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之學術版
某大學科技處的格局,是和別處不同的:都是當中一個長方形的大桌子,桌子邊坐著辦公人員,可以隨時來登記成果。做學術的教師,課間課後抽了空閒,每每發了一些中文核心,
我從大學畢業,便在該大學科技處裡當科員。處長說,樣子太傻,怕侍候不了學術大牛,就在門口邊做點事罷。一般的教師,雖然容易說話,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他們往往要親眼看著我把論文錄入到庫裡,看過論文檢索性質對了沒有,又親看我點擊提交按鈕,然後放心:在這嚴重的監督下,
我從此便整天坐在一張小桌子邊,專門負責諮詢。雖然沒有什麼失職,但總覺得有些單調,有些無聊。處長是一副凶臉孔,很多教師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孔乙己到來,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孔乙己是不發高因數論文而又有骨氣的人。他身材很瘦小;青白臉色,一副眼鏡的架子早就生了鏽;一部亂蓬蓬的花白的鬍子。穿的雖然是西裝,可是又髒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他對人說話,總是SCI、APL之類的,教人半懂不懂的。因為他姓孔,別人便從描紅紙上的“上大人孔乙己”這半懂不懂的話裡,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來科技處,所有教師便都看著他笑,
聽人家背地裡談論,孔乙己讀博的時候也發表過一區,但終於沒有新的資料,平臺也一般,又不會寫基金申請書;於是論文越發越少,拿不到獎勵,弄到快要討飯了。幸而他課講得好,便多講了幾門課,換一碗飯吃。可惜他又有一樣壞脾氣,便是對學生嚴厲苛刻。過不了幾天,就有學生去教務處告狀。如是幾個學期,教務處給他安排的課時也減少了。孔乙己沒有法,便免不了偶然模仿發表幾篇論文。但在很多學生心裡,他是一名認真負責的老師;雖然沒能評上副教授,但一門課講下來,學生能獲益不少。
孔乙己登記了一篇科技核心論文,自卑的心裡好像恢復了一點自信,旁人便又問道,“孔乙己,你當真發過一區SCI麼?”孔乙己看著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著說道,“你怎的連半個職稱也撈不到呢?”孔乙己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裡說些話;這回可是全是高分子、生物化學之類,一些不懂了。在這時候,眾人也都哄笑起來:辦公室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在這些時候,我可以附和著笑,處長是決不責備的。而且處長見了孔乙己,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向科員說話。有一回對我說道,“你寫過論文麼?”我略略點一點頭。他說,“寫過論文,……我便考你一考。SCI期刊的論文,格式是怎樣的?”我想,副教授都混不上的人,也配考我麼?便回過臉去,不再理會。孔乙己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說道,“不會寫SCI吧?……我教給你,記著!論文寫法應該記著。將來做科研的時候,要用。”我暗想我和科研的距離還很遠呢,而且我們行政人員也從不可能轉去做科研;又好笑,又不耐煩,懶懶的答他道,“誰要你教,不就是一篇論文嗎?”孔乙己顯出極高興的樣子,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敲著櫃檯,點頭說,“對呀對呀!……發表論文有很多種方法,你知道麼?”我愈不耐煩了,努著嘴走遠。孔乙己剛想說法,見我毫不熱心,便又歎一口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
孔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放寒假前一周,處長正在慢慢的統計學校成果,忽然說,“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我才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負責登記論文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辭職走了。”處長說,“哦!”“他仍舊發表不了高水準論文。誰知道現在改規矩了,實行末位淘汰。”
……
可惜他又有一樣壞脾氣,便是對學生嚴厲苛刻。過不了幾天,就有學生去教務處告狀。如是幾個學期,教務處給他安排的課時也減少了。孔乙己沒有法,便免不了偶然模仿發表幾篇論文。但在很多學生心裡,他是一名認真負責的老師;雖然沒能評上副教授,但一門課講下來,學生能獲益不少。孔乙己登記了一篇科技核心論文,自卑的心裡好像恢復了一點自信,旁人便又問道,“孔乙己,你當真發過一區SCI麼?”孔乙己看著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著說道,“你怎的連半個職稱也撈不到呢?”孔乙己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裡說些話;這回可是全是高分子、生物化學之類,一些不懂了。在這時候,眾人也都哄笑起來:辦公室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在這些時候,我可以附和著笑,處長是決不責備的。而且處長見了孔乙己,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向科員說話。有一回對我說道,“你寫過論文麼?”我略略點一點頭。他說,“寫過論文,……我便考你一考。SCI期刊的論文,格式是怎樣的?”我想,副教授都混不上的人,也配考我麼?便回過臉去,不再理會。孔乙己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說道,“不會寫SCI吧?……我教給你,記著!論文寫法應該記著。將來做科研的時候,要用。”我暗想我和科研的距離還很遠呢,而且我們行政人員也從不可能轉去做科研;又好笑,又不耐煩,懶懶的答他道,“誰要你教,不就是一篇論文嗎?”孔乙己顯出極高興的樣子,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敲著櫃檯,點頭說,“對呀對呀!……發表論文有很多種方法,你知道麼?”我愈不耐煩了,努著嘴走遠。孔乙己剛想說法,見我毫不熱心,便又歎一口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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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放寒假前一周,處長正在慢慢的統計學校成果,忽然說,“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我才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負責登記論文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辭職走了。”處長說,“哦!”“他仍舊發表不了高水準論文。誰知道現在改規矩了,實行末位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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