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不快樂的小天使

一個炎熱的周日， 我接孩子學琴回來， 我們坐在路邊的冰屋裡， 一盞“天使之吻”隨著服務小姐輕盈的步伐送到了面前。

孩子仰起小臉問， 媽媽， 我是不是天使？

當然， 我肯定地點點頭， 你就是媽媽生命裡的小天使。

旋即， 孩子用那溫潤、肉嘟嘟的小嘴親在我臉上， 哦， 多麼醉人香甜的天使之吻！

可是， 媽媽， 小天使多麼快樂呀， 我怎麼一點都不快樂呢？孩子又仰起小臉困惑地問。

是的， 孩子， 我曾真心給你許多快樂的允諾， 可到最後都化為泡沫消散在蒼白無力的解釋中。

每天清晨鬧鐘一響， 就見你倏然驚醒， 懞懵的睡眼滿是惹人憐愛的稚氣。

晨曦中總見你小小的身軀駝著一個比腦袋還大的書包， 不堪重負地前行。 每晚孤燈下讀書到很晚， 小小的肩膀努力前傾， 磕睡的眼睛揉了又揉， 汗濕的小腦袋， 微蹙的小眉頭。 就是星期天也要被我一大早從被窩裡拖出， 學舞練琴， 象陀螺般旋轉。

孩子， 你多麼渴望母親浩瀚的憐愛， 當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迎面是你香甜的小臉， 燦若鮮花， 而我卻將世間的煩惱化作寒天冰地， 掛在臉上， 敷衍你一個又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黯然的眼神、腮邊的清淚、委屈的模樣……小天使的歡樂在哪裡呢？

很久沒有聽到稚子奶氣幼嫩的歌聲了， 沒有看到那張小臉快快樂樂笑成虹霓。 你飛揚的神采呢？你無慮的笑靨呢？我多想擁緊你柔嫩的小身軀，

哄你躺在母愛甜蜜的睡床， 講你愛聽的永遠也聽不夠的童話， 陪你悠然入夢， 夢裡， 有格林童話中巧克力做的小屋， 還有歡快的小鹿在森林溪澗蹦跳奔跑， 你風鈴般清脆的笑聲會在夢裡漫天紛飛。

然而， 媽媽會為一次不滿意的分數向你咆哮， 為一次天真地頑皮、為一次可憐兮兮的撒謊， 向你舉起魔掌， 凶煞惡神般， 踏碎了你的巧克力做的小屋， 驚醒了你夢中飲水的小鹿……

深夜， 我又會在你枕畔， 癡癡俯視著你熟睡中的小臉， 那微汗的小脖子、散發奶腥味的柔小身軀， 撫摸你紅腫的小屁股蛋， 一任心痛蝕成心癌， 再把一個個惡狠狠的吻印在你紅蘋果的臉蛋上。

月光溫柔地照耀你純潔的童顏，

似一枚玲瓏剔透的水晶玉， 不沾絲毫人間煙塵。

孩子！你分明就是小天使——我那不快樂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