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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旅四十年(三)

作者簡介:王曉娜, 1955年生於瀋陽, 先後服役于空軍、陸軍

軍旅四十年(三)

一九八七年年底, 我調到美麗的海濱陸軍醫院工作, 這裡是國家正在開發的旅遊風景城市,

氣候宜人, 風景如畫, 國家各部委的療養院在此設點就有50多個, 更有保持完好的明代古城, 奇特的溫泉, 悠久的歷史, 傳奇的故事與你相伴。

時間過的真快, 轉眼就是第二個年頭了, 這一年, 我們醫院發生了一起至今叫人想起就啼笑皆非的事。

院傳染科的楊主任患白血病經多方治療, 還是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後旅途。 這是一個寒冷冬天的早晨, 大約五點鐘, 楊主任安祥地走了, 在場的人都很悲痛, 醫生、護士和家屬在默默地為他處理後事。 有人發現楊主任的頭髮和鬍子已經很長了, 就去叫住在醫院單身宿舍的理髮師傅來, 徐師傅一聽說要給楊主任理髮, 二話沒說, 夾著工具就來到病房,

可誰也沒有告訴他楊主任已經去世。

徐師傅這人是個樂天派, 為人善良, 人緣好, 愛說話, 平時跟楊主任關係不錯, 經常開個玩笑。 所以, 他一進門就喊, “楊主任, 今天這麼早就要理髮, 打扮這麼漂亮是要上哪去呀。 ”在一旁的醫生、護士都忙著處理別的事, 也就沒有人搭理他。 他把楊主任扶起來, 托著他的頭一邊理髮一邊嘮著嗑:“老楊啊, 你這病沒什麼, 現在科學多發達呀, 只要好好治就會好的。 ”“這個人那, 誰還能不攤著個病啊災的, 在我們農村這事多了, 一扛就過去了, 你說是吧。 ”“哎, 你頭順著點, 一會就好了, 來, 老嫂子幫扶著點。 ”看見楊主任的愛人在一旁落淚, 徐師傅安慰她說:“你也別太傷心, 老楊是好人, 閻王爺找不著他”。 這時在一旁的護士小張聽不下去了,

“人都死了, 還好什麼好。 ”“什麼, 人死了” 徐師傅的臉一下變的蒼白, 眼睛發直, 兩手發抖, “咣鐺”一聲, 理髮工具掉到了地板上, 沒有一點思想準備的徐師傅兩眼一翻仰面摔倒在地, 頓時背過氣去。 醫生護士又是掐人中, 又是打強心劑, 一陣忙活總算把他搶救過來……

打那以後, 徐師傅住進了醫院, 這一住就是半年, 事也做不成了, 還落下了病根。 逢人就說:“怎麼他們就不告訴我老楊已經死了呢, 我怎麼就一點都沒有想到呢……”

徐師傅是醫院雇請的臨時工, 家在農村, 上有老下有小, 負擔還很重, 家裡就指望這麼一個掙錢的。 沒有辦法, 經過多次協商, 醫院同意拿出一筆錢算是給徐師傅的補償, 才把這事給了了。

我的化妝盒

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凍, 這一年冬天特別寒冷, 連平時不凍的海灣都凍出了好幾裡路。

就在這寒冷的日子裡, 醫院倍受人尊敬的療養科梁主任因病醫治無效與我們永別了, 大家在悲痛之餘, 都覺得應該為他做點什麼。 於是有人去他家看望, 安慰家屬, 有人幫助清理老梁的遺物, 更多的人是懷念梁主任過去的“平凡中的偉績”, 話題中不免涉及老梁的後事處理安排。 於是, 有人說要讓老梁在人生最後一程走好, 必須保持老梁有個好的容貌, 自然而然就談到給老梁化妝問題。 八十年代初, 給遺體整容還沒有現在這麼流行, 尤其是像我們這個小縣城就更沒有專業的整容師了。 聰明人總是有的, 有人就提到了我老伴,

說他曾在宣傳隊打過“把式”耍過“大刀”, 化妝肯定錯不了。 自然這個非組織安排的工作就落到了我老伴頭上。 一來是出於對老梁主任的懷念之情, 二來是眾人的推薦難以推辭。

化妝總得有化妝品吧, 第二天就要開追悼會, 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 黑古嚨咚的, 上哪去買化妝品。 看著我老伴為難的樣子, 我主動把別人送給我, 珍藏一直捨不得用的進口化妝盒拿了出來, 交給我老伴:“就用我這個給梁主任化妝吧”

我老伴雖然“藝高人膽大”, 但給死人化妝也還是頭一回, 我決定陪他去, 隨行的還有兩個政治處電影組的小兵。 東北冬天的夜可真冷, 西北風刮到臉上就像是針紮一樣。 太平間在醫院後邊一片曠地上, 在五、六十年代這裡曾是醫院的墳地, 裡面埋葬的大都是隨醫院五八年從朝鮮歸國一起回來,後因病死亡的志願軍傷病員和醫院的幹部。據醫院的老人說:“夏天的晚上這裡常有鬼火飄浮閃爍,風高夜黑時還能聽見幾聲淒厲的鬼叫聲。”可能是這些墓地的主人大都回不了家的緣故吧。孤零零的一座小磚房,平時沒有人去,一條小路都快被雜樹荒草所覆蓋。開始我們幾個走著還說著嘮著,後來就誰也不說話了,只有大頭鞋踩在殘餘的雪和凍土上發出嚓嚓的聲音。

太平間到了,一張因年久失修,破舊的鐵門被風吹的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在寂靜的寒夜裡還真瘮人,太平間裡一扇不大的窗戶連玻璃都沒有,房頂上一盞15度燈泡發著微弱的光,也許是燈泡和燈頭接觸不好,風一吹忽閃忽閃的,陰森森的,更增加了幾分恐懼感。

和我們同來的兩個小兵說啥也不肯進去了,我們不敢太耽擱,走進太平間,我老伴戴上手套就開始工作。零下十多度的溫度,老梁主任的臉已經凍得當當的,化妝顏料根本就塗不上去,沒辦法,只得脫下手套,用手捂住他的臉,使勁來回搓,靠體溫來緩解。就這樣,用了大約二十多分鐘時間,總算把妝給化完了。當然,打底色,塗胭脂,畫眉毛、抹口紅,程式是一項不少,而且,在整個化妝過程中,我老伴口中還念念有詞,我想,可能是給自己壯膽吧。我們從太平間出來時,門外的那兩個小兵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開溜了。

第二天,開追悼會時,大家對我老伴的化妝技術是讚不絕口,梁主任的家屬更是感激不盡,可給死人化妝的滋味只有我才知道……

當然,我的化妝盒就再也沒有拿回來,後來有人告訴我,我離開醫院後,那個化妝盒就一直留在那太平間,繼續發揮它的功能,醫院後來去世的好幾個幹部都用它化妝。

隨著部隊精簡整編,醫院撤編,我那盒化妝盒終於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也光榮退役了。

裡面埋葬的大都是隨醫院五八年從朝鮮歸國一起回來,後因病死亡的志願軍傷病員和醫院的幹部。據醫院的老人說:“夏天的晚上這裡常有鬼火飄浮閃爍,風高夜黑時還能聽見幾聲淒厲的鬼叫聲。”可能是這些墓地的主人大都回不了家的緣故吧。孤零零的一座小磚房,平時沒有人去,一條小路都快被雜樹荒草所覆蓋。開始我們幾個走著還說著嘮著,後來就誰也不說話了,只有大頭鞋踩在殘餘的雪和凍土上發出嚓嚓的聲音。

太平間到了,一張因年久失修,破舊的鐵門被風吹的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在寂靜的寒夜裡還真瘮人,太平間裡一扇不大的窗戶連玻璃都沒有,房頂上一盞15度燈泡發著微弱的光,也許是燈泡和燈頭接觸不好,風一吹忽閃忽閃的,陰森森的,更增加了幾分恐懼感。

和我們同來的兩個小兵說啥也不肯進去了,我們不敢太耽擱,走進太平間,我老伴戴上手套就開始工作。零下十多度的溫度,老梁主任的臉已經凍得當當的,化妝顏料根本就塗不上去,沒辦法,只得脫下手套,用手捂住他的臉,使勁來回搓,靠體溫來緩解。就這樣,用了大約二十多分鐘時間,總算把妝給化完了。當然,打底色,塗胭脂,畫眉毛、抹口紅,程式是一項不少,而且,在整個化妝過程中,我老伴口中還念念有詞,我想,可能是給自己壯膽吧。我們從太平間出來時,門外的那兩個小兵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開溜了。

第二天,開追悼會時,大家對我老伴的化妝技術是讚不絕口,梁主任的家屬更是感激不盡,可給死人化妝的滋味只有我才知道……

當然,我的化妝盒就再也沒有拿回來,後來有人告訴我,我離開醫院後,那個化妝盒就一直留在那太平間,繼續發揮它的功能,醫院後來去世的好幾個幹部都用它化妝。

隨著部隊精簡整編,醫院撤編,我那盒化妝盒終於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也光榮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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