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嘛, 誰家還不吃兩頓螃蟹。
不過對於自己特別鐘意的東西, 總還是要講究點儀式感的吧。
現在無數的廣告夾雜在資訊中間, 無數的商人混雜在朋友裡面, 無數的宣傳糾纏著一個個認識的不認識的, 熟悉的不熟悉的, 見過的沒見過的名字裡。 一切都好像唾手可得, 螃蟹只是其中之一, 但絕對是這個季節的主要角色。
所以更不敢隨便下手了, 你以為螃蟹只要黃滿膏肥就好了?就好像有的面店味道實在是湊合的很, 可只是澆頭傻多, 就有人趨之若鶩, 似乎在數量優勢前, 品質已經並不那麼重要了。
可不追求味道, 還吃啥大閘蟹?曾經有朋友請我吃蟹, 也不知道哪裡淘來的, 倒是大, 也是壯, 只是掰開來就看見黑黑的腮, 角角落落裡就像搬了一天煤的手沒洗一樣。 吃大螯時候咬下去, 絨毛裡先汙了我一口的土味。 這種蟹怎麼叫享受?勉強嚼了一隻, 朋友倒是客氣, 讓我再來個大的, 嚇得趕緊給自己找絕症:“不了不了不了, 最近胰腺不大好, 多吃了會出人命!”
就算是養乾淨了的蟹, 也要看看有沒有活力, 是不是能撐起來到處爬的。 有活力的蟹肉頭才鮮甜啊, 就好像到處跑的走地雞跟籠子裡養大的速成雞, 味道到底是不一樣的。
最後麼, 還要聞聞是不是有惡腥。 螃蟹是養在水裡的東西, 腥味總是難免, 用點蔥薑酒就能祛得乾淨,
至於說雌蟹的黃要厚實中透著輕靈的彈性, 雄蟹的膏一定得肥腴到粘嘴粘舌這種事, 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達不到還不如不吃了。
總之吃蟹是一種享受, 所以必須吃起來沒一點點不良影響, 更要心情愉悅的搭配, 今朝和老婆拌了嘴, 心裡憋著一團火氣, 那還是把蟹先冰箱裡放一放, 明天再蒸。
好的大閘蟹麼當然是蒸嘍, 李漁說:“蟹之為物至美, 而其味壞於食之之人。 以之為羹者, 鮮則鮮矣, 而蟹之美質何地?以之為膾者, 膩則膩矣, 而蟹之真味不存。 更可厭者, 斷為兩截, 和以油、鹽、豆粉而煎之, 使蟹之色、蟹之香與蟹之真味全失。
這麼說來, 我們平時吃的油醬蟹, 面拖蟹, 甚至炒蟹粉都是被他批評的一無是處了。 不過話說回來, 誰又會用幾十塊上百塊錢一隻的四兩頭清水大閘蟹來做面拖蟹?菜場裡去買個三四十塊錢一斤的回家隔壁好婆們已經在喊“哦喲喲今朝的蟹啥大得來!”
李漁說蒸, 袁枚卻嫌蒸的太寡淡, 說要用淡鹽水煮。 不管怎麼做, 這火候是很考究的, 還記得那一年特地跑香港天香樓去吃大閘蟹, 就為試試出口大閘蟹到底啥品質, 結果蟹本身倒也罷了, 掰開來的蟹膏乍一看還以為是生的, 等入口才曉得原來以前吃的蟹都白吃了。
蟹跟魚一樣, 火候過頭了實在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幸虧我也會點廚房裡的活, 自己摸索著,
都這麼考究了, 那醋也就不要馬虎啦!蹩腳醋好像陰溝裡舀出來, 連盛醋的碟子似乎都受不得這種糟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