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七年三月丁巳,
二十九日】
幾天前牛金星組織一些名人和老者勸進, 李自成答應在三月二十九日這一天即位。 但是, 這一天李自成食言了。
《甲申傳信錄》中說, 二十九日這一天, 禮政官鞏煜再一次提示官員們帶著一些名流上表勸進, 李自成痛快答應下來。 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 同樣的戲碼不斷重複。
劉宗敏等人的逼餉和拷掠還在繼續。
《甲申傳信錄》中說, 楊武侯薛濂也挨了打。 這位薛濂平時作惡多端, “天性暴戾, 好搒撻平民, 掠財。 善事權要, 惡不上聞。 ”
如今乾坤顛倒, 輪到薛濂自己受刑。 農民軍可能聽說過他從前的惡行,
薛濂受不了酷刑, 只能吐出自己的財富, 但農民軍不肯輕易放過他, 讓人抬著他回府裡去, 問他哪裡還藏有財寶。 薛濂的宅子一直被農民軍佔用, 早已經搜刮得乾乾淨淨。 薛濂拿不出更多, 於是被抬回去接著打, 很快死掉。
十幾天之後, 李自成率兵前往山海關, 出發之前, 北京城裡所有重要的明朝勳臣比如定國公徐允禎、毛定西等人, 全部被處死, 以免後患。 所以, 像薛濂這一類人物, 即使沒有死于刑掠, 終究難逃一死。
拷掠取得了明顯的效果, 明朝百官交出的金銀綢緞數量龐大, 《甲申紀事》的作者趙士錦親眼看到:“每日金銀、酒器、綢疋、衣服輦載到劉宗敏所, 予見其廳內緞疋堆積如山,
這一期間, 劉宗敏拷打了一個重要的人物, 對後來的局勢產生重大的影響。 此人就是吳襄, 吳三桂的父親。
當初吳三桂率軍入援北京, 走到豐潤時得到北京失陷的消息, 一直在徘徊猶豫。
有消息說, 二十九日這一天, 吳三桂的軍隊與農民軍交戰。
《明季北略》中則說, 吳三桂在二十七日就與農民軍交戰:“(三桂)益募兵至七千。 三月二十七, 將自成守邊兵二萬, 盡行砍殺, 止餘三十二人, 賊將負重傷逃歸。 ”
《再生記略》記載了北京城裡的傳言, 說清軍進口討賊, 又說祖大壽、洪承疇都在清軍營中。 更有甚者, 傳言還說孫傳庭也在軍中, 當初他並沒有死, 現在一起率兵來打李自成。
這些當然都是無稽之談, 此時, 盛京的多爾袞還沒有得到北京事變的消息, 清軍還沒有出兵。 但流言洶洶, 讓人心不安。
農民軍的將領們一定受到了影響, 原來駐在城外的士兵也進入城中領賞, 於是軍紀開始出現問題:“是夜淫汙劫殺更甚於前, 民間老婦稚女罕得免者。 意以迎死, 故縱之也。 ”
惡戰之前, 農民軍開始放縱士兵恣意而為, 這種猜測有一些道理。 後來在四月初七的記錄中, 《再生記略》的描述更為細緻:
“賊兵初入人家, 曰‘借鍋爨’。 少焉, 曰‘借床眠’。 頃之, 曰‘借汝內眷作伴’。 藏匿者押男子遍搜, 愛則摟置馬上。 有一賊挾三四人者。 又有身邊摟一人而余馬夾帶兩三人者。 不從則死, 從而不當意亦死……”
《明季北略》中也有相同記載。
不過,
名義上, 陳濟生是親身經歷了北京陷落的整個過程, 實際上, 十九日之後的許多天裡, 他一直屏息靜氣, 蹲在一個骯髒破敗的角落裡, 不敢活動。 他的所謂的“見聞”, 都是貧窮的張聖泉轉告他的, 或者事後從別人著作中摘引的, 這讓他的記載的真實性大打折扣。
城變三十天(之二十九),
于左 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