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膩”一詞最近在網路上很火爆, 也讓很多中年人有種強烈的躺槍感。 這很多人鬱悶, 中年人怎麼了?誰不會面臨中年, 誰不會經歷中年?
現在已經無法查考“肥膩”一詞的始作俑者, 既有可能是小清新對大叔、大嬸們的諷刺與嘲弄, 也有可能是看不慣生活狀態頹廢、生活習慣惡劣的老年一代的鞭撻, 更多的可能還在於“肥膩”一族的自嘲。
看著網上一條條近乎噁心的細節描寫, 豈止是中年人, 相信很多人都有一種被評頭論足、被暴曬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惶恐感。
不知道為什麼, 想起肥膩一詞, 我就想起剛出鍋的肥豬肉,
白家老漢是個農民, 每年進了臘月門, 家家戶戶殺年豬, 農閒時節的白家老漢每每會兼職當屠戶。 從宗教的角度說, 殺生是大戒, 以此為職業更不提倡, 但對於一個貧苦的農民來說, 肚子比面子珍貴, 物質保障比精神超然重要。 況且屠戶也是好職業, 理由有三:在貧窮的西北鄉村, 年豬是農民一年唯一的肉食來源, 幫街坊鄰居殺殺豬, 其實也是方便大家、服務大眾;早年的時候, 感謝屠戶是揀豬身上最好的肉割一塊相贈, 這塊肉帶回家, 是變賣還是食用,
白家老漢愛吃肉。 這不奇怪, 對於現在各種肥膩細緻吃慣了人來說, 愛吃肉是一種令人驚訝的嗜好。 但在過去相當長的時間, 吃肉是一種奢望。 前面說過, 一個農民家庭, 一口年豬是全家人唯一的肉食來源。 吃肉的日子, 一定是重大節慶, 或者婚喪嫁娶這樣的大事。 即使這樣難逢的日子, 農民們也必不敢在肉食上大方。 一大家人, 小心翼翼地從肉塊上切幾片下來, 平均每個人碗裡有火柴盒大小一兩塊, 就已經很豐盛了。 即使如此儉省,
不過, 白家老漢的愛吃肉, 相比於其他人而言, 是特別愛吃、特別能吃、特別會吃。 每到一家殺豬, 豬捅倒放血, 然後在盛滿熱水臊桶裡打兩個滾, 就要抬出來放在桶口的板子上, 先除掉豬脖子周圍的豬毛, 然後卸掉豬頭懸掛起來, 再把脖子連接軀幹的那部分肥肉(俗稱“項圈”)割下來, 交給主婦下鍋。 然後的程式就是, 邊用熱水澆豬身, 邊用浮石細細地蹭、刮、拔, 把豬身整治得白白淨淨的。 接著將拾掇乾淨的豬身上架, 開膛破肚, 翻腸倒肚, 清理內臟。 最後的程式就是將豬身一劈兩半, 扛回屋裡, 按照不同部位, 用刀子分割成肉塊。
割掉豬頭以後的工作,
全部是細活,
很耗費時間。
不過在屠戶忙碌的同時,
起先下在鍋裡的“豬項圈”就會逐漸煮熟。
放下屠刀的白家老漢並不會立地成佛,
都會被主家恭敬地請到飯桌上,
等待他的,
將是他百吃不厭的美食。
我們平常知曉的吃貨或者饕餮, 要麼來自史書典籍或者文藝作品,例如樊噲、廉頗、李逵,要麼就是那些在自媒體上開直播的職業吃家。但自從腦海中有了白家老漢的吃相記憶,這些吃貨、饕餮都變得如同浮雲一般遙遠而模糊。
招待白家老漢吃肉,不需要精雕細琢,不考驗刀功,一巴掌寬、既肥且厚的豬項圈,只要大刀闊斧地切成方圓五寸的大塊即可裝盤呈上;不需要特別的配菜、佐料,只要有一小碟食鹽;甚至對於餐具也可以不講究,肉要是特別熱,就需要用筷子插起來,如果溫度適宜,直接用手抓。
對於吃肉能力欠佳的人,看白家老漢吃肉簡直是一種折磨。但在他,絕對是人世間最美妙的享受。眼睛裡放射著喜悅和貪婪,一大塊磚頭般的肥肉,被他放到嘴邊,一大口一大口地吃下去,稍加咀嚼即捲入喉嚨,偶爾撒野的油星順著嘴角流。看客們早已腸胃不安了,但白家老漢大快朵頤、津津有味,仿佛吃到嘴裡的不是肥膩膩的豬肉,而是黃面饃饃、雜面乾糧。這樣磚頭般的肥肉塊,白家老漢吃三塊就大呼過癮。在殺豬活集中的日子,白家老漢每天會殺掉三頭左右的豬,至少會有八塊左右的“磚頭”會讓他用以供奉臟腑。
食量大的人一般力氣大,特別是那些善於食肉的人。白家老漢即是如此。想起當年他四五十歲的時候,殺豬根本不需要別人幫忙。每每面對一頭頭肥健且處於驚恐狀態成年豬,他把殺豬刀橫著咬在嘴裡,輕聲慢步地迂回過去,冷不丁抓住一條腿。只要任意一條腿抓在白家老漢手裡,任是多麼困獸猶鬥、拼死掙扎,都是無濟於事。莫說是凡俗的豬,恐怕是天蓬元帥下凡也很難再逃生天。
一頭年豬至少200斤左右重,他一把抓住,然後用力一提,整個豬就被他橫放在大腿上。接著,一條胳膊夾住,另一隻手從嘴裡取下殺豬刀,一進一出,鮮血從豬頷下奔湧而出。他再次將殺豬刀咬回嘴裡,用兩隻手抓住依然抽搐不已的兩條豬後腿,將豬身倒提起來,直至將豬血排放完畢。至於後來的燙毛、出水、上架,對於他而言根本不在話下,至始至終都看他風輕雲淡、氣定神閑。白家老漢直到上了70歲年紀,氣力漸衰,再也無法重播當年的神勇,與別的屠夫一樣,每次殺豬的時候,也漸漸開始需要幫手。但相比於其他同齡人,他依然是“巴圖魯”。
看了前面的描述,人們一定會在心裡給白家老漢繪製一幅“身高八尺、膀大腰圓、體態彪悍、神情威猛、性情粗暴”的畫像。其實不然,白家老漢身材中等偏低,大約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身材清瘦到甚至有點單薄。三綹鬍鬚,面相清迥,性格溫和,見人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從未聽說他與街坊鄰居紅過臉。
白家老漢活了78歲,算是高夀了。75歲的時候徹底放下了殺豬刀,但嗜吃肥肉的習慣保持終身,他的死因與當代人普遍發作的“三高”毫無關係。按照現在人的營養學、健康學觀點來看,僅嗜吃肥肉這一項,白家老漢絕對與長壽無緣,但肥肉卻伴隨了這個高夀老人的一生,似乎相當諷刺。
對於這個悖論,我曾經做過種種揣測。第一種可能,老人天賦秉異,體質特殊,只有肥肉才適合他的腸胃和肌體,才能夠滋養他的生命;第二種可能,那個年代的人生活貧苦,難逢葷腥,還需要時時面對風雨和勞作,集中在一兩個月的肥肉供應,遠遠難以彌補腸胃許久的寡淡和身心積年的乾涸,那些油脂量還不足以在他的身體裡壅塞和堆積;第三種可能,他每次吃完肥肉,總會熬上一罐家鄉傳統的“罐罐茶”,水氣氤氳中,粗糲且苦澀的茶水會將那些肥膩排出體外;第四種可能,他和善敦厚的性格、淡泊知足的心態、勞作不息的習慣,足以化解屠殺帶來的戾氣、消弭嗜吃集聚的禍患。
(原創稿件,圖片1、2、3來自網路,轉載請注明出處)
要麼來自史書典籍或者文藝作品,例如樊噲、廉頗、李逵,要麼就是那些在自媒體上開直播的職業吃家。但自從腦海中有了白家老漢的吃相記憶,這些吃貨、饕餮都變得如同浮雲一般遙遠而模糊。招待白家老漢吃肉,不需要精雕細琢,不考驗刀功,一巴掌寬、既肥且厚的豬項圈,只要大刀闊斧地切成方圓五寸的大塊即可裝盤呈上;不需要特別的配菜、佐料,只要有一小碟食鹽;甚至對於餐具也可以不講究,肉要是特別熱,就需要用筷子插起來,如果溫度適宜,直接用手抓。
對於吃肉能力欠佳的人,看白家老漢吃肉簡直是一種折磨。但在他,絕對是人世間最美妙的享受。眼睛裡放射著喜悅和貪婪,一大塊磚頭般的肥肉,被他放到嘴邊,一大口一大口地吃下去,稍加咀嚼即捲入喉嚨,偶爾撒野的油星順著嘴角流。看客們早已腸胃不安了,但白家老漢大快朵頤、津津有味,仿佛吃到嘴裡的不是肥膩膩的豬肉,而是黃面饃饃、雜面乾糧。這樣磚頭般的肥肉塊,白家老漢吃三塊就大呼過癮。在殺豬活集中的日子,白家老漢每天會殺掉三頭左右的豬,至少會有八塊左右的“磚頭”會讓他用以供奉臟腑。
食量大的人一般力氣大,特別是那些善於食肉的人。白家老漢即是如此。想起當年他四五十歲的時候,殺豬根本不需要別人幫忙。每每面對一頭頭肥健且處於驚恐狀態成年豬,他把殺豬刀橫著咬在嘴裡,輕聲慢步地迂回過去,冷不丁抓住一條腿。只要任意一條腿抓在白家老漢手裡,任是多麼困獸猶鬥、拼死掙扎,都是無濟於事。莫說是凡俗的豬,恐怕是天蓬元帥下凡也很難再逃生天。
一頭年豬至少200斤左右重,他一把抓住,然後用力一提,整個豬就被他橫放在大腿上。接著,一條胳膊夾住,另一隻手從嘴裡取下殺豬刀,一進一出,鮮血從豬頷下奔湧而出。他再次將殺豬刀咬回嘴裡,用兩隻手抓住依然抽搐不已的兩條豬後腿,將豬身倒提起來,直至將豬血排放完畢。至於後來的燙毛、出水、上架,對於他而言根本不在話下,至始至終都看他風輕雲淡、氣定神閑。白家老漢直到上了70歲年紀,氣力漸衰,再也無法重播當年的神勇,與別的屠夫一樣,每次殺豬的時候,也漸漸開始需要幫手。但相比於其他同齡人,他依然是“巴圖魯”。
看了前面的描述,人們一定會在心裡給白家老漢繪製一幅“身高八尺、膀大腰圓、體態彪悍、神情威猛、性情粗暴”的畫像。其實不然,白家老漢身材中等偏低,大約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身材清瘦到甚至有點單薄。三綹鬍鬚,面相清迥,性格溫和,見人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從未聽說他與街坊鄰居紅過臉。
白家老漢活了78歲,算是高夀了。75歲的時候徹底放下了殺豬刀,但嗜吃肥肉的習慣保持終身,他的死因與當代人普遍發作的“三高”毫無關係。按照現在人的營養學、健康學觀點來看,僅嗜吃肥肉這一項,白家老漢絕對與長壽無緣,但肥肉卻伴隨了這個高夀老人的一生,似乎相當諷刺。
對於這個悖論,我曾經做過種種揣測。第一種可能,老人天賦秉異,體質特殊,只有肥肉才適合他的腸胃和肌體,才能夠滋養他的生命;第二種可能,那個年代的人生活貧苦,難逢葷腥,還需要時時面對風雨和勞作,集中在一兩個月的肥肉供應,遠遠難以彌補腸胃許久的寡淡和身心積年的乾涸,那些油脂量還不足以在他的身體裡壅塞和堆積;第三種可能,他每次吃完肥肉,總會熬上一罐家鄉傳統的“罐罐茶”,水氣氤氳中,粗糲且苦澀的茶水會將那些肥膩排出體外;第四種可能,他和善敦厚的性格、淡泊知足的心態、勞作不息的習慣,足以化解屠殺帶來的戾氣、消弭嗜吃集聚的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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