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去延津茄莊收棉花, 住在老姚家, 三間破瓦房一根梁折了用柱子頂著, 地面是坑坑窪窪土地面。 我說老姚你也是個生意人咋把家整成這樣。
三碟下去, 我有些頭蒙, 老姚說空肚的事, 叨、叨, 要我吃菜。 我平時就三四兩酒量, 見老姚又要滿我趕緊擋他。 老姚不以為然:第一次來俺家,
話音未落地, 風門一開, 老姚在縣城當牙醫的二弟給大哥陪客來了。 二弟一落座從胳肢窩掏出一瓶酒, 據說是此地的規矩。 二弟又要和我幹, 我說真不能喝了。 二弟說我看不起人, 我只好端起酒喝藥一樣喝下一碟。 我說真不能喝了真不能喝了, 再喝要出糗了, 下午還去看棉樣呢。 老姚已滿臉赤紅,
這時風門又一響, 老姚住的這個片的片長來了, 從胳肢窩掏出一瓶酒擱在桌子底下, 說來遲了先罰自己三碟。 喝完又要和我幹, 我說:再喝……我就不中……不中了。 我的舌頭明顯短了。 片長說老姚的客人就是俺們茄莊的客人, 我代表茄莊村委……我只好求助老姚, 這碟酒老姚只讓我沾了沾嘴邊就替我喝了。 往下猜沒過圈, 老姚的二弟又替我喝了不少。 三瓶酒見底, 老姚又開一瓶。 老姚的眼睛開始一翻一翻, 舌頭也短了, 說誤不了誤不了。 我一個勁咬牙, 把湧上來的酒壓回胃裡。
四瓶酒見底, 我長噓一口, 誰知風門又響了, 一個老漢歪歪斜斜進來。 老漢說他本來喝高了, 可大叔的客人來了, 今兒喝死也不說裂話!原來老漢輩分比老姚還低。
沒想到老漢竟撲通跪下來, 雙手舉起一碟酒。 我傻在那裡。
我真的醉了, 一直到第二天才醒來。 頭卻沉得抬不起來, 還幹噁心, 就像患了瘟病的小雞一樣。 老姚說打一針吧, 一針准見效。 村醫是個瘸子, 一高一低地進來, 伸出一雙手漆黑漆黑。 我打一個冷戰, 問:酒精球呢?村醫張開左手, 一隻黑不黑白不白的棉球露出來。 我閉上眼, 感到屁股上涼嗖嗖的, 接著噗地一下,
村醫收了針, 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老姚說:保證管用, 狗蛋家的老母豬三百斤, 拉稀拉得站不起來。 一針, 就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