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南望, 這是我媽給我起的名字。
這名字通俗又矯情, 我覺得或許我更適合叫蘇美麗或蘇智慧, 符合我的人生寫照。 我曾經問過我媽為什麼, 她說這是為了提醒我爸, “南望”通“難忘”。
可能女人得不到什麼就偏要記住什麼吧, 我想, 女人真奇怪。
作為家中生物鏈的最底層, 我很自然地成為被管束的對象, 我爸很多時候都不聽我媽的, 不過他們在管我這件事情上, 意見倒是出奇的一致。
從小我媽就對我有很高的期望, 她希望我能熟讀四書五經甚至中外名著, 因此除了我爸, 愛迪生和孔子成為了我童年裡出現的頻率最高的男人。
我四歲的時候開始學鋼琴, 但上課時大部分時間都用於作反抗鬥爭, 後來我媽會搬一把椅子坐在我身後, 這種教育形式對於震懾我躁動不安的靈魂起到了一定作用。
那時候家樓下有一棵榕樹, 很高, 很老。 它的枝椏會穿過陽臺的縫隙,
童年的夏天是最容易錯過的季節, 我們在無數次的期待中迎接, 又在無數次的悵然中失去, 誰也無法永遠擁有。
小學畢業時我搬離了原來的住處, 那棵年老的榕樹也在一片刺耳的雜訊中被砍倒, 臨走前我告別了我的鋼琴, 我知道, 我不會再回來這裡了。
城市的喧囂中充斥著模糊的霧氣, 歲月就這樣緩緩淌過每個人的心尖, 幻化成夜幕裡濕冷的晶體。 大雁來了又去, 山頂白了又青, 太陽不停迴圈降落和升起。 夏天總是姍姍來遲, 最後又匆匆離去。
有些事情從沒人提起, 有些事情從未被忘記。
初中時代最怕的就是開家長會了, 不止我怕, 我媽也怕。 我成功地承包了三年裡全班成績倒數的後五位和警告欄上的前五位。
“習慣就好”這句話是有一定道理的, 當我媽變成了教務處出勤率最高的家長,
那段時間裡我媽採用了博愛的教育態度, 放鬆了對我的管束, 我活得特別自在, 也特別放肆。
但是這種放任的態度很快在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裡被終結, 我上課的時候向前排男生的腦袋砸去了一塊黑板擦, 它在那男生的後腦勺蓋了一道白色的印記然後又準確地落在了歷史老師的後背上, 我在老師憤怒的眼神中乖乖地走出了教室。
那天我站在教務處門口, 老師斜著眼:“你的德育分扣完了, 你大可不必再來學校。 ”我垂眼看著老師的尖頭皮鞋, 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在夕陽的餘光中被被拉得老長。
我抬頭, 我媽靜靜地看著我, 我們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我知道她的失望。
那次之後我開始變得安靜, 也開始靜下心學習。 我知道我本不優秀, 但是我還是想努力地靠近更好。
那一年, 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 如願進入了一所重點高中。
我喜歡夏天,因為它是所有記憶開始的季節。萬物都在溫暖的春天中酣睡,直到夏天才蘇醒,人類的荷爾蒙也是這樣。夏季的天空沉靜,浮雲縹緲,微風緩緩吹破午後的燥熱,氤氳出獨特的悠揚的青春氣息。
我遇見傅安是在2011年的夏天,像所有動人的小說開場白一樣,他也是穿著白色校服走進我的生命的。
嘴角微揚,眼神乾淨,笑起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我們的教室只有一牆之隔,他每次經過都要敲敲我旁邊的玻璃窗,做個鬼臉,然後再笑著地跑開。
我每天都會和他發短信,以前的手機螢幕小小的,字也小小的。我用心編輯完一段,然後思忖良久,再給他發去。接下來的便是不斷盯著手機螢幕上的提示燈,又不斷把螢幕按亮,然後再次關掉。
高中的學校離海很近,我最喜歡放學後拉著他去海邊吹風,他每次都抱怨風太大,頭髮在風中淩亂無比。
我們無話不說,什麼事情都一起分享。但是我們之間很多事情又是相反的,我數學不行,他語文很爛;我習慣吵鬧,他習慣安靜;我喜歡黑色,他喜歡白色;我喜歡他,他喜歡她。
我像無數的平凡女生,做了暗戀中最不起眼的小事,時間像潮水很迅速地就覆蓋了十七歲的心事,青春就像那些匆忙開始又戛然而止的戰爭,等待已久的高考很快就隨著悶熱的夏天來臨。世界一瞬間慌亂無比,再一瞬間沉默無言。
畢業那天,我默默地收好課桌裡的所有東西,沒有和任何人告別,走出教學樓一瞬間覺得陽光太過刺眼,不一會兒便晃出了眼淚。
以前我也曾抱怨過學校的圍牆圈住的天空太窄,後來才明白,那些老舊的圍牆曾為我們撐起了最無瑕的藍天。
我曾經在這十七歲的年華中用盡全力奔跑過,所有經過的時間都纏繞成柔和的線,誰的目光都無法落到終點。
我最後一次聽見關於傅安的消息,是在大二那年,他選擇去當兵,曾經那個和太陽一樣明亮的少年,要去保衛國家保衛黨了。兵荒馬亂,無處可尋。我從不期待他能帶著滿身的明媚重新出現,只要他真心,只要他安全。
時間教會我很多,生命裡很多的結果都是沒有結果,很多的無愧都是有愧,那些嗔喜,那些笑淚,那些貪癡,那爛漫的容顏,那青蔥蘢翠的心野,都曾經在我們生命的長河中,閃閃發光。
長大成熟,生老病死,花開花落,沉睡蘇醒,周而復始,一切都很自然。
親愛的,不必害怕,你我曾是少年。
(本期作者:蘇南望)
關於《與言者》
《與言者》是一檔專門為粉絲而開的欄目,只要你有故事,就可以投稿。你可以在這個“樹洞”中,分享日常中遇見的一些瑣事,或是你曾經經歷過人生中一些難忘的往事。
每一期的作品如果入選,作者都會得到推推的特別禮品作為紀念。投稿郵箱是:yvonne@earthmover.cn,我們期待,你的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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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夏天,因為它是所有記憶開始的季節。萬物都在溫暖的春天中酣睡,直到夏天才蘇醒,人類的荷爾蒙也是這樣。夏季的天空沉靜,浮雲縹緲,微風緩緩吹破午後的燥熱,氤氳出獨特的悠揚的青春氣息。
我遇見傅安是在2011年的夏天,像所有動人的小說開場白一樣,他也是穿著白色校服走進我的生命的。
嘴角微揚,眼神乾淨,笑起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我們的教室只有一牆之隔,他每次經過都要敲敲我旁邊的玻璃窗,做個鬼臉,然後再笑著地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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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在這十七歲的年華中用盡全力奔跑過,所有經過的時間都纏繞成柔和的線,誰的目光都無法落到終點。
我最後一次聽見關於傅安的消息,是在大二那年,他選擇去當兵,曾經那個和太陽一樣明亮的少年,要去保衛國家保衛黨了。兵荒馬亂,無處可尋。我從不期待他能帶著滿身的明媚重新出現,只要他真心,只要他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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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成熟,生老病死,花開花落,沉睡蘇醒,周而復始,一切都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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