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爭奇鬥豔的萬千花叢中， 很難尋覓到沙棗花的影子， 體型小不說， 顏色還淺淡。 淡黃色的小花蕾綻放後， 倘若不細瞧， 還可能忽略其存在， 只有那淡淡的清香， 才能讓人們發現它的存在， 仰望它的身軀。
1
我的家鄉在西北偏北的一個小鎮， 那裡生長著許多沙棗樹。 每當春天來臨的時候， 沙棗樹就抽出了嫩芽。 遠遠望去， 沙棗樹蔥蔥蘢籠， 像大地上飄起的一片綠雲， 隨風搖曳， 飄香萬里。
從我記事的時候起， 父母親就整天為了生計到處忙活， 只能把我送到爺爺家照顧。
爺爺家院子裡種了兩棵沙棗樹， 樹枝上時常站著幾隻羽毛油亮的喜鵲， 還有許多麻雀在四周“嘰嘰喳喳”地叫著， 棗樹枝葉繁茂， 我和村裡的小夥伴經常在樹蔭下聽著小鳥歌唱， 看著家兔賽跑。 沙棗樹下， 留下了我童年的歡樂， 而這些歡樂裡少不了故事。
聽爺爺說， 這兩棵沙棗樹比他的年齡都要大，
十九世紀五六十年代， 在大西北荒漠和半荒漠地區， 生長著沙棗樹。 那時候的西北， 土地貧瘠， 除了沙漠， 還有大片大片的鹽鹼灘， 適合莊稼生長的土地幾乎是少之又少。 一望無際的沙漠像起伏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 綿延不斷， 對於房屋、農田和公路， 它們是最強大的的破壞者。 為了改善土質和環境， 人們在鹽鹼灘中種植了沙棗樹， 有的地方種植成片， 形成了沙棗林。
處於西北偏北的家鄉小鎮， 處處都是鹽鹼地， 每到開春大風刮過， 幾乎席捲了土地上所有的東西，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 鄉親們開始種植起了沙棗樹， 重視程度比種植莊稼都要高， 爺爺家院門口的這兩棵就是當年第一批種下的。
沙棗樹主幹粗矮， 旁枝向外彎曲伸張， 像長長的手臂， 每一條手臂伸出若干枝條， 枝條上又橫生出枝條， 長長短短的枝條有許多如柳葉般細長、比柳葉略厚的沙棗樹葉。 葉子的正面呈淡綠色， 背面泛著灰白色且塗了一層薄薄的銀粉， 遠遠看去， 一片灰綠景象， 宛如一張張灰綠色的大網， 成片地盤踞在沙漠的邊緣和鹽鹼灘中， 有效地阻擋了揚起的風沙。
“別小瞧了它”。 爺爺捋著自己的山羊鬍子， 抬起頭看著已亭亭如蓋的樹冠， 接著說：“這樹根發達的很， 紮進土裡又長出根瘤， 土壤的改善就是得益於它”。
2
初夏時節， 沙棗樹就進入了花兒的旺季， 滿樹的金黃色小花， 猶如一串串高懸的小鐘， 在綠葉間若隱若現。 一陣陣沙棗花的清香， 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仔細聞上一聞， 讓人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而我也迷戀上了這種味道， 每次都貪婪的吮吸著。 玩伴中的女孩子， 還會折上幾枝沙棗花的枝條， 插在家中的瓶裡， 滿屋裡散發著濃郁的芬芳，
有花兒的地方怎麼會少了蜂。 在那成片的沙棗林中， 那些養蜂人， 在沙棗樹之間搭起帳篷， 成群的蜜蜂， 在沙棗花中飛來飛去， 忙碌地釀造著香甜的沙棗花蜜。 這個時候， 除了嗅花香， 估計讓人們眼饞的也就是花蜜了。
嗅著芬芳的香味， 人不由自主的也會活躍興奮很多， 而我相比其他同齡的男孩子都要安分乖巧些， 按照爺爺的說法是‘一點都不像你父親’。 因為父親年輕時總是幹一些瘋狂的事情， 十六歲那年， 在沙棗花飄香的院子裡， 由於他的瘋狂還導致了他至今左胳膊肩胛骨部位的錯位， 好像就是歲月裡的見證一般。
年輕時的父親不知道為何很喜歡踢球， 那時候沒有足球的他們把籃球當足球踢， 每次到了日落時分，總會叫著玩伴一起在爺爺院中的沙棗樹下，比試一番。爭強好勝的父親總是會搶先奪到球，而且在比賽進行中總喜歡不斷地用顛球了展示他的技術，每到這個時候玩伴們也只是站著看他自己一人玩的不亦樂乎。可能由於玩的太過忘我，以至於父親的球越顛越高，最終卡在了沙棗樹高處的枝丫間。
看到球被踢上了樹，大家都雙手叉腰的嘲笑父親的技術，一臉尷尬的父親手忙腳亂的爬上了沙棗樹去取籃球。但是當取到球的那一刻，不知道父親是想博得大家的讚賞，還是突發奇想，竟然雙手鬆開扶著的樹幹站了起來，並且以極快的速度把球踢了出去，在大家高呼父親的這一瘋狂舉動時，接下來傳出的便是一陣慘痛的尖叫聲，隨之父親也摔落在了地上。
“當時聽著你父親的慘叫聲，我們都以為他的胳膊有可能是要廢了”爺爺不為惋惜的說道。
在那次事故後，父親的胳膊雖然沒有受到重創，但是發生了嚴重的錯位，而且在當時的醫療情況下，鄉村醫生也只是推拿“送了上去”，並沒有進行深入的檢查，這種粗放的治療方法並沒有什麼效果，以致後來父親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而從那兒之後他再也沒有玩過球類以及參與過其他危險刺激的活動。父親的童年也在那個沙棗花飄香的季節裡結束了。
3
到了10月，沙棗樹的樹枝上會結出指甲蓋大小、橢圓形的果實，紅的像櫻桃，黃的像鮮橙，隨手摘幾顆沙棗放入口中，都是綿綿的、甜甜的滋味，沁人心脾。我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沙棗樹林中，年齡大點的攀上不高的樹幹，用竹竿鉤斷樹枝。而年齡小些的我們，眼巴巴等著，見到有被鉤斷的樹枝落下時，便立刻奔過去撿起，將沙棗一個個摘下，然後迫不及待地塞進嘴裡咀嚼它的味道。
“哈哈，大家快看啊，看他吃的那個樣”。不小心吃到青澀的沙棗時，咧著嘴，臉都酸得變了形，其他玩伴們看到後便捧腹大笑，吃的香甜的時，嘴更是咧的厲害，開心的合不攏。那時候的我們，似乎所有的快樂都是沙棗樹帶來的，而熟透的沙棗像很多水果一樣，香甜可口。大人、孩子們在樹林裡穿梭，將成熟的沙棗裝進籃子，把收穫的喜悅帶回家中。可以說，沙棗是我們那個年代最美味的零食，給我們單調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
摘沙棗也是一個技術活，得懂技巧。沙棗樹的枝條上佈滿長長短短的刺，大約兩三釐米長，如若一不小心就會被紮。記得有一次，好奇的我也想爬上沙棗樹自己去採摘，想去看看樹上面的世界。爬上樹幹準備鉤沙棗時，手沒抓穩，忽地仰面摔了下來，雖然沒摔傷到那兒，但是胳膊上卻被劃出了一道道血印。那時候，我認為快樂是沙棗樹帶來的，傷痛也是。
長大後，我離開了那片生我養我的土地，但那片沙棗林依然在。冬天的沙棗林，總是被呼呼的西北風吹著，落光了葉子的沙棗樹，雖然身上裂開了一道道的“傷口”，但根依然深深地抓住腳下的泥土，昂首挺胸，用頑強的毅力，抵擋著風沙，保護著麥田和村莊。
沙棗樹未有修葺的痕跡，外觀會顯得粗糙，樹皮皺裂的溝痕早已被久日的細沙填補的滿滿當當，重重疊疊的枝杈隨意地伸展著。初次接觸沙棗樹，也許人們會覺得它和大西北一般粗狂，但這充滿野趣的沙棗樹也留存著細膩精巧的一面，如沙棗的葉、沙棗的花、沙棗的果相比之下都顯得較為嬌小。那淺淡的麥紋勾勒和支撐著纖嫩的葉片，而輕柔的葉子時常給人長不大的錯覺，其實它原本就那麼大，不過，顏色倒是漸漸變得濃烈和厚重了，仿佛增添了歲月的味道。
拿起撿拾起的沙棗，擦擦上面沾染的灰塵放入嘴中，綿綿的、甜甜的，還是當年的那種味道。
文｜王 芳
每次到了日落時分，總會叫著玩伴一起在爺爺院中的沙棗樹下，比試一番。爭強好勝的父親總是會搶先奪到球，而且在比賽進行中總喜歡不斷地用顛球了展示他的技術，每到這個時候玩伴們也只是站著看他自己一人玩的不亦樂乎。可能由於玩的太過忘我，以至於父親的球越顛越高，最終卡在了沙棗樹高處的枝丫間。看到球被踢上了樹，大家都雙手叉腰的嘲笑父親的技術，一臉尷尬的父親手忙腳亂的爬上了沙棗樹去取籃球。但是當取到球的那一刻，不知道父親是想博得大家的讚賞，還是突發奇想，竟然雙手鬆開扶著的樹幹站了起來，並且以極快的速度把球踢了出去，在大家高呼父親的這一瘋狂舉動時，接下來傳出的便是一陣慘痛的尖叫聲，隨之父親也摔落在了地上。
“當時聽著你父親的慘叫聲，我們都以為他的胳膊有可能是要廢了”爺爺不為惋惜的說道。
在那次事故後，父親的胳膊雖然沒有受到重創，但是發生了嚴重的錯位，而且在當時的醫療情況下，鄉村醫生也只是推拿“送了上去”，並沒有進行深入的檢查，這種粗放的治療方法並沒有什麼效果，以致後來父親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而從那兒之後他再也沒有玩過球類以及參與過其他危險刺激的活動。父親的童年也在那個沙棗花飄香的季節裡結束了。
3
到了10月，沙棗樹的樹枝上會結出指甲蓋大小、橢圓形的果實，紅的像櫻桃，黃的像鮮橙，隨手摘幾顆沙棗放入口中，都是綿綿的、甜甜的滋味，沁人心脾。我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沙棗樹林中，年齡大點的攀上不高的樹幹，用竹竿鉤斷樹枝。而年齡小些的我們，眼巴巴等著，見到有被鉤斷的樹枝落下時，便立刻奔過去撿起，將沙棗一個個摘下，然後迫不及待地塞進嘴裡咀嚼它的味道。
“哈哈，大家快看啊，看他吃的那個樣”。不小心吃到青澀的沙棗時，咧著嘴，臉都酸得變了形，其他玩伴們看到後便捧腹大笑，吃的香甜的時，嘴更是咧的厲害，開心的合不攏。那時候的我們，似乎所有的快樂都是沙棗樹帶來的，而熟透的沙棗像很多水果一樣，香甜可口。大人、孩子們在樹林裡穿梭，將成熟的沙棗裝進籃子，把收穫的喜悅帶回家中。可以說，沙棗是我們那個年代最美味的零食，給我們單調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
摘沙棗也是一個技術活，得懂技巧。沙棗樹的枝條上佈滿長長短短的刺，大約兩三釐米長，如若一不小心就會被紮。記得有一次，好奇的我也想爬上沙棗樹自己去採摘，想去看看樹上面的世界。爬上樹幹準備鉤沙棗時，手沒抓穩，忽地仰面摔了下來，雖然沒摔傷到那兒，但是胳膊上卻被劃出了一道道血印。那時候，我認為快樂是沙棗樹帶來的，傷痛也是。
長大後，我離開了那片生我養我的土地，但那片沙棗林依然在。冬天的沙棗林，總是被呼呼的西北風吹著，落光了葉子的沙棗樹，雖然身上裂開了一道道的“傷口”，但根依然深深地抓住腳下的泥土，昂首挺胸，用頑強的毅力，抵擋著風沙，保護著麥田和村莊。
沙棗樹未有修葺的痕跡，外觀會顯得粗糙，樹皮皺裂的溝痕早已被久日的細沙填補的滿滿當當，重重疊疊的枝杈隨意地伸展著。初次接觸沙棗樹，也許人們會覺得它和大西北一般粗狂，但這充滿野趣的沙棗樹也留存著細膩精巧的一面，如沙棗的葉、沙棗的花、沙棗的果相比之下都顯得較為嬌小。那淺淡的麥紋勾勒和支撐著纖嫩的葉片，而輕柔的葉子時常給人長不大的錯覺，其實它原本就那麼大，不過，顏色倒是漸漸變得濃烈和厚重了，仿佛增添了歲月的味道。
拿起撿拾起的沙棗，擦擦上面沾染的灰塵放入嘴中，綿綿的、甜甜的，還是當年的那種味道。
文｜王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