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
夜有所夢。
自從弟弟阿毛肝癌死後， 弄樓屯的阿耀一連三個晚上都做噩夢。
噩夢的起因是， 阿耀的亡弟阿毛入殮時穿錯了他的皮鞋。
1
第一天晚上， 阿耀夢見自己赤著腳慢慢地走向一處深潭。
周圍有一個聲音在回蕩：“阿耀， 你的鞋子在叫你！”
起初， 水漫過他的腳踝， 涼徹腳掌。
接著， 水沒過他的膝蓋， 寒徹腿骨。
最後， 水漫過他的腰肢， 凍徹心扉。
等到水快要淹沒阿耀的脖子時， 他驚醒過來了。
他趕緊伸手去摸了摸腳、膝蓋和腰肢， 發現它們都還在， 才長舒了一口氣。
2
第二天晚上， 阿耀夢見自己的雙腳正在被人鋸掉。
那把鋸發出吱吱的響聲， 鮮血四濺， 噴了一地。
兇手虎背熊腰， 始終背對著阿耀， 嘴裡一直催促道：“阿耀， 快走吧， 鞋子在等你呢！”
任憑阿耀拼盡了全身力氣， 就是甩不開對方。
他心急如焚， 大喊大叫。
妻子聽到阿耀的呼救聲後， 拉開電燈， 才把他搖醒了。
他回想鮮血四濺的夢境， 仍然哆嗦不已。
3
第三天晚上， 阿耀夢見一隻怪獸咬著自己的雙腳。
那只怪獸看起來像鱷魚， 卻會說話。
“你的鞋子在下面呢， 你的腳趕緊下來吧！”怪獸一邊咬阿耀的腳， 一邊發出呀呀的聲音， 鮮血染了一地。
阿耀拿著東西驅趕那只怪獸， 可怪獸仿佛會變身， 機靈地躲閃， 敏捷地避讓， 還越咬越用力。
阿耀已經看見森森的白骨， 雙腳搖搖欲墜。
他在夢裡嚇得直跺腳， 同時哭喊救命。
巨大的聲響驚醒了家人， 家人圍到床前追問他怎麼了。
4
驚甫未定的阿耀抹去臉上的汗水， 問：“我的那雙新皮鞋呢？給我找出來！”
妻子翻箱倒櫃， 母親也找遍了屋子裡的每個角落， 就是找不到那雙皮鞋。
這時， 阿耀的父親才說：“會不會他們給你的弟弟阿毛入殮時給他穿上了？”
阿耀聽了這話， “啊啊啊”地大叫三聲， 暈了過去。
5
原來， 阿耀的弟弟阿毛患了肝癌， 前幾天去世了。
阿毛沒有成家， 按照村裡的習俗不能在家過夜， 當晚親朋好友就把他抬到山上埋葬了。
當時天黑， 親戚們給阿毛入殮時， 給他穿了一套新衣服。 在給阿毛穿鞋子時， 親戚們發現那雙鞋子太破舊了。
混亂中， 一個親戚在門後看見一雙嶄新的皮鞋， 不由分說就拿去給阿毛穿上了。
當時親人們哭聲一遍， 並沒有人留意到那雙鞋子是阿耀的。
在農村， 一個人如果還沒死， 他的鞋子或衣服被死人穿上並埋葬， 這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據說被埋掉的鞋子或衣服夜晚會來叫魂主人， 叫他趕緊下去……
6
次日天剛亮， 阿耀的父親趕緊叫來道公和幾個親戚， 急匆匆趕到阿毛的墓前。
他們刨開阿毛的墳墓， 果然挖出阿耀的那雙皮鞋。
在給阿毛換上了一雙新鞋後， 他們把阿耀的鞋子換出來， 燒掉了。
從此， 阿耀才不再做亂七八糟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