緣故,有時錢帶的不夠,或沒帶錢,或者乾脆一時沒錢又要買油鹽醬醋以解燃眉之急。有那麼多人之所以商店開不下去就是因為帳目搞不清,不是買者賴帳就是自己記錯,父親的做法是兩個帳本,一個本村,一個外村,每家每戶一張紙,右上角寫著戶主的名字,下面第一格開始依次某年某月某日,商品名稱,數量,總價的方式記錄著每家每戶的欠錢款。就是這種方式把出錯率和賴帳率降到最低,也很少有人賴帳,只有要賬的時候說沒錢的。

過年採購。農村的雜貨店採購完全是店老闆到批發市場、批發部或定點採購的地點去現場點貨,然後自己請一輛車,拉回到村裡的店裡。小時候我常常同父母親一起到批發部採購,父親總要在批發部裡待一個上午才把所有的貨訂齊,有些商品是批發部裡沒有的,還要到周邊的小店裡去批發,像農村過年會用到的香、裱、紙錢、煙花爆竹等。每到那一天,我總是迷迷糊糊地跟在父親的身後指指點點,直到晚上一大車貨才被拉到家裡,然後一件件地清點,再一箱箱地搬進商店貨架後面的小倉庫裡,那一天我是最開心的。

許多個日日夜夜過去了,漸漸地三年級以後,我就學會了賣東西,也學會了“偷吃”,我總是那麼饞,父母親管得嚴,好多零食沒吃夠,好多飲料沒喝過。我慢慢地知道了商品的售價,知道了把貨架理得乾乾淨淨,商品要擺得琳琅滿目整整齊齊,我對零售的興趣始于小時候父親帶給我的啟蒙。

7-eleven門口的海報

日漸富有的相親們購物選擇逐漸增多,那些曾經是店裡的常客也逐漸老去或者死去,後生們取代了他們,後生們也再也看不上這種處於山溝裡的雜貨商店了。家裡的商店就像當年買父親手寫的對聯的老人們一樣老去,江河日下,但江東不倒,幾乎不識字的母親經營了這個不起眼的雜貨商店已經二十年,用她的話說“哪怕每天只賺兩塊錢,也夠買一把麵條了”,樸實的母親種了一輩子地,說出了最樸實的話。現在雜貨商店只為留守在村裡的老年人服務,成了正兒八經的“為人民服務”的鄉村服務站。不少兒女常年在外打工的老年人,在我家的商店裡購買東西部分靠賒銷,年終他們兒女回家過年就會來一次性結帳,不僅如此,我的父親也漸漸地提供起了為他們送貨上門的服務,老年人腿腳不便,父親總是用他的摩托車馱著啤酒和糧食奔跑在鄉里的公路上,也因此,父親的人緣一度受到當地鄉親們的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