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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愈的馬屁經:拍死人求財,拍活人求官!

韓愈的諛詞華說

讀過中學之人大抵是知道韓愈的, 因為中學的語文教科書裡收錄著一篇《師說》, 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文學史上有“唐宋八大家”之說,

八大家之首便是韓愈, 大文豪是也。 同樣是大文豪的蘇東坡也對他推崇備至, 譽之為“文起八代之衰”。 哪八代呢?蘇東坡沒有說, 於是乎後人議論紛紜, 莫衷一是。 只管提出命題, 不負責詮釋, 這就是大人物。

大文豪無疑, 但也未必是篇篇精品, 偶然也有失手的時候。 《送孟東野序》是韓愈的名篇, 一上來便是流傳至今的名句:“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 然而接下去, “草木之無聲, 風撓之鳴。 水之無聲, 風蕩之鳴”, 草木與水之鳴, 何不平之有?又雲“以鳥鳴春, 以蟲鳴秋”, 蟲鳥之鳴, 與不平何干?又雲“伊尹鳴殷, 周公鳴周”, 伊尹周公之鳴, 又與不平有什麼相干?昔日讀來一頭霧水, 心想, 這不是傳說中的“下筆千言離題萬里”麼?但想想韓大師的名頭,

想來是不會錯的, 大抵是自己沒有讀懂之故。 後來讀到周作人《談韓文》, 文中引述謝枚如的一段文字, 雲:“洪容齋曰, 韓文公《送孟東野序》曰, 物不得其平則鳴。 然其文雲, 在唐虞是咎陶禹其善鳴者也, 而假之以鳴, 夔假於韶以鳴, 伊尹鳴殷, 周公鳴周。 又雲, 天將和其聲而鳴其國之盛。 然則非所謂不得其平也。 (《容齋隨筆》四)餘謂不止此也。 篇中又雲, 以鳥鳴春, 以蟲鳴秋。 夫蟲鳥應時發聲, 未必中有不平, 誠如所言, 則彼反舌無聲, 飛蝴不語, 可謂得其平耶。 究之此文微涉纖巧附會, 本非上乘文字, 世因出韓公不敢議耳。 ”不禁“於我心有戚戚焉”, 原來有如此感受之人並不少, 並非是自己沒有讀懂, 而的確是文不對題。 大文豪的文字,
也不可一味迷信的。

韓愈留下的大量作品中, 有一類文字很特別, 也顯得醒目, 那便是所謂的“諛詞”。 “諛詞”雲者, 翻成大白話, 就是拍馬屁, 說奉承話。 與常人的不同之處, 是韓愈拍馬屁的物件廣闊, 數量眾多, 不僅有活人, 而且還有死人。

韓愈一生寫了大量的墓誌銘, 有“古今墓誌第一人”之稱。 所謂拍死人馬屁, 就是在墓誌銘上為死者好話, 歌頌功德, 有不符合事實的過譽之辭。 當然, 這馬屁不是白拍的, 是要收錢的, 而且價格高昂。 韓愈的好友劉禹錫在《祭韓吏部文》中寫道:“三十餘年, 聲名塞天。 公鼎侯碑, 志隧表阡。 一字之價, 輦金如山。 ”北宋司馬光也曾經批評韓愈“好悅人以銘志, 而受其金”。

不過, 韓愈本人對此並不諱言, 正相反, 還樂於張揚。

在《河南少尹李公墓誌銘》中, 韓愈直言李素之子李道敏“以幣走京師, 乞銘于博士韓愈”。 在《謝許受王用男人事物狀》一文中也提到, 為了表示感謝, 王用的兒子饋贈了“馬一匹, 並鞍銜白玉腰帶一條”, 雖然韓愈表示“並未敢受領”, 但於此可見韓愈替人些墓誌銘價格之高。 “一字之價, 輦金如山”雖然誇張, 但也離事實不遠。

對於韓愈收錢拍死人馬屁的行為, 時人頗有非議。 唐代著名詩人李商隱的《齊魯二生•劉叉》記錄一件逸事。 韓愈的學生劉叉有一天在韓愈家和客人論辯, 說服不了別人, 他一氣之下, 就拿了韓愈家裡的幾斤金子, 拍拍屁股走人了。 臨走前還不忘說一句, 反正都是奉承死人得來的錢, 不如送給我做壽得了——“後以爭語不能下諸公,

因持愈金數斤去, 曰:‘此諛墓中人得耳, 不若與劉君為壽。 ’”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 “愈不能止”, 透露著韓愈心裡多多少少也有點發虛, 對自己的行為不是那麼理直氣壯。

雖然時人頗有譏議, 後世也屢有詬病, 但以今人的眼光視之, 這些評論有些苛責。 中國的傳統, 死者為大, 墓誌銘原本就是替死人說好話的。 此其一。 其二, 韓愈應死者家屬的請求而作, 又收取了死者家屬的金錢和禮品, 為死者歌功頌德, 為後人光耀門楣, 說一些過頭的話, 亦是人情之常。 “受人錢財, 替人消災”是也。 更何況, 當其時也, “長安中爭為碑誌, 若市買然。 ”寫碑誌文章, 長安文人爭相為之, 市場競爭激烈, 非獨韓愈一人所為。 至於韓愈的要價高, 那是因為他“三十餘年, 聲名塞天”,是當世的大文豪,名頭大,是其個人租值的市價。這原本就是一樁生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需求一方拿到碑誌文章,供應一方收穫“潤筆”費用——金錢或者禮品,何問題之有哉?

相較而言,拍活人馬屁的韓愈其實值得一說。在《潮州刺史謝上表》一文中,對最高統治者唐憲宗,韓愈的頌詞是這麼寫的:“至於論述陛下功德,與《詩》、《書》相表裡。作為歌詩,薦之郊廟,紀太山之封,鏤白玉之牒;鋪張對天之宏休,揚厲無前之偉跡;編於《詩》、《書》之策而無愧,措於天地之間而無虧。雖使古人複生,臣未肯多讓。……,四聖傳序,以至陛下,躬親聽斷,干戈所麾,無不從順。宜定樂章,以告神明;東巡泰山,奏功皇天,使永永萬年,服我成烈……”

寫這謝罪表的背景是,此年的正月,韓愈因上《論佛骨表》,令唐憲宗“怒甚”,動了殺心——“將加極法”,經裴度、崔群等人求情,國戚諸貴“亦以罪愈太重,因事言之”,唐憲宗法外開恩,將其貶為潮州刺史了事。韓愈到了潮州後上此表,除了歌頌唐憲宗的功德之外,極力渲染自己的慘狀:“州南近界,漲海連天,毒霧瘴氛,日夕發作。臣少多病,年才五十,發白齒落,理不久長。加以罪犯至重,所處又極遠惡,憂惶慚悸,死亡無日。單立一身,朝無親党,居蠻夷之地,與魍魅同群。”乞憐之狀可掬。與《論佛骨表》中所言——“佛如有靈,能作禍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真是判若兩人。

對唐宗室李實的評價,韓愈也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李實為京兆尹(相當於今天北京市市長)時,韓愈獻文章兩卷十五篇,以為謁見之資,上書李實曰:“愈來京師,於今十五年,所見公卿大臣,不可勝數,皆能守官奉職,無過失而已;未見有赤心事上,憂國如家,如閣下者。今年以來,不雨者百有餘日,種不入土,野無青草,而盜賊不敢起,穀價不敢貴,百坊百二十司,六軍二十四縣之人,皆若閣下親臨其家,老奸宿賊,銷縮摧沮,魂亡魄喪,影滅跡絕,非閣下條理鎮服,宣佈天子威德,其何能及此?。”但在《順宗實錄》裡,韓愈筆下的李實卻是另一番面目:“實諂事李齊運,驟遷至京兆尹,恃寵強愎,不顧文法。是時春夏旱,京畿乏食,實一不以介意,方務聚斂徵求,以給進奉。每奏對,輒曰:“今年雖旱,而穀甚好。”由是租稅皆不免,人窮,至壞屋賣瓦木,貸麥苗以應官。優人成輔端為謠嘲之,實聞之,奏輔端誹謗朝政,杖殺之。”如此劇烈的轉變,難怪後人發出這樣的疑問:“與前書一何反也。豈書乃過情之譽,而史乃紀實之辭耶?”

其實不奇怪。韓愈拍馬屁都是有所而為,目的明確。簡而言之,拍死人馬屁,是為了求財;拍活人馬屁,是為了求官。這兩方面都挺成功,求財這一面,做到了“一字之價,輦金如山”;求官這一面,謁見李實之後不久,便做了監察禦史,雖然後來又因為得罪李實被貶為陽山令;而在潮州上表之後,唐憲宗也“欲複用愈”,因皇甫鎛的阻攔,“乃授袁州刺史”。

“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原道》)說是“不得其傳焉”,但其實很明白,韓愈是以孟子的傳人自居的。然而,在權勢者面前,韓愈和孟子相比,其距離真是不可以道裡計也。來感受一下孟子的“英氣”——“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之視君為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之視君如寇仇。”“臣弑其君,可乎?曰:賊人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暴其民甚,則身弑國亡。”

去之天壤。

2017/10/26

聲名塞天”,是當世的大文豪,名頭大,是其個人租值的市價。這原本就是一樁生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需求一方拿到碑誌文章,供應一方收穫“潤筆”費用——金錢或者禮品,何問題之有哉?

相較而言,拍活人馬屁的韓愈其實值得一說。在《潮州刺史謝上表》一文中,對最高統治者唐憲宗,韓愈的頌詞是這麼寫的:“至於論述陛下功德,與《詩》、《書》相表裡。作為歌詩,薦之郊廟,紀太山之封,鏤白玉之牒;鋪張對天之宏休,揚厲無前之偉跡;編於《詩》、《書》之策而無愧,措於天地之間而無虧。雖使古人複生,臣未肯多讓。……,四聖傳序,以至陛下,躬親聽斷,干戈所麾,無不從順。宜定樂章,以告神明;東巡泰山,奏功皇天,使永永萬年,服我成烈……”

寫這謝罪表的背景是,此年的正月,韓愈因上《論佛骨表》,令唐憲宗“怒甚”,動了殺心——“將加極法”,經裴度、崔群等人求情,國戚諸貴“亦以罪愈太重,因事言之”,唐憲宗法外開恩,將其貶為潮州刺史了事。韓愈到了潮州後上此表,除了歌頌唐憲宗的功德之外,極力渲染自己的慘狀:“州南近界,漲海連天,毒霧瘴氛,日夕發作。臣少多病,年才五十,發白齒落,理不久長。加以罪犯至重,所處又極遠惡,憂惶慚悸,死亡無日。單立一身,朝無親党,居蠻夷之地,與魍魅同群。”乞憐之狀可掬。與《論佛骨表》中所言——“佛如有靈,能作禍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真是判若兩人。

對唐宗室李實的評價,韓愈也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李實為京兆尹(相當於今天北京市市長)時,韓愈獻文章兩卷十五篇,以為謁見之資,上書李實曰:“愈來京師,於今十五年,所見公卿大臣,不可勝數,皆能守官奉職,無過失而已;未見有赤心事上,憂國如家,如閣下者。今年以來,不雨者百有餘日,種不入土,野無青草,而盜賊不敢起,穀價不敢貴,百坊百二十司,六軍二十四縣之人,皆若閣下親臨其家,老奸宿賊,銷縮摧沮,魂亡魄喪,影滅跡絕,非閣下條理鎮服,宣佈天子威德,其何能及此?。”但在《順宗實錄》裡,韓愈筆下的李實卻是另一番面目:“實諂事李齊運,驟遷至京兆尹,恃寵強愎,不顧文法。是時春夏旱,京畿乏食,實一不以介意,方務聚斂徵求,以給進奉。每奏對,輒曰:“今年雖旱,而穀甚好。”由是租稅皆不免,人窮,至壞屋賣瓦木,貸麥苗以應官。優人成輔端為謠嘲之,實聞之,奏輔端誹謗朝政,杖殺之。”如此劇烈的轉變,難怪後人發出這樣的疑問:“與前書一何反也。豈書乃過情之譽,而史乃紀實之辭耶?”

其實不奇怪。韓愈拍馬屁都是有所而為,目的明確。簡而言之,拍死人馬屁,是為了求財;拍活人馬屁,是為了求官。這兩方面都挺成功,求財這一面,做到了“一字之價,輦金如山”;求官這一面,謁見李實之後不久,便做了監察禦史,雖然後來又因為得罪李實被貶為陽山令;而在潮州上表之後,唐憲宗也“欲複用愈”,因皇甫鎛的阻攔,“乃授袁州刺史”。

“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原道》)說是“不得其傳焉”,但其實很明白,韓愈是以孟子的傳人自居的。然而,在權勢者面前,韓愈和孟子相比,其距離真是不可以道裡計也。來感受一下孟子的“英氣”——“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之視君為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之視君如寇仇。”“臣弑其君,可乎?曰:賊人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暴其民甚,則身弑國亡。”

去之天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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