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
大世界煥然一新開幕。
其“非遺創新演藝”首部委約作品長篇評彈《高博文說繁花》正式開演,
用評彈這一深具江南韻味的非遺藝術,
為觀眾娓娓講述一個原汁原味的上海故事。
在大世界裡聽評彈《繁花》是怎樣一種體驗?在“說繁花”中人們能否聽到評彈藝術的新繁華?
高博文領銜演出的海派評彈, 改編自金宇澄清作品《繁花》。 東方IC
足了胃口
那夜,
從大世界出來,
小說《繁花》作者金宇澄說,
去吃涮羊肉吧。
大家都說好啊。
因為一個話題餘興未盡。
同行的作家馬尚龍說:“我們幾個在大世界裡被《繁花》首場演出吊足了胃口,
當然想聽金宇澄說說幕後戲了……原本,
要請高博文一起去的,
他是主演,
這個長篇評彈劇名就叫‘高博文說繁花’,
但毛兩個鐘頭的評彈唱下來,
他也已經累了。
”
“說繁花”首場演出下來, 高博文感受到的並不是累, 而是一種複雜難言的明亮情緒。
高博文很清楚,
“將小說《繁花》改編為評彈藝術,
題材有熱度,
一方面可以吸引觀眾,
另一方面也對創作與表演有了更高要求。
”改編向是評彈創作的傳統,
從清乾嘉年間評彈四大名家起,
許多評彈書目演出本子都可從唐宋傳奇、元曲和明清話本小說中找到改編創作的淵源。
但如何改編?金宇澄希望, 評彈版《繁花》能儘量符合原著風格和上海文化特點。 高博文與劇本改編者郭力幾番合計後決定, 依照原著的邏輯與節奏展開, 盡可能全景“說”出來,
《高博文說繁花》這個劇名就隱含某些曲折的心思。 “說”, 是因考慮到觀眾耳朵的接受度, 而選擇以評彈說表為基礎, 劇中人物對話加以上海方言俚語, 彈唱則保持蘇州彈詞和傳統曲調。 前面加上“高博文”, 而不直接以“繁花”命名, 是對原著的尊重, 也是想為評彈改編保留一點空間。
有些笑聲很年輕
金宇澄曾說:“寫《繁花》時,
我耳邊一直有一位蘇州口音的上海老先生,
一個人慢慢講,
聲音不溫不火,
不高不低……”
當這位“蘇州口音的上海老先生”, 由作家的耳畔被搬至大世界的評彈舞臺時, 三弦和琵琶響起, 高博文、黃海華、吳靜慧、陸錦花、解燕五位演員交替出場, 娓娓講述一部“上海的《清明上河圖》”。
演員都是業界拔尖的,
來自上海評彈團,
其中高博文是評彈團副團長。
高博文的觀點是,
只有對傳統評彈感悟得深,
才能創新,
才能演好《繁花》。
而對觀眾來說,
身在大世界,
耳聽吳儂軟語的說表和江南韻味的彈唱,
仿佛感覺大上海就在戲中滬生和梅瑞談戀愛逛馬路的腳步中走遍了。
上海生活中的里弄傳聞、路口攤頭等都被生動還原,
而時代的變化也在煤球爐到煤氣、電話到BP機的流年物事中漸漸呈現。
作為一門敘事性的藝術, 評彈的敘事方式有別於小說、戲劇、電影等, 其一大特點是著力於人物性格的刻畫、內心世界的描摹和矛盾衝突的開掘,
有人說, “評彈沒有了噱頭, 將是很大的寂寞。 ”而今天, 評彈老聽客們聽新書往往覺得寂寞, 一大原因就是噱頭少了。 “說繁花”對噱頭也頗下功夫, 在創作表演中費心思加了不少上海“澆頭”。 於是, 馬尚龍在現場觀察到, “不管是懂一點評彈, 還是初進書場, 不但聽得下去, 而且還紮勁, 書場笑聲不斷, 還有些笑聲很年輕。 ”
中篇評彈《林徽因》 上海評彈團 供圖
和時代有更密切的接觸
激起年輕笑聲的評彈,已有四百多年絢爛歷史。它發源于蘇州,興盛於上海。據吳縣誌記載:“明清兩朝盛行彈詞、評話,兩者截然不同,而總名兼曰說書,發源于吳中。”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上海成為評彈活動的中心。僅南京路上就開設了十幾家書場,有些評彈演出的門票上還印著廣告,評彈的名家名段被刻成了唱片,電臺競相開設空中書場,街頭巷尾的收音機裡晝夜弦索叮咚。據1938年11月29日《申報》統計,全市20多家電臺每天播放評彈節目達103檔。
評彈藝術猶如聲音裡的蘇州園林,長廊逶迤,曲徑通幽。這種迂回曲折,令其引人入勝,卻也使得現代人感覺其節奏慢了。在傳統藝術日漸寂寞的命運裡,評彈也不例外。
為了推廣評彈藝術,高博文一次次向不同的人講述:評彈講究說、噱、彈、唱,是江南文化的典型代表。評話大多講的是前朝往事、朝代興衰,彈詞則偏向于風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故事,總體來說,評彈的特點是婉轉細膩、娓娓動聽。聽評彈並不是老年人的專利,它是一種有活力的藝術,形式靈動,內涵豐富,也可以和時代有更密切的接觸。
近年來,上海舞臺上呈現過不少評彈與時代密切接觸的嘗試。
例如,2016年,上海評彈團新創中篇評彈《林徽因》亮相,當年就走進上海大劇院演出的它面臨著考驗:在書場演出,演員與觀眾距離不過三四米。到了劇院,原有的空間感被打破,對表演的適應性提出了新的要求。
不過,超過八成的上座率多少說明了這出使人耳目一新的評彈的成功。老聽客大抵流連於它的“流派好聽、味道在”,新觀眾或許偏愛它的“有現代感”、“與想像中的評彈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舞臺上,原木色桌椅替代了傳統的桌圍椅帔,為角色量身定制的服裝換下了原來的長衫和旗袍。表演上,演員“起角色”的時候較多,“說書”成分有所弱化,有時還講普通話和英語。談及這些不一樣,上海評彈團團長秦建國認為,《林徽因》的創新依然在評彈的底線之內,而蘇州話和流派唱腔就是評彈的底線。
高博文的評彈“混搭”表演也有一條底線:“評彈不做戲,不要完全仰仗樂隊。”儘管,多年來,他積極採用時尚、新鮮的手法來演繹和豐富評彈的演唱,做過搖滾評彈,也做過爵士評彈。上世紀九十年代,他在新天地開始了“混搭”的嘗試,借用音樂、燈光、服裝的變化來別致演繹評彈。直到2016年,他以一曲“混搭”的《山水中國美》,登上了春晚的舞臺。
春晚表演《山水中國美》
跨界和創新時不迷失
時代的潮流滔滔向前,評彈這個清麗的古調也渴望彈出新聲,在時間的川流中閃耀出屬於自己的波光。
跨界,是否是傳統曲藝的一種出路?高博文很肯定,“跨界是評彈的一個取向,但不是方向”。而這個取向的好處是,可以贏得新觀眾:“曲藝本來就是因地制宜的,在茶館裡,我可以穿上大褂,和老觀眾說上三小時的傳統評彈;在音樂廳裡,我游走於舞臺上可以嘗試評彈新的可能。我希望借此吸引更多的年輕觀眾對評彈產生興趣,繼而去瞭解傳統評彈。”
自1987年考入上海戲曲學校評彈班起,高博文不斷在傳統的道路上汲取養分。他師承饒一塵,是傳統書目《珍珠塔》第六代傳人、獲得過中國曲藝最高獎牡丹獎,喜歡到傳統書場和老觀眾說傳統評彈,他將這視為“酣暢淋漓的享受”。而前輩藝術家對他的教益,甚至到了細緻入微的地步。有一次,評彈大家王柏蔭在電視上看了他的表演,立即打電話給他,指出他所著長衫領子上有瑕疵、袖子過長,耐心地和他說起老一輩藝術家在衣袖上的講究。
而在不斷的創新嘗試中,高博文也始終堅持“必須對傳統藝術有所敬畏,萬萬不可將傳統藝術作為應景擺設的道具”。例如,上春晚表演《山水中國美》時,他堅持用原汁原味的評彈流派唱腔來演唱,堅持把評彈基本演奏樂器琵琶和三弦的過門加入。他深深知道,“只有這樣不斷地堅持,在跨界和創新的時候才不會迷失自我,評彈的特色才能更好地得以保留”。
文/ 黃瑋中篇評彈《林徽因》 上海評彈團 供圖
和時代有更密切的接觸
激起年輕笑聲的評彈,已有四百多年絢爛歷史。它發源于蘇州,興盛於上海。據吳縣誌記載:“明清兩朝盛行彈詞、評話,兩者截然不同,而總名兼曰說書,發源于吳中。”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上海成為評彈活動的中心。僅南京路上就開設了十幾家書場,有些評彈演出的門票上還印著廣告,評彈的名家名段被刻成了唱片,電臺競相開設空中書場,街頭巷尾的收音機裡晝夜弦索叮咚。據1938年11月29日《申報》統計,全市20多家電臺每天播放評彈節目達103檔。
評彈藝術猶如聲音裡的蘇州園林,長廊逶迤,曲徑通幽。這種迂回曲折,令其引人入勝,卻也使得現代人感覺其節奏慢了。在傳統藝術日漸寂寞的命運裡,評彈也不例外。
為了推廣評彈藝術,高博文一次次向不同的人講述:評彈講究說、噱、彈、唱,是江南文化的典型代表。評話大多講的是前朝往事、朝代興衰,彈詞則偏向于風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故事,總體來說,評彈的特點是婉轉細膩、娓娓動聽。聽評彈並不是老年人的專利,它是一種有活力的藝術,形式靈動,內涵豐富,也可以和時代有更密切的接觸。
近年來,上海舞臺上呈現過不少評彈與時代密切接觸的嘗試。
例如,2016年,上海評彈團新創中篇評彈《林徽因》亮相,當年就走進上海大劇院演出的它面臨著考驗:在書場演出,演員與觀眾距離不過三四米。到了劇院,原有的空間感被打破,對表演的適應性提出了新的要求。
不過,超過八成的上座率多少說明了這出使人耳目一新的評彈的成功。老聽客大抵流連於它的“流派好聽、味道在”,新觀眾或許偏愛它的“有現代感”、“與想像中的評彈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舞臺上,原木色桌椅替代了傳統的桌圍椅帔,為角色量身定制的服裝換下了原來的長衫和旗袍。表演上,演員“起角色”的時候較多,“說書”成分有所弱化,有時還講普通話和英語。談及這些不一樣,上海評彈團團長秦建國認為,《林徽因》的創新依然在評彈的底線之內,而蘇州話和流派唱腔就是評彈的底線。
高博文的評彈“混搭”表演也有一條底線:“評彈不做戲,不要完全仰仗樂隊。”儘管,多年來,他積極採用時尚、新鮮的手法來演繹和豐富評彈的演唱,做過搖滾評彈,也做過爵士評彈。上世紀九十年代,他在新天地開始了“混搭”的嘗試,借用音樂、燈光、服裝的變化來別致演繹評彈。直到2016年,他以一曲“混搭”的《山水中國美》,登上了春晚的舞臺。
春晚表演《山水中國美》
跨界和創新時不迷失
時代的潮流滔滔向前,評彈這個清麗的古調也渴望彈出新聲,在時間的川流中閃耀出屬於自己的波光。
跨界,是否是傳統曲藝的一種出路?高博文很肯定,“跨界是評彈的一個取向,但不是方向”。而這個取向的好處是,可以贏得新觀眾:“曲藝本來就是因地制宜的,在茶館裡,我可以穿上大褂,和老觀眾說上三小時的傳統評彈;在音樂廳裡,我游走於舞臺上可以嘗試評彈新的可能。我希望借此吸引更多的年輕觀眾對評彈產生興趣,繼而去瞭解傳統評彈。”
自1987年考入上海戲曲學校評彈班起,高博文不斷在傳統的道路上汲取養分。他師承饒一塵,是傳統書目《珍珠塔》第六代傳人、獲得過中國曲藝最高獎牡丹獎,喜歡到傳統書場和老觀眾說傳統評彈,他將這視為“酣暢淋漓的享受”。而前輩藝術家對他的教益,甚至到了細緻入微的地步。有一次,評彈大家王柏蔭在電視上看了他的表演,立即打電話給他,指出他所著長衫領子上有瑕疵、袖子過長,耐心地和他說起老一輩藝術家在衣袖上的講究。
而在不斷的創新嘗試中,高博文也始終堅持“必須對傳統藝術有所敬畏,萬萬不可將傳統藝術作為應景擺設的道具”。例如,上春晚表演《山水中國美》時,他堅持用原汁原味的評彈流派唱腔來演唱,堅持把評彈基本演奏樂器琵琶和三弦的過門加入。他深深知道,“只有這樣不斷地堅持,在跨界和創新的時候才不會迷失自我,評彈的特色才能更好地得以保留”。
文/ 黃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