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士大夫追求人生的最高境界是“三不朽”, 即“立德、立功、立言”。 直到今天, 弔唁一位德高望重者, 也會溢美其“永垂不朽”。 那麼, “不朽”究竟出自何處呢?
春秋時魯襄公二十四年, 晉國的范宣子和魯國的叔孫豹兩位大夫在討論什麼曰不朽。 范宣子說, 其祖先從虞、夏、商、周以來世代為貴族, 家世顯赫, 這就是“不朽”。 叔孫豹不以為然, 他認為這只能叫做“世祿”而非“不朽”。 真正的不朽乃是:“太上有立德, 其次有立功, 其次有立言, 雖久不廢, 此之謂三不朽。 ”並舉例說, 他們魯國有一位大夫臧文仲, 多年後他的言論還被人記得, 這大概就是“不朽”吧。
臧文仲這樣一個“不朽”人物絕非浪得虛名。 他曆仕魯莊公、閔公、僖公、文公四君, 共五十年。 當了很長時間的大宰------正卿之一、即後世主管官員詮敘的吏部尚書。 他曾主持廢除關卡, 以利經商, 其于國於民, 盡職盡責。 他的仕宦時代和齊桓公成為霸主時間上高度重疊,
臧文仲最為人稱道的是他主動入齊國告糴。 莊公二十八年(西元前666年), 魯國發生饑荒, 臧文仲自告奮勇, 向國君請求, “以鬯圭與玉磬如齊告糴”。 即用鐘鼎寶器珠玉做抵押去齊國買糧食。 臧文仲的隨從說:“國君沒有指派你, 你卻主動要求, 幹嗎選這樣的難事來做?”臧文仲說:“賢者應該爭做難事而謙讓容易的事, 為官者應敢於任事而不逃避危難, 在高位者應該體恤百姓的苦難, 這樣國家才能安定。 現在我不去齊國, 就不是爭做難事了。 處上位而不體恤百姓, 當官而又懶于理事, 不是臣子事君所應做的。
這樣一位“不朽”的大臣, 卻遭到孔子的責備。
臧文仲為政時, 鼓勵商業, 自己也讓家裡的妾婦編制蒲席拿到市場上去賣。 想想臧文仲也夠可憐的, 那麼大的官, 還需要家裡的人做手工業貼補家用----編席這行當可是後世士大夫不屑為之的賤業。 擱到今天, 報紙、電視臺會採訪臧文仲, 讓他談談如何保持艱苦樸素的作風,
更令人憂慮的是, 當一個權勢煊赫的“大宰”, 其家人經商-----哪怕只是賣蒲席, 也很容易形成壟斷, 構成不正當競爭。 試想一下, 臧文仲的家屬拿著席子上市場上叫賣, 為了拍這位掌管官員提拔大權的大宰的馬屁, 那些管理市場的人可能會在稅收上給其優惠, 或者將地段好的門面讓給其家屬;而全國的官員知道臧文仲家屬做蒲席生意了, 很可能自家或發動屬下, 只買臧文仲家的蒲席, 即使他家的蒲席品質不如其他老百姓織的,
魯國另外一個高官----做過相國的公儀休, 其作為和臧文仲恰好相反。 這也是個大賢臣。 據《史記》記載:公儀休有次回家後, 看到家屬織出幾匹很好的布, 準備拿到市場上去叫賣。 ----看來春秋時代, 先民樸實, 官員家屬親自耕織是常事。 公儀休把老婆等家中的女人叫了出來, 當眾把織布機給燒掉了。 說:如果我們做官的人家都經營產業, 那麼普通農、工家的婦人織布賣給誰呢?
市場需要公平競爭的道理並不高深,春秋時的中國人就明白。可這樣的常識,到後世卻常常被違背。譬如滿清在西方船堅炮利的威脅下,開展“洋務運動”以自強,引進西方的技術辦工廠、修鐵路,可最終並沒有自強,大敗於蕞爾島國日本之手。關鍵原因是洋務運動一開始,就和建立公平競爭的市場規則背道而馳,而是大搞官辦、官商督辦,辦鐵路、鐵廠、織布廠的人都有朝廷官職,是不折不扣的官商。官員用公權力壟斷了一切資源,使民營企業舉步維艱。這樣官進民退的畸形市場經濟,能結出什麼樣的果子?
市場需要公平競爭的道理並不高深,春秋時的中國人就明白。可這樣的常識,到後世卻常常被違背。譬如滿清在西方船堅炮利的威脅下,開展“洋務運動”以自強,引進西方的技術辦工廠、修鐵路,可最終並沒有自強,大敗於蕞爾島國日本之手。關鍵原因是洋務運動一開始,就和建立公平競爭的市場規則背道而馳,而是大搞官辦、官商督辦,辦鐵路、鐵廠、織布廠的人都有朝廷官職,是不折不扣的官商。官員用公權力壟斷了一切資源,使民營企業舉步維艱。這樣官進民退的畸形市場經濟,能結出什麼樣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