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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留在回憶中的老南陽

01

城市裡每天都有很多聲音。

例如,夏日的夜晚,水滴在遮雨棚的聲音,

空調壓縮機低沉的聲音,遠處隱隱約約的說話聲,聽似沒有意義,卻定位著某時某刻一個人的生活環境和狀態。

我常常看到人騎電動車飛馳而過,車輪內的電機發出嗡嗡的低吟,而許多年前,不是這個樣子。

許多年前,上下班高峰期,你會聽到車鈴鐺發出的叮鈴鈴聲,某些人車子零件鬆動,騎車時,帶出的雜音,乃至刹車時,刹車皮和輪轂摩擦的聲響。

那時候去火車站看火車,

蒸汽式火車發動時的轟鳴,從很慢很慢的上勁兒,到最後連續有節奏的前行,在我的心中建立了機械裝置最初的偉大。

當然也有賣棉油皂的,粗獷乾脆的喊話,總有些嚇人:棉油皂哇!那個“哇”字語氣很重,有些嘔心瀝血。

過去的牙膏是鋁皮,

我奶教我要從根部往上擠,每天使用的時候,向上一點一點卷起,趕著用。用完了,會有專門的人收牙膏皮,換棒棒糖和口香糖吃。那些人的聲音我已忘記,但還記得那聲音中的一閃而過的瀟灑。

這些聲音,那麼有特點,滲透到你生活的方方面面。各種各樣的城市遊走者,都有著自己標誌性的嗓門,在某個城市約定俗成,哪個人要從事這一行當的工作,就必須首先學會這一行的聲音。

“收—廢—品呐,收那廢酒瓶、紙盒、爛紙箱子……”

前幾個字“收廢品”每個字都拖得很長,後面要收的內容就咬字清晰,很有節奏,對於聽到的人來說,只要聽到“收廢品”這幾個字,就立刻心領神會自己是否需要。

還有賣豆腐腦茶雞蛋的,換剩餘物品的,賣漿的,買綠豆麵條,買油脂料兒的……

賣漿的,會拿一個銅鈴,很遠就聽到銅鈴響。賣豆腐腦茶雞蛋的,在豆腐腦和茶雞蛋兩詞交界處,

有個語調的轉折,聽起來很有趣。

這些小販在城市裡,用聲音定位著自己的身份,獲得了一份認同。

02

那些公共場合裡,喇叭傳出的聲音也很有意思。

我在新西影院附近住過,很久以前的影院,都會有一個大喇叭,喇叭裡的聲音有別於新聞聯播裡的播音腔。

影院喇叭裡的聲音非常多變,有時很遼遠,有空間感,像一隻鷹在草原上空飛,有時候,極度煽情,一個女人的聲音,像蜜糖一樣甜。

每到傍晚,喇叭裡會放一些那個時代最流行的歌曲,我記得《滾滾紅塵》、《瀟灑走一回》,還有一首《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印象也很深。在夕陽下,我背著書包到我媽單位找我媽,聽到那首《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就想我媽最好。

在南陽內河治理以前,河裡雖然髒,但是它依然有特定的生態系統,那裡會有青蛙,有蛇,有金魚喜歡吃的紅絲蟲不斷搖擺尾巴。到了夜晚,河裡的草叢中蛙聲就此起彼伏,一直叫到淩晨。

而在二十年前的七裡園附近,夏秋夜晚行路,可以聽到草蟲的聲音。現在這些聲音,很多都沒有了。也不令人懷念,不少市音代表的落後,貧窮,單一,一去不復返,消失了也好。

我們的城市現在人聲少了,來自機械的聲音多了,就連賣老鼠藥消食丸的瞎子,也會用唱戲機,錄下一段搖滾,來販賣他的產品。

而聲音的變化又太快,你還沒有習慣某個產品的聲音,他就被另一種是聲音所取代,而且,被取代的速度和週期越來越短。這多少會讓人有些不習慣。

03

一個長期浸染在某個環境中的人,自然會帶出那個環境的聲音。

我留意過大學老師談話的話音,那聲音裡,帶著恬靜和自在,我也聽過幹苦力的人的話音,他們說話的句子不長,尾音很重,習慣於用語氣輕重來強調自己所說的內容。

而人最容易被什麼所觸動?眼耳鼻舌身意。所謂的六根。

你看到曾經的美好,被毀滅,聽到遠方來客熟悉的聲音,聞到家裡的飯菜香,嘗到家鄉的味道,摸到熟悉的手,一轉念心裡觸碰到了隱藏的想法,我們就情感起伏。

你把自己的聲音,錄下來,十年後你再去聽,就會有一種時光的衝擊。

那聲音裡,會有一些連貫,也一定會有不同。那種不同,把你從現在的環境裡,帶入到過去,產生一種時間的錯位。

我們是如何忘記時間的呢?眼前的景物一點點改變,聲音一點點消失,新的景物、聲音一點點出現,在習慣裡,忽略自己和周圍的變化,直到有一天,一個偶然的事件會點醒你,讓你懷念或者失落。

哦,原來忘記的時間裡,還有一個曾經的自己。因為無暇顧及,而忘記自我,這也是人的常態。社會變化太快,就缺少了一種歸屬,你習慣了一樣東西,那個東西未必能夠長久。

建築不可久、種下的樹不可久,街道不可久、圖像不可久、口號不可久、聲音不可久,就連文字,也只能在品牌商廣告裡尋找片刻的雋永,多少有些造作和無奈。

我們生活在流沙之上,你不知道,明天,明天的明天,會在哪裡,說著怎樣的話,和誰。

這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你也說不清。

✦作者:息相吹 「大宛網」特邀專欄作者

但是它依然有特定的生態系統,那裡會有青蛙,有蛇,有金魚喜歡吃的紅絲蟲不斷搖擺尾巴。到了夜晚,河裡的草叢中蛙聲就此起彼伏,一直叫到淩晨。

而在二十年前的七裡園附近,夏秋夜晚行路,可以聽到草蟲的聲音。現在這些聲音,很多都沒有了。也不令人懷念,不少市音代表的落後,貧窮,單一,一去不復返,消失了也好。

我們的城市現在人聲少了,來自機械的聲音多了,就連賣老鼠藥消食丸的瞎子,也會用唱戲機,錄下一段搖滾,來販賣他的產品。

而聲音的變化又太快,你還沒有習慣某個產品的聲音,他就被另一種是聲音所取代,而且,被取代的速度和週期越來越短。這多少會讓人有些不習慣。

03

一個長期浸染在某個環境中的人,自然會帶出那個環境的聲音。

我留意過大學老師談話的話音,那聲音裡,帶著恬靜和自在,我也聽過幹苦力的人的話音,他們說話的句子不長,尾音很重,習慣於用語氣輕重來強調自己所說的內容。

而人最容易被什麼所觸動?眼耳鼻舌身意。所謂的六根。

你看到曾經的美好,被毀滅,聽到遠方來客熟悉的聲音,聞到家裡的飯菜香,嘗到家鄉的味道,摸到熟悉的手,一轉念心裡觸碰到了隱藏的想法,我們就情感起伏。

你把自己的聲音,錄下來,十年後你再去聽,就會有一種時光的衝擊。

那聲音裡,會有一些連貫,也一定會有不同。那種不同,把你從現在的環境裡,帶入到過去,產生一種時間的錯位。

我們是如何忘記時間的呢?眼前的景物一點點改變,聲音一點點消失,新的景物、聲音一點點出現,在習慣裡,忽略自己和周圍的變化,直到有一天,一個偶然的事件會點醒你,讓你懷念或者失落。

哦,原來忘記的時間裡,還有一個曾經的自己。因為無暇顧及,而忘記自我,這也是人的常態。社會變化太快,就缺少了一種歸屬,你習慣了一樣東西,那個東西未必能夠長久。

建築不可久、種下的樹不可久,街道不可久、圖像不可久、口號不可久、聲音不可久,就連文字,也只能在品牌商廣告裡尋找片刻的雋永,多少有些造作和無奈。

我們生活在流沙之上,你不知道,明天,明天的明天,會在哪裡,說著怎樣的話,和誰。

這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你也說不清。

✦作者:息相吹 「大宛網」特邀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