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墜機那年, 小妹降生了。 小妹來世未帶“口糧”, 眼看要滿月了, 母親還沒有一滴奶水, 王不留燉豬蹄, 下奶藥、偏方都用了, 就是不起效。 父親到鄉里供銷社求爺爺告奶奶買了幾瓶煉乳, 早已被小妹喝光了。 口中無食, 饑餓使小妹緊握拳頭, 張圓小嘴, 聲嘶力竭地哭嚎, 哭鬧得一家人揪心撕肺, 徹夜難眠。
那時物資貧乏, 撕布要布證, 買糧要糧票, 你想買幾斤白糖, 供銷社沒熟人根本買不到。 況且深居大山, 公路不通, 全鄉上下幾十裡人的物資供應, 就靠供銷社的一輛鐵軲轆馬車從百裡外的縣城運送,
這只奶羊渾身純白, 兩隻倒八字犄角, 有六七十斤重,
小妹吃的問題解決了, 而奶羊的餵養成了一大難題:父親工作, 奶奶年高一瘸一拐的, 走路困難, 母親帶大妹, 喂小妹, 還得到生產隊裡幹活掙工分, 又負責一家人的生活, 哥哥在街上上初中, 我在村子裡讀小學, 無人放養。 實在沒辦法, 我主動承擔起放羊的任務, 一邊上學, 一邊放羊。
家裡離學校二裡多路, 沿途周圍有山坡、田埂、溝河, 草木茂盛, 莊稼蔥蘢。 每天早上我早早起來, 吃了飯, 有時候飯晚了, 就拿塊饃啃著,
到家之後, 母親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瓶子, 對準羊的乳頭, 隨著手指一松一緊的蠕動, 潔白純淨的乳汁滋滋地射入餅內,
奶羊成了我的夥伴, 成了家裡的“一口人”。 每次出發時, 它都會用嘴、用犄角刮蹭我, 親昵我, 每次只要看見我, 老遠就會“咩咩”地跟我打招呼。 它特溫順, 特聽話, 你說什麼它都能聽懂似的。 為了便於管理和溝通, 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白妮”。 在放養中, 它有時貪嘴想啃莊稼, 我說“白妮別啃”, 它就乖乖住嘴了;有時它撒歡跑, 我說“白妮慢些跑”, 它就停下來。 母親每次擠奶時, 它只要看見拿著奶瓶就很快站起來, 任你擠兌, 直到擠不出奶水, 甚至疼痛時, 才會抖抖腿。 一家人對奶羊特別親,
它溫順懂事, 但也有焦躁不安的時候, 那就是它特別饑渴時, 用嘴吻你、蹭你, 甚至叫幾聲, 意思是“我特餓, 你快點讓我吃”。 記得有一次, 我把它拴在一棵小樹上, 中午放學, 我又去幾裡外的街上打了一瓶醋, 然後才去解開它。 由於盛夏烈日的曝曬, 可能把它曬得渴急了, 一解開繩它就拼命跑, 任憑我再說“白妮慢點,白妮慢點”,它就是不聽。我手不敢松繩,跟著它跑。由於它速度太快,我跟頭溜水,腳下絆倒,手、胳膊、腿多處擦傷,頭上鼓起了一個大血包,醋瓶也打碎了,氣得我把它揍了一頓。它也不跟我計較,過後還是那樣溫順、親近我。
在我放養的時光裡,小妹依靠它的乳汁漸漸長大,會蹣跚學步,會咿呀學語,會吃五穀雜糧了。我也由小學要升入初中了。就在父親準備將它賣掉時,它卻有病了,不咋吃草,即使倒飯菜,也不願吃,沒幾天,就病得站不起來了。眼裡時常有流出淚水,流露著渴求、眷戀的目光。我央求父親救救它。父親去街上請來了獸醫,給它打了幾針,但最終還是沒有挽回奶羊的生命。早上起來,它停止了呼吸,眼睜著,四隻腿伸得僵直。母親在一旁啜泣,我撫摸著羊體,哭得好傷心。過了一會兒,父親拿出一把刀,要把它剝皮、肢解。眼看著要吃羊肉解饞了,哥和大妹高興地直跳。父親要動刀時,我護著羊體,母親在一旁重重地說:“別吃它了,把它埋了吧!”父親吃驚地看著母親,又看著我,我堅定地點點頭。
在距我家不遠的一塊大石頭旁,挖了一個坑,母親找了一塊布裹著它,深深地埋掉了。
四十多年過去了,小妹也要當婆婆了,但每次路過那塊大石頭,我都會清楚記得那被埋的奶羊,因為那不是奶羊,那是小妹的奶娘。
任憑我再說“白妮慢點,白妮慢點”,它就是不聽。我手不敢松繩,跟著它跑。由於它速度太快,我跟頭溜水,腳下絆倒,手、胳膊、腿多處擦傷,頭上鼓起了一個大血包,醋瓶也打碎了,氣得我把它揍了一頓。它也不跟我計較,過後還是那樣溫順、親近我。在我放養的時光裡,小妹依靠它的乳汁漸漸長大,會蹣跚學步,會咿呀學語,會吃五穀雜糧了。我也由小學要升入初中了。就在父親準備將它賣掉時,它卻有病了,不咋吃草,即使倒飯菜,也不願吃,沒幾天,就病得站不起來了。眼裡時常有流出淚水,流露著渴求、眷戀的目光。我央求父親救救它。父親去街上請來了獸醫,給它打了幾針,但最終還是沒有挽回奶羊的生命。早上起來,它停止了呼吸,眼睜著,四隻腿伸得僵直。母親在一旁啜泣,我撫摸著羊體,哭得好傷心。過了一會兒,父親拿出一把刀,要把它剝皮、肢解。眼看著要吃羊肉解饞了,哥和大妹高興地直跳。父親要動刀時,我護著羊體,母親在一旁重重地說:“別吃它了,把它埋了吧!”父親吃驚地看著母親,又看著我,我堅定地點點頭。
在距我家不遠的一塊大石頭旁,挖了一個坑,母親找了一塊布裹著它,深深地埋掉了。
四十多年過去了,小妹也要當婆婆了,但每次路過那塊大石頭,我都會清楚記得那被埋的奶羊,因為那不是奶羊,那是小妹的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