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的法律放水
遊宇明
在民國時代，
傅增湘絕對稱得上是一個牛人。
他光緒二十四年（1898）中進士，
選入翰林院為庶起士。
民國政府成立後，
一度出任過教育總長。
他是著名的藏書家，
一生藏宋金刻本一百五十種，
四千六百餘卷；元刻本善本數十種，
三千七百餘卷；明清精刻本、抄本、校本更多，
總數達二十萬卷以上。
在藏書、校書、目錄學、版本學方面，
都卓有成就。
傅增湘一生有妻妾4人，
妻淩氏、妾王婉如、側室渠淑媛、妾黃氏。
傅增湘與淩氏何時結婚，
我沒有查到相關記載，
但史書上記載了她的逝世時間：1928年。
就在她的有生之年，
傅增湘先後娶了王婉如和渠淑媛。
傅增湘對渠淑媛尤其情深意重，
渠氏1917年正式進入傅家，
照顧一年前逝去的王婉如留下的五個兒女。
她當時雖然只有十五六歲，
卻乖巧懂事、善良寬容，
精心撫養孩子，
頗得傅氏的寵愛，
也與淩氏相處甚睦。
1936年逝世後，
傅增湘甚至為她寫了一篇四千多字的《側室如蘭君小傳》，
登在《青鶴》雜誌第五卷第一期上，
這個待遇連正妻淩氏都不曾享受過。
民國時代，
像傅增湘一樣大享齊人之福的牛人比比皆是。
蔣介石在與宋美齡結婚之前，
已有髮妻毛福梅、側室姚冶誠、妾陳潔如，
假如不是宋美齡思想西化，
執意獨佔蔣氏的情感，
老蔣很可能弄出個一妻三妾來。
張學良在有了正妻于鳳至的情況下，
依然納趙四小姐為妾。
納妾方面，
做得最過火的是四川軍閥范紹增。
此人曾任川軍第88軍軍長和國民黨重慶挺進軍總司令，
姨太太多達40位，
最著名的是第18房姨太太楊秀瓊。
1931年，
楊秀瓊參加了香港至九龍渡海比賽，
奪得冠軍。
1933年10月，
在第五屆全國運動會上囊括全運女子游泳全部金牌，
人稱“美人魚”，
被宋美齡收為乾女兒。
楊秀瓊本有丈夫，
可范紹增看中了她，
強佔為妾。
讀到這兒，
看官也許會問：民國的法律是否允許一個男子娶幾個老婆？答案是否定的。
中華民國建立之初，
《臨時約法》就規定：國家實行一夫一妻制。
問題是法律挺前衛，
現實卻沒有跟上，
社會上男人有數個老婆的多如牛毛。
知道法律很難得到執行，
民國政府拐了個彎，
出臺了許多奇葩的法律解釋。
“二十年院字第647號解釋“稱：”娶妾並非婚姻，
自無所謂重婚“。
”二十年院字第735號解釋“是：”妾雖為民法所不規定，
惟其與家長以永久共同生活為目的，
同居一家，
依民法第1123年第3項之規定，
應視為家屬。
”二十二年上字第636號判例“認為：”民法親屬編無妾之規定。
至民法親屬編實行後……得妻之明認或默認而為納妾之行為，
其妻即不得據為離婚之請求。
“一句話，
只要不給所納的妾以妻的名分，
又得到妻的明認或默認，
你娶500個小老婆也沒人管你。
而在那個女人缺少獨立的經濟權的時代，
男人娶妾想得到妻的明認或默認，
實在易如反掌。
民國一些牛人大搞多偶主義，
當然與中國的傳統有關。
在數千年的封建時代，
中國有錢有勢的人，
都是一夫多妻的，
這種惡習一直延續到了民國。
某才女在與徐志摩相戀時就曾說過一句話：“我不是那種濫用感情的女子，
你若真的能夠愛我，
就不能給我一個尷尬的位置，
你必須在我與張幼儀之間作出選擇“，
其實就是擔心像其母親一樣做別人的小老婆。
民國奇葩的司法解釋為妾的存在設後門，
實際上也是要為擁有多偶的大人物規避法律風險。
想起一個笑話。
晉朝名相王導是有名的“妻管嚴”。
一天，
王丞相想娶小妾，
把想法告訴妻子，
妻子堅決不答應。
妻子問：“那裡規定你們男人一定‘三妻四妾’？！”王丞相說是周公制禮上的規定。
王妻再問：“周公是男人還是女人？”丞相說：“是男人。
”王妻冷冷地說：“如果是周婆制禮，
可就不是這樣了。
”這個段子雖然是古代的，
卻也深刻地闡釋了一個道理：人的本性是自利的，
男人制訂的規則一般有利於男人，
不太可能替女人著想。
而民國恰恰是個轉型的時代，
女子還沒有取得跟男子平等的政治話語權。
不過，
社會終究是往前走的，
中國後來的法律和司法解釋徹底廢除了納妾，
正是時代進步的一種表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