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網

流水線上的“農二代”

一家工廠的模具工人小劉,經常充當廠裡的業餘模特。
戴上模擬的人皮面具,小劉一會變成一名嬌俏的女子,一會變身成為滄桑的老人。據悉,這種“可以改變人臉”的面具正在國內悄然興起,成為不少青年男女參加派對的時尚道具。

傢俱展會上,一傢俱廠108名剃著光頭的工人模仿“梁山好漢”,喊著統一的口號為產品促銷。

虎門一家內衣廠,18歲蔣文國的“煙花”頭劉海遮住了眼睛,組長朱姿娟幫他撥開。

一對男女在南城洪福路邊的管道坑槽吃午飯。

虎門“5元任玩”迪吧裡,打工仔們踩著“舞池”的鐵皮板盡情搖擺。

西平一家美容院的美容師在店外托著臉拍照,
一臉幸福。

10年記者生涯,有一個群體在我的取景框裡頻繁出現,時不時撩撥起我的好奇心、同情心,甚至是進取心。或許是同在異鄉為異客的感同身受,促使我一次次按下快門,記錄下這些有苦悶、有夢想、有笑有淚的有關“青春製造”的故事。

累並快樂著

當我首次踏進東莞虎門這間普通的內衣製造廠,眼前的畫面有些出乎意料:室外陽光明媚,車間裡卻開著數十盞螢光燈。

生產線上看不到大叔大媽,全是20歲左右的少男少女,膚色呈現出久不見太陽的蒼白。沒有想像中的清一色藍色工衣,姑娘們穿得時髦,仿佛下了班有一場約會正在等著她們。

這一行,吃的是青春飯。工人們從早上8點就端坐在縫紉機前,一直做到晚上10點,因為只有不停加班才能賺到錢。年輕人手腳麻利,精力充沛,接受能力強,年輕就是生產力。要是在銷售部門,那對容貌、氣質、身高,

則要求更高。

因為青春,所以愛美。平日的壓抑,生活的困窘,讓他們從心底更加渴望被別人關注、肯定。

小貓是東莞南城某內衣工廠的女工,負責給一家品牌美體內衣廠商貼牌配貨。這種內衣的材質是南非紫水晶和桑蠶絲,售價打三折後還高達1000多元,平時顧客多是富婆或者高級白領。後來,小貓狠狠心花了自己半個月的工資買下一套。穿上這套“天價”內衣,雖然外衣只是幾十元的普通毛衫和牛仔褲,卻讓她從身心獲得了許多自信。她深信“穿什麼好衣服,都不如有個好身材”。

青春洋溢的廠哥廠妹

因為青春,所以人生還有無限可能,所以充滿種種的憧憬和夢想。作為農民或一代農民工的子女,從幾千公里外的老家農村輾轉來到沿海,卻一直生活在城市的邊緣,大多數人只是城市的一名過客。他們渴望融入近在咫尺的城市文明,渴望情感交流和慰藉,渴望愛情。

在東莞某鎮舉辦的戶外文藝活動中,我拍到了被隔離在鐵網外的打工青年:舞臺距離他們不下1000米,他們可能只能聽到一點聲音,看到一點舞臺的光斑,如果不是保安的手電筒無意地掃到他們,我根本看不到這群在黑影裡的人,但是他們依然扒著鐵絲網長時間向裡面觀看。這並非是普通的看熱鬧,10多個小時流水線作業之外,他們對一份屬於自己的精神生活是如此的渴望。

所以你可以看到,在東莞這座因夜生活而聞名的城市,也出品5元門票的廉價“夜總會”。在這裡,白天在生產線上忙碌的女工粉墨登場走起了貓步,這位小夥子露出了文身,跳起了霹靂舞。來這裡玩的時候,廠妹們會特意化上濃妝,穿上自認為最時尚、漂亮的衣服;廠哥們會用髮膠打理出最酷的髮型,打赤膊,露文身,戴上複雜的配飾,這都是吸引女孩子目光的手段。平常忙碌的青年男女們,花上5元錢,就可以在這裡搭訕,相識。

從他們身上,我看到了一個個獨立、完整、青春洋溢的個體,單純、熱情,又懷有夢想。置身公園的草地上或者建築工地坑道這樣不體面的環境裡,他們同樣擁有溫暖真摯的愛情;生活在三點一線的廠區內,他們同樣能隨時舞動出青春的節奏和激情;蝸居在人擠人的地下室中,他們同樣懷抱著美好遠大的人生夢想。

迫切想融入城市

有時候在夢想和青春荷爾蒙的雙重驅使下,他們常常也會做出一些不被常人理解的事情。

為了信用,一名打工仔兩萬元賣掉自己的一個腎來還債。為了找到自信,女孩可以花幾個月的工資去做隆胸手術。

有時候為了生活,他們可以放棄尊嚴;有時候為了尊嚴,他們也可以放棄生活。我無法完整定義這個群體,正如我無法定義這個時代。現實的殘酷就在於,社會能給予他們的,遠不如他們所期望和付出的多。

他們有一個共同點,父輩都是農民工,他們被貼上“農二代”的標籤。但實際上,這是一個極為複雜的群體,他們不像父輩那樣只知道打工賺錢,然後回家娶妻蓋房子延續香火,他們更迫切地想要融入城市,享受現代文明的生活方式和平等的公民權利,但是體制的藩籬和長時期社會資源配置的不均,註定了他們中大多數人的一生,將伴隨著矛盾和失落。

在他們身上,可以尋找到人生各種可能性的樣本。我將用鏡頭一直關注這個群體,讓大家看到“青春製造”不是一個抽象的名詞,而是一個個帶著體溫的小人物命運的集合。

采寫/攝影:南都記者 劉媚

卻讓她從身心獲得了許多自信。她深信“穿什麼好衣服,都不如有個好身材”。

青春洋溢的廠哥廠妹

因為青春,所以人生還有無限可能,所以充滿種種的憧憬和夢想。作為農民或一代農民工的子女,從幾千公里外的老家農村輾轉來到沿海,卻一直生活在城市的邊緣,大多數人只是城市的一名過客。他們渴望融入近在咫尺的城市文明,渴望情感交流和慰藉,渴望愛情。

在東莞某鎮舉辦的戶外文藝活動中,我拍到了被隔離在鐵網外的打工青年:舞臺距離他們不下1000米,他們可能只能聽到一點聲音,看到一點舞臺的光斑,如果不是保安的手電筒無意地掃到他們,我根本看不到這群在黑影裡的人,但是他們依然扒著鐵絲網長時間向裡面觀看。這並非是普通的看熱鬧,10多個小時流水線作業之外,他們對一份屬於自己的精神生活是如此的渴望。

所以你可以看到,在東莞這座因夜生活而聞名的城市,也出品5元門票的廉價“夜總會”。在這裡,白天在生產線上忙碌的女工粉墨登場走起了貓步,這位小夥子露出了文身,跳起了霹靂舞。來這裡玩的時候,廠妹們會特意化上濃妝,穿上自認為最時尚、漂亮的衣服;廠哥們會用髮膠打理出最酷的髮型,打赤膊,露文身,戴上複雜的配飾,這都是吸引女孩子目光的手段。平常忙碌的青年男女們,花上5元錢,就可以在這裡搭訕,相識。

從他們身上,我看到了一個個獨立、完整、青春洋溢的個體,單純、熱情,又懷有夢想。置身公園的草地上或者建築工地坑道這樣不體面的環境裡,他們同樣擁有溫暖真摯的愛情;生活在三點一線的廠區內,他們同樣能隨時舞動出青春的節奏和激情;蝸居在人擠人的地下室中,他們同樣懷抱著美好遠大的人生夢想。

迫切想融入城市

有時候在夢想和青春荷爾蒙的雙重驅使下,他們常常也會做出一些不被常人理解的事情。

為了信用,一名打工仔兩萬元賣掉自己的一個腎來還債。為了找到自信,女孩可以花幾個月的工資去做隆胸手術。

有時候為了生活,他們可以放棄尊嚴;有時候為了尊嚴,他們也可以放棄生活。我無法完整定義這個群體,正如我無法定義這個時代。現實的殘酷就在於,社會能給予他們的,遠不如他們所期望和付出的多。

他們有一個共同點,父輩都是農民工,他們被貼上“農二代”的標籤。但實際上,這是一個極為複雜的群體,他們不像父輩那樣只知道打工賺錢,然後回家娶妻蓋房子延續香火,他們更迫切地想要融入城市,享受現代文明的生活方式和平等的公民權利,但是體制的藩籬和長時期社會資源配置的不均,註定了他們中大多數人的一生,將伴隨著矛盾和失落。

在他們身上,可以尋找到人生各種可能性的樣本。我將用鏡頭一直關注這個群體,讓大家看到“青春製造”不是一個抽象的名詞,而是一個個帶著體溫的小人物命運的集合。

采寫/攝影:南都記者 劉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