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無情, 不知不覺娘老了, 滿頭的黑髮悄悄變白, 像一團白雲盤上頭頂。
我知道, 娘的縷縷白髮是不盡的操勞染白的。 我從偏僻的小山村, 一步步走進省城。 離老家越遠, 思念愈重;離故鄉越久, 眷戀愈深。 以致在看見滿頭銀髮的老人, 油然產生一種親近的情感。
我對娘早年的事情瞭解很少。 娘出生在戰亂年代, 家境貧寒。 嫁給父親時, 家裡同樣一貧如洗。 生我時, 娘用唯一的破棉襖包著我, 自己只蓋著個破草氊子。 面對生活的困苦與艱難, 娘總是樂觀自信, 從不怨天怨地。 在那個憑工分分口糧的年代, 只有父親是個全勞力。
飯吃不飽, 就更難添新衣裳了。 大人孩子的衣服都是補丁摞補丁, 春節, 才可能扯上幾尺布, 做件新褂子、褲子, 或納雙布鞋, 或把衣裳打個新補丁, 洗得乾乾淨淨。 我不理解娘為什麼沒有添一縷布絲, 更不懂娘的辛苦和心中的愁苦。
娘性格堅強, 無論日子多麼艱難, 從不落淚。 卻因條件所限, 不能滿意, 而為孩子揪心難過。 我到縣城上學前, 娘不停地張羅著, 恨不得讓我把家一塊兒背走。 臨走前一天晚上, 娘專門做了頓好吃的, 請來本家的幾位爺爺和叔叔, 既為我送行, 也算是對街坊鄰居的答謝。 娘坐在灶邊燒水,
娘的和善有口皆碑。 親戚朋友, 街坊鄰居, 有了難處, 娘總會全力幫助。 自家的事總是盡力去做, 不願麻煩別人。 年紀大了, 耕種、收穫時, 叔叔和堂弟們常幫幫忙。 娘總是念念不忘, 想法請吃飯, 或者送點東西表示感謝。 家裡來了親戚朋友, 她盡可能做幾個菜, 烙上幾張餅, 無論如何不能丟了面子, 虧待了客人。 娘事事關心別人, 唯獨不顧自己, 好像自己是鐵打的一樣, 生病了也不合得買藥, 一聲不吭地硬撐著。
娘從來不圖兒女的回報, 只是期望兒女們爭氣。
夜深了, 一縷月光透進屋裡, 恰如娘那滿頭的白髮。 我的惦念, 都浸進這聖潔寧靜的月光裡, 溜回了至親至愛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