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琚建波‖夜晚的樹(散文)

你可曾在夜晚仔細觀察過一棵樹, 特別是在那些黑色的夜晚, 比天空之中的塵埃還要黑的夜晚, 你可曾細細觀察過一棵樹的表情?

在滇西的那些晚上, 一棵棵樹在夜色之中孤獨醒著。 夜晚光線暗淡, 很多的時候, 星光也隱失在時光的背後。 在群山的懷抱之中, 那一棵棵樹, 放棄了白晝的繁華, 終於回歸自己最真實的模樣。 有誰能夠知道, 一棵樹面對夜色之時, 將會想些什麼?將會在沉靜的夜晚, 在那些冷熱不一溫度的風中, 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看不清了。

遠遠的地方, 一棵棵樹只剩下了影子。 但是, 一棵棵樹形態各異, 每一棵都是唯一的, 都是不可複製, 因此, 那一片山坡之上, 一襲襲樹影, 就是一千零一個哈姆雷特了。 我不想揣測一棵樹的心事, 被俗世污濁了靈魂的我, 根本猜不出它們究竟會想什麼。 甚至會歪解了它們的心意, 把純淨的精靈, 安上一些不可捉摸的企圖。

因此, 在靜夜之中, 就讓呆著吧!

川端康成說, 昨夜花未眠, 一朵花在自己的孤獨裡審視自己, 在自己的美麗裡清醒著自己的傷痛。 但是誰又能走進一朵花的世界裡, 清澈的川端尚不能, 何況我們?接近一棵樹的內心是艱難的, 必須經過漫長的淨化, 必須逃離在世界之外, 有花木之心, 有江河之魂, 必須在空氣之中漂白著, 把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欲望全部刪除, 然後被一池靜水慢慢洗刷著, 讓影子清淡下來, 記錄在歲月的遺址之上, 呼喚季節, 讓自己開滿花。

可是, 在滇緬公路的邊上, 一盞盞游離的車燈, 照亮一樹樹線條。 真的, 秋冬之後, 春夏之前, 樹木只剩下了線條。 那些柔和的, 突兀的, 向著天空的, 指向大地的,

各個方向都有心事, 都有象徵的意味, 但是樹的心事不可猜測, 車燈閃爍的刹那, 我寧願相信自己看見了一雙雙眼睛, 與蒼穹之上的星辰呼應。 甚至, 我感覺, 這些光, 只是被車燈照亮而已, 因為樹木本身有光, 因為萬靈有光, 何須要等到死後才閃現。 樹木在夜色之中簡短閃亮著, 我的這些善良的願望, 也像膠捲一樣, 被一次次掠經的車輛曝光。

在夜色之中, 有誰會承認自己的孤單。 在夜色之中, 當孤獨被自己找到, 孤獨叫醒了孤獨, 誰又會找到那一雙雙睜著的眼睛?明亮的, 就像是千年以來渴極了的星子, 躲在村邊深井裡喝水被冬天凍住了?

回不去了, 只能看著。

因此, 每一個夜晚, 當我在回家的路上靜靜走著的時候, 我一抬眼,

我的前後左右都是樹木了。 它們都不說話, 我卻感覺我們已經說了太多。

草木一季, 生命的脆弱在那些風雨之中紛紛展現, 但是泥胚塑身的人類, 甚至沒有一次回到大地的機會, 因為最後的機會就是逝去的時候, 已經沒有時間來思索自己的一生了。 這些夜色中的樹, 和白天的它們相比, 又有什麼差別呢?丟失了什麼, 或者又增加了什麼?它們思考過了沒?人類一思考, 上帝就發笑, 這千千萬萬的樹木都在思考, 上帝的表情又該如何?記住, 萬物皆有靈性, 都有自己的表情和方式。

我靜靜觀察過這一棵樹, 在我家門口, 被黑夜蓋住了身上的累累皺紋, 被冬天藏住了那些即將醒來的綠芽兒, 什麼都沒有, 只剩下枝條。 黑夜之中,

映著遠處的燈火, 似乎還有那一絲寥落, 掛在它的臉上。 我一直在靜靜需找它的眼睛, 又好像樹身之上任何一個部分都是它的眼睛, 炯炯有神, 並沒有隨著黑暗關閉保管。 它是一棵在黑夜裡閃光的樹。

直到一盞盞車燈照亮了它, 直到一道道光芒閃過它的臉上, 我卻驀然發現, 那些被光線照亮的枝條, 緩緩收起自己的活力, 就像受了涼。

一刹那, 我覺得, 呆在黑暗之中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因為光芒非你所願, 因為孤獨與生俱來, 因為停得下來的只是自己, 只屬於自己, 與己無關的其他, 始終就是一種累贅。 樹不需要光, 也不需要我。 我需要的僅僅是黑夜。

【作者簡介】琚建波,雲南安寧人,現為安寧實驗學校教師,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雲南省作協會員、雲南當代文學研究會理事,至今已在《光明日報》《詩歌月刊》《散文詩》《雨花》等報刊發表各類作品千餘件。

【作者簡介】琚建波,雲南安寧人,現為安寧實驗學校教師,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雲南省作協會員、雲南當代文學研究會理事,至今已在《光明日報》《詩歌月刊》《散文詩》《雨花》等報刊發表各類作品千餘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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