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米
正如高手往往隱匿在民間, 許多的美食也在鄉野大地飄著暗香。 這些純樸的食物, 蒸騰著大地賜予的氣息, 當然凝聚著那些民間廚子的智慧。
一旦愛上了這些鄉野美食, 或許一顆心就和它終身相許了。 我對鄉野美食的眷念, 讓我這些年愛上了徒步行走。 我行走的地方, 望不見城市的闌珊燈火, 聽不見城市裡整日的車流滾滾聲。
那是群山叢林中的小鎮飯館, 我要徒步而去, 享受一頓山藥清燉豬蹄花兒、粉蒸老南瓜、紅燜豬大腸、羊肉土扣碗……還有土碗裡那麼一口縱情的老酒。 從城市出發, 如果望見天上有了蠕動的積雨雲, 我就把那頂懸掛在牆上的斗笠背在肩後, 是那年我在鄉下收集農具時收藏的。
有次在趕往小鎮途中, 在公路上遇見“突突突”開著拖拉機的汪老大, 他是在給山民們運送化肥種子油鹽醬醋之類的生產生活資料, 那是那個小鎮上,
我在山梁上, 望見了小鎮上成老二的飯館, 那飯館名字就叫老二飯館。 小鎮在山下一字排開, 就一條獨街如老藤串起小鎮。 早些年, 小鎮上這樣的飯館, 還燒煤炭, 屋頂上還立著一個煙囪, 煙囪裡吞吐出的煙, 讓一個小鎮也香遍了,
我在那個叫磨盤寨的小鎮飯館裡, 古人一樣拖起長腔吆喝店老闆:“老二啊, 來一盤花生米, 兩個土扣碗, 切一盤豬頭燒臘, 打半斤燒酒!”成老二樂呵呵上了菜, 他肩上搭一條灰白帕子, 習慣性地用那帕子撣撣桌椅上的灰。 老二在酒罈子裡泡的老酒, 裡面用了十多種藥材, 他說, 喝了那酒, 滋補。 這個我信, 我有次喝了那酒, 回去時狂奔了好幾公里路。
老二燒得一手好土菜, 都是本土鄉野裡的食材, 肉也是餵養的土豬、土羊、土雞、土鴨,
在一家臨河吊腳樓的老飯館裡, 一棵參天梧桐樹下的飯館中, 我和一些趕集來飯館喝上一杯再回家的鄉人, 成了知己。 在他們面前, 我有時散吹著一些城裡逸事, 也聽他們嘮叨山野桑麻事, 有次, 一個鄉人突然向我問起了一個航空母艦的細節問題, 我支吾著, 沒回答上來。
在那些名字和打扮都土得掉渣的小鎮飯館裡, 鄉野美食, 餵養著我的身體, 似乎也餵養著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