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村子頗有一些文雅風俗, 人們常在堂屋懸掛字畫, 或者在院門門楹上題字, 字畫通常都是前聖先賢叮囑後輩誠信勤儉的箴言,
在我的記憶裡, 他實在是一個寡言冷峻的孤僻老頭, 端坐在他的土炕頭抽水煙或者熬罐罐茶, 要不就弓著腰背著手從院子裡穿過, 遠遠地聽見他一連串的咳嗽聲, 小輩們都要害怕的。 堂姊妹們都怕他, 唯獨我常在外, 只寒暑假回去住一段時日, 因此他對我格外可親一些, 卻又不同於他人祖孫之間那種可親, 即使他偶爾同我說話, 我也能感受到他在努力保持耐心, 或許是因為他經歷了太多磨難, 覺得躲藏在父母羽翼下的我們過於幼稚的緣故吧。
高中時代, 我和很多那個年齡的男孩子一樣, 時常深陷在莫名其妙的青春期怪圈裡, 一方面動不動被生活中的小事感動地唏噓不已, 看起來像是會成長成一個正直善良的人;另一方面又和幾個同窗學著抽煙蹺課, 把自己置於叛逆期中危險的邊緣。 高二那年寒假, 我照例回到老家, 照例晚上和爺爺在他的土炕上安睡, 以及照例,
七個孩子站在炕前, 爺爺坐在炕頭, 開始說煙的事。 於是我的臉開始變熱, 尷尬、羞愧、懼怕, 絲毫不敢抬頭看他, 也不敢看姊妹們是不是都在偷偷地笑我, 只是垂著頭盯著地上。 冬天金燦燦的陽光從門框裡照進來, 在地上映出爺爺的影子, 影子上他長長的鬍子隨著說話不停跳動, 從始至終, 他的語氣嚴肅卻慈愛, 他跟我們說他的少年時代、他吃過的苦、他對學堂的嚮往, 說村子裡的誰誰又是如何不務正業遊手好閒最後如何困窘可悲。 火爐上的水漸漸開了, “嘶嘶”地鳴叫著冒出熱氣, 大家都不敢起身把水從爐子上提下來, 只是靜靜地聽他對我們的期待和對我惡習的責備。
那實在是一個漫長而難捱的午後,我站在那裡羞愧地無地自容,但又是從那個下午開始,我學著凝視自己,環顧自己周遭的環境和自我的定位。雖然現在的我依然抽煙,但我一直努力讓自己不遠離普通的正常人的生活軌跡,用爺爺當時的話來說,就是:活成一個好人。如今,這個倔強孤僻的長鬍子老人已故去多年,他沒有教孩子們讀書寫字,也不常和我們講箴言至理,可他在那個冬日午後陽光下抖動的鬍子以及火爐上“嘶嘶”的水聲始終在我心裡,在我成長路上,那個午後的陽光溫暖至今。
——end
作者:楊樹(圖片來源於網路,侵刪)
支援原創!平凡人依然可以做公益。
只是靜靜地聽他對我們的期待和對我惡習的責備。那實在是一個漫長而難捱的午後,我站在那裡羞愧地無地自容,但又是從那個下午開始,我學著凝視自己,環顧自己周遭的環境和自我的定位。雖然現在的我依然抽煙,但我一直努力讓自己不遠離普通的正常人的生活軌跡,用爺爺當時的話來說,就是:活成一個好人。如今,這個倔強孤僻的長鬍子老人已故去多年,他沒有教孩子們讀書寫字,也不常和我們講箴言至理,可他在那個冬日午後陽光下抖動的鬍子以及火爐上“嘶嘶”的水聲始終在我心裡,在我成長路上,那個午後的陽光溫暖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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