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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杯 療愈的終極手法是把痛苦說出來嗎?

先說個故事吧。某位醫生的獨生子剛過世,他的妻子哀傷過度又染上傳染病(白喉),

醫生只得叫家人都住到別的地方去,只他在家裡照顧妻子。此時有人重重地敲他家大門,原來是個急著求醫的男人,他的妻子重病,希望醫生能出診去救妻子。

醫生的心情很差,他不能扔下病床上的妻子不管呀,因此他嚴肅地拒絕,並且很情緒化地責怪對方,在這種時候怎能硬要他離家出診呢。

最後實在熬不過,醫生只得跟著男人去看診,

到了對方家裡才知道,原來男人的妻子不是患病,而是要和情夫私奔,故意以生病要找醫生為由,支開她的先生。這時輪到男人哭訴他的痛苦,當然,老婆跑了、老公被騙,的確也是件悲傷的事。

兩個男人的痛苦可不可以做比較呢?到底誰才更痛苦呢? 

這是十九世紀俄羅斯著名短篇小說兼劇作家契訶夫的作品,小說的名稱是《敵人》(ENEMIES)。契訶夫還寫了另一個也發人深省的故事《苦惱》,

大意是說一個老馬車夫的兒子死了,這個世界上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人,他對每個上他車的客人都情不自禁地說“我的兒子死了”,但沒有人在意,聽也懶得聽,更別說對老車夫付出丁點的同情了。

做完生意後,老車夫駕駛著車子回去,在馬廄裡,他撫摸著老馬說:“我的兒子死了。”接著他崩潰地對著老馬說出他所有的悲哀與痛苦。

唉,痛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痛苦無人可傾訴。

在《敵人》中,醫生至少先對來求診的男人把他面臨的喪子、病妻之苦都說出來了,這才讓他好過一點,能出門去看診。接著醫生接受男人傾訴妻子跑掉的難過,我想,那個丈夫因為對醫生說出心裡的話,痛苦也會減輕一些吧。

最可憐的當然是老車夫,他連說的人都沒有,當然,不幸中的大幸,他還有一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的老馬。

我在大學時交了個女朋友,兩小無猜吧,因為是同一屆的,她畢業後就業,我畢業後則得當兵,在那一年十個月裡,女的考了託福、申請了美國大學,原本說好等我退伍後,一起出去念書,但當時既沒存款,老媽又病在床上,只好放棄出國,女朋友氣嘟嘟地一個人走啦。

以後兩人還通信,不過她的地址是郵局的信箱,

她說常會換住的地方,郵箱比較方便,我也沒什麼好懷疑的。幾個月後才知道,原來她在美國也有個男朋友,她去美國之後就住在那個男友家裡。那時我的感受是被欺騙的恨、失戀的痛、去不成美國的遺憾。那時我在日商當業務員,從早就騎著機車到處跑客戶、去工廠驗貨,只覺得儘管風迎面撲來、空氣快速地在我周邊流動,我的前面好像有個透明膜擋住,這個世界和我沒有關係了。

把痛啦恨的之類的東西背在身上很辛苦,在某家工廠我坐著發呆,對方老闆問我發什麼神經?終於有人問我、我終於可以說:我失戀了。那種感覺很爽,然後一口氣把所有的情緒全對著和我不熟的老闆傾倒出來。那個老闆聽完後既沒安慰我、沒陪我罵那個女孩,也沒請我喝咖啡,他說的是:“吼,講完囉,那沒事啦,來,驗貨單上蓋章。”

騎著機車回臺北時,我的肩膀輕了些,風刮起的細砂子打到臉上會痛,我仍是這個星球的一份子。現在把這個很古早的事情再次寫出來,更有解脫的感覺。

無論男女,在情感上受騙時都會壓抑,可能不相信這是真的、可能仍深愛對方而期待對方回頭、可能自尊心受傷害不願承認、可能根本不知如何處理。忍呀忍,終究會有爆炸的時候,再說搞不好會因為發洩而得到解決。

契訶夫還有另一篇小說《歌女》,故事中說:某有婦之夫和一個歌女(那個時代的歌女名聲很不好)有外遇,當他正在歌女住處時,老婆殺上門來,先像潑婦般的大聲斥責歌女毀了她的家庭,後來則下跪求歌女把丈夫還給她。這時躲在屋內的這個死沒道德、死沒良心、死沒膽子的男人忽然醒悟:“我的上帝啊,她(指老婆)上流、驕傲、純潔,……居然打算……對這個娼婦下跪!是我把她逼到這一步的,是我鬧出來的。”

把痛苦說出來,每次能減輕若干壓力,講給第十個人聽,恨與悔也差不多被消滅了。請相信我,這是不藥良方,唯一的副作用是朋友越來越少……他們曾忍不住對我說:我們受夠你的垃圾了!

把痛啦恨的之類的東西背在身上很辛苦,在某家工廠我坐著發呆,對方老闆問我發什麼神經?終於有人問我、我終於可以說:我失戀了。那種感覺很爽,然後一口氣把所有的情緒全對著和我不熟的老闆傾倒出來。那個老闆聽完後既沒安慰我、沒陪我罵那個女孩,也沒請我喝咖啡,他說的是:“吼,講完囉,那沒事啦,來,驗貨單上蓋章。”

騎著機車回臺北時,我的肩膀輕了些,風刮起的細砂子打到臉上會痛,我仍是這個星球的一份子。現在把這個很古早的事情再次寫出來,更有解脫的感覺。

無論男女,在情感上受騙時都會壓抑,可能不相信這是真的、可能仍深愛對方而期待對方回頭、可能自尊心受傷害不願承認、可能根本不知如何處理。忍呀忍,終究會有爆炸的時候,再說搞不好會因為發洩而得到解決。

契訶夫還有另一篇小說《歌女》,故事中說:某有婦之夫和一個歌女(那個時代的歌女名聲很不好)有外遇,當他正在歌女住處時,老婆殺上門來,先像潑婦般的大聲斥責歌女毀了她的家庭,後來則下跪求歌女把丈夫還給她。這時躲在屋內的這個死沒道德、死沒良心、死沒膽子的男人忽然醒悟:“我的上帝啊,她(指老婆)上流、驕傲、純潔,……居然打算……對這個娼婦下跪!是我把她逼到這一步的,是我鬧出來的。”

把痛苦說出來,每次能減輕若干壓力,講給第十個人聽,恨與悔也差不多被消滅了。請相信我,這是不藥良方,唯一的副作用是朋友越來越少……他們曾忍不住對我說:我們受夠你的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