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麻起義前後病中的鄭位三
這是鄭位三同志贈給我的父親程朗如的詩照, 照片正面題字是:“朗如兄留作紀念, 弟鄭位三敬贈”,
父親與鄭位三相識在1921年, 父親在族人程海門、程棟臣合夥在漢口開設的永福慶號棉花行重慶分號管理財務, 收入比一般雇員豐厚, 能維持當時一家人小康生活水準, 還供兩個弟弟程純如、程友如讀書。 其時程友如考上省甲種工業學校, 家裡有人進省城讀書, 是很榮耀的事情。 這年冬天父親探親回家, 見三弟放寒假帶回一個同學, 他就是鄭位三。 鄭位三是黃安縣北檀樹村崗人,
五四運動後,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知識界廣為傳播。 鄭位三、程友如等進步學生積極投身反帝反封建的愛國運動。 鄭位三在肖楚女的影響下接受了馬克思主義,
大革命失敗後, 國民黨武漢政府派遣軍政人員來黃安“清黨”、“改組”, 宣佈解散各級農民協會, 下令通緝包括董必武、鄭位三在內的92名共產黨員。 1927年9月, 擔任黃安代理縣委書記的鄭位元三與陳定候在七裡坪文昌宮召開縣委委員和各區黨委的活動分子會議, 傳達中共“八七會議”精神和省委指示, 擬定《中共黃安縣委關於傳達貫徹黨的“八七會議”精神和省委關於武裝暴動的指示的報告》和《中共黃安縣委關於武裝暴動的計畫》,
縣南與縣北的情況不同, 農村的矛盾和鬥爭不很尖銳, 相對顯得比較平靜。 江、吳、程、謝四大家族集中居住在永河這一帶, 是封建政權比較穩固的地方。 父親朗如和二叔純如兄弟倆都在漢口永福慶號棉花行供職, 當時家境也較好, 沒有人懷疑他們會與共產黨有什麼聯繫。 其時我的祖母得了一場大病, 父親孝心重, 請假回鄉求醫治療並照料了一段時間。 (因耽誤的時間達兩個多月, 其原管的賬務已安排別人接管, 此後長期失業。 )那是一個冬天下午, 鄭位三突然來到家裡, 幾年沒見, 這次和以往不一樣, 面色蒼白而消瘦, 頭髮蓄得很深, 衣服也很髒, 顯然是害了一場大病。 父親讓他洗了個澡,換上自己的衣裳,並把他安排在里間的夾房裡休息。父親知道鄭位三與友如在學校裡都積極參加過學生運動,也聽說縣城出榜通緝一批人中,董必武、鄭位三名居榜首,雖然他當時對革命道理並不太懂,也很少過問政治,但對社會的黑暗、世道不公心懷不滿,對革命取同情態度。他深信鄭位三是個好人,好人落難,理當相助。父親醫生為人謹慎,他囑咐鄭位三千萬不要出頭露面,連一日三餐飯都是送到夾房裡吃的。因此村裡人都知道我們家裡住著一位“長客”。一個多月後,鄭位三身體逐漸康復。其時正值“黃麻起義”受挫,白色恐怖籠罩黃安,病癒後的鄭位三急於想與黨取得聯繫。恰在這時,父親在漢口做白鐵手藝的表弟徐存賢從武漢星夜趕回程家廈屋,帶來程純如的口信:武漢方面可能增兵進剿,黃安很不安全,速來武漢,三弟已另行安排了避處。急促之中,鄭位三帶著父親送給的八元大洋,趁天還沒有大亮離開了程家廈屋再次來到漢口,找到在永福慶號棉花行管伙食的純如,繼而與友如相見,由友如將其送至武昌流芳嶺妻兄舒少軒家。舒少軒的父親是當地很有名的老中醫,在流芳嶺開了一家中藥鋪,鄭位三以學徒的身份在流芳嶺藥店暫避。
照片題詩所反映的就是以上一段歷史背景。1949年,身為黨的七大中央委員的鄭位三,作為黨的十六名正式代表之一出席了9月21日在北京召開的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會議。10月1日同黨和國家領導人一起登上了天安門城樓參加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大典。根據鄭位元三身體虛弱多病的情況,黨中央批准他回中原地區休養。他11月上旬從北京動身,經濟南路過徐州到達武漢。火車進入湖北境內,他遠望連綿起伏的大別山,心潮澎湃,思緒萬千,這是他曾經出生入死過的地方,他忘不了犧牲在這塊土地上的同志和戰友,忘不了當年奮起鬧革命的眾鄉親,忘不了在白色恐怖的日子裡冒著生命危險保護党的幹部的人們。這一路上,他吟了好幾首詩,這其中的一首,後來寫在贈給父親的照片的背面。“憶我流亡日”中的“流亡日”是指黃麻起義前後他在病中與黨組織失去聯繫的那一段時間,“招待賴吾兄”中的“賴吾兄”雖是指我父親程朗如,實際上也包含著“賴吾嫂”的意思,因為具體的照料是我的母親楊杏枝,後來他每與父親談及此事時,總是讚不絕口:“大嫂真賢慧。”“廿年成隱惠”中的“廿年”是從1927年到1949年這22年時間,彼此都為這件事保密,無旁人知道,因為在當時情況下,一旦走漏了風聲,鄭位三就會遭逮捕和殺頭,父親的一家也會因為窩藏“共匪”受到株連。所以他認為在我家避難、養好了病所得到的這種“惠”只能算是一種“隱惠”;“今是表揚時”是指如今革命勝利了,二十多年隱秘的事不必再隱秘了,冒著極大的風險保護党的幹部是值得表揚的。雖然如此,父親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做的,他從未向外人炫耀這一段歷史,也從未將詩照給別人看。
父親讓他洗了個澡,換上自己的衣裳,並把他安排在里間的夾房裡休息。父親知道鄭位三與友如在學校裡都積極參加過學生運動,也聽說縣城出榜通緝一批人中,董必武、鄭位三名居榜首,雖然他當時對革命道理並不太懂,也很少過問政治,但對社會的黑暗、世道不公心懷不滿,對革命取同情態度。他深信鄭位三是個好人,好人落難,理當相助。父親醫生為人謹慎,他囑咐鄭位三千萬不要出頭露面,連一日三餐飯都是送到夾房裡吃的。因此村裡人都知道我們家裡住著一位“長客”。一個多月後,鄭位三身體逐漸康復。其時正值“黃麻起義”受挫,白色恐怖籠罩黃安,病癒後的鄭位三急於想與黨取得聯繫。恰在這時,父親在漢口做白鐵手藝的表弟徐存賢從武漢星夜趕回程家廈屋,帶來程純如的口信:武漢方面可能增兵進剿,黃安很不安全,速來武漢,三弟已另行安排了避處。急促之中,鄭位三帶著父親送給的八元大洋,趁天還沒有大亮離開了程家廈屋再次來到漢口,找到在永福慶號棉花行管伙食的純如,繼而與友如相見,由友如將其送至武昌流芳嶺妻兄舒少軒家。舒少軒的父親是當地很有名的老中醫,在流芳嶺開了一家中藥鋪,鄭位三以學徒的身份在流芳嶺藥店暫避。照片題詩所反映的就是以上一段歷史背景。1949年,身為黨的七大中央委員的鄭位三,作為黨的十六名正式代表之一出席了9月21日在北京召開的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會議。10月1日同黨和國家領導人一起登上了天安門城樓參加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大典。根據鄭位元三身體虛弱多病的情況,黨中央批准他回中原地區休養。他11月上旬從北京動身,經濟南路過徐州到達武漢。火車進入湖北境內,他遠望連綿起伏的大別山,心潮澎湃,思緒萬千,這是他曾經出生入死過的地方,他忘不了犧牲在這塊土地上的同志和戰友,忘不了當年奮起鬧革命的眾鄉親,忘不了在白色恐怖的日子裡冒著生命危險保護党的幹部的人們。這一路上,他吟了好幾首詩,這其中的一首,後來寫在贈給父親的照片的背面。“憶我流亡日”中的“流亡日”是指黃麻起義前後他在病中與黨組織失去聯繫的那一段時間,“招待賴吾兄”中的“賴吾兄”雖是指我父親程朗如,實際上也包含著“賴吾嫂”的意思,因為具體的照料是我的母親楊杏枝,後來他每與父親談及此事時,總是讚不絕口:“大嫂真賢慧。”“廿年成隱惠”中的“廿年”是從1927年到1949年這22年時間,彼此都為這件事保密,無旁人知道,因為在當時情況下,一旦走漏了風聲,鄭位三就會遭逮捕和殺頭,父親的一家也會因為窩藏“共匪”受到株連。所以他認為在我家避難、養好了病所得到的這種“惠”只能算是一種“隱惠”;“今是表揚時”是指如今革命勝利了,二十多年隱秘的事不必再隱秘了,冒著極大的風險保護党的幹部是值得表揚的。雖然如此,父親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做的,他從未向外人炫耀這一段歷史,也從未將詩照給別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