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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我離開故鄉

文:董淩燕

十八歲, 我離開故鄉。

我一直以為我是在離開故鄉的那一刻, 開始懷念故鄉, 就像一位跨出家門去浪跡天涯的人, 默默回頭看後面的家一樣。 可是, 細細的回想, 答案是否定的。 我是在還沒有離開故鄉的時候就開始懷念故鄉了, 因為, 我知道自己遲早要離開故鄉。 人未動, 心已行。 年輕的我, 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固守鄉土。 走出去, 去遠方, 天涯路, 萍蹤俠影, 天高任我飛, 山高我為峰, 是理想, 也是信念。

秋天的傍晚, 我孤獨的站在村西的小渡橋上, 西邊河沿上空幾乎貼近樹梢的太陽, 圓、大、紅, 但到底是氣勢已盡, 顯出色厲內荏的空虛和無奈。 腳下的小渡橋其實是一塊石碑, 石碑被放倒, 橫跨一條小溝渠。 小渡橋是村西的人去村西的田裡最好走的一條路, 所以, 每天有多少只腳從上面走過, 誰也計算不清, 有人的腳, 有牛、豬、羊、驢、馬的蹄子, 有雞鴨鵝的爪子,

那麼多隻腳、蹄子和爪子, 帶來了村裡村外的土, 因此, 那渡橋平日像一條土路。

只有在暴雨之後, 土被沖刷走, 露出青色的石頭, 隱約可以看到工整的碑文, 碑文的內容記不清了, 只記得那字體遒勁有力。 寫字的人應該早已作古, 可能是我的祖輩, 也可能不是, 化為土, 融進泥, 而他寫的字依舊留在人間, 是什麼樣的因緣, 才讓他的這些美麗的字滋潤了我的雙眼?

溝渠, 平日是沒有水的, 因此, 長滿了各種野草, 抓抓秧, 狗尾巴草, 萋萋芽, 拉拉秧, 扶苗秧, 麵條子棵, 葛本草, 臭腳丫子棵, 形形色色, 參差多態;灌溉的季節, 複新河的水被抽水機抽出來, 沿著縱橫交錯的溝渠奔向各家的田地, 於是, 溝渠裡的野草沉進河水裡了, 它們在水中搖曳,

蕩漾, 柔美, 輕盈, 我癡迷于水中野草的舞蹈, 於是, 長久的趴在小渡橋上往下看。

有時候, 和小夥伴們一起, 坐在小渡橋邊, 兩條腿耷拉下去, 雙腳可以沒在水裡面, 涼絲絲的, 能清晰的感受到流水的撫摸, 有時, 撫摸我們雙腳的是流水帶來的遠處的樹枝和各種雜草。 不知道誰的涼鞋被水沖走了, 我們一陣忙亂, 撿起一根長長的樹枝跟著涼鞋跑, 涼鞋被沖到溝邊上了, 用樹枝很輕鬆的就能勾上來。 我們一起放心的長長的“噓”了一聲, 畢竟, 避免了一頓揍嘛。

十八歲的站在小渡橋上的我, 思緒萬千。 秋風蕭瑟, 四野荒蕪, 夕陽西下, 倦鳥歸巢, 炊煙初起, 遠處行人寥落, 我好像看到騎著一匹瘦馬的詞人馬致遠吟誦著向我走來,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那是一位留著山羊胡的乾瘦老頭, 蒼老但不憔悴, 瘦削但不弱小, 衣衫破舊但不邋遢, 歷經世事, 飽經滄桑, 歲月帶給他的是睿智, 是從容, 是落寞, 是繁華過後的平淡。

斷腸又如何?浪跡天涯又如何?那畢竟是一種經歷一種感受,

總好過一生碌碌無為無所事事的麻木和自以為是。 十八歲的我內心渴望的是這樣的老去。 就像雨天渴望太陽, 旱季渴望下雨一樣, 我們渴望的總是我們所缺少的。

就是那一刻吧, 我把自己用想像推到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的天之涯海之角。 年輕的心太平淡太乏味了, 我渴望滄桑。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 今宵別夢寒。 ”“少年聽雨歌樓上。 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 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 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 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如今, 歷經了一些世事, 才明白人間有味是清歡。

可是, 沒有經歷, 畢竟還是會不甘。 因著對天涯的渴望, 我義無反顧決絕的離開家鄉。令我想不到的是,在走出家鄉的那一刻,我就變成了一隻風箏,無論飛得多遠,故鄉都是一根扯著我的線。我鍾情於天空,卻又無時不在懷念大地,異鄉仍是異鄉,故鄉卻已經疏離,所謂的漂泊,原來是身處人群卻依舊感覺孤單無依。

有時候,我想,我是不配懷念故鄉的,因為我也許根本就不瞭解那塊土地。沒有深入其中,何談其中滋味?直至我讀到王國維的《人間詞話》,才消除了這個顧慮。“詩人對自然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詩人對於自然人生,一定要深入到它們的內部去體驗,又一定要跳出它們之外來思考分析。深入內部,才能摹寫創作;跳出其外,才能觀察其本質。深入內部,作品才具有生命力;跳出其外,作品才能有高妙的情致。

對於故鄉,不也是如此嗎?離開,是為了更好的懷念。說起來,拗口,且矯情,仔細想想,有一定道理。“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身居山中,看到的是山的一草一木只鱗片爪;只有離開山,遠觀山,才能看清山的全貌,正所謂“山遠始為容”。有比較,才能看清差異;看清差異,才能避免司空見慣習焉不察。習焉不察會令我們看不清自己和周圍的東西。

如今,我依然熱愛遠方。新疆,西藏,國外,那裡有不一樣的風情。遠方,可以讓我們暫時脫離現實的生活,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思考,思考自己,也思考生命。我依然懷念故鄉。愈遠,愈清晰。懷念,沒有意義,或者說,懷念本身就是意義。向前看,向後看,在現實的生活之外,總得有點什麼,讓我們的靈魂得以豐盈。

我義無反顧決絕的離開家鄉。令我想不到的是,在走出家鄉的那一刻,我就變成了一隻風箏,無論飛得多遠,故鄉都是一根扯著我的線。我鍾情於天空,卻又無時不在懷念大地,異鄉仍是異鄉,故鄉卻已經疏離,所謂的漂泊,原來是身處人群卻依舊感覺孤單無依。

有時候,我想,我是不配懷念故鄉的,因為我也許根本就不瞭解那塊土地。沒有深入其中,何談其中滋味?直至我讀到王國維的《人間詞話》,才消除了這個顧慮。“詩人對自然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詩人對於自然人生,一定要深入到它們的內部去體驗,又一定要跳出它們之外來思考分析。深入內部,才能摹寫創作;跳出其外,才能觀察其本質。深入內部,作品才具有生命力;跳出其外,作品才能有高妙的情致。

對於故鄉,不也是如此嗎?離開,是為了更好的懷念。說起來,拗口,且矯情,仔細想想,有一定道理。“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身居山中,看到的是山的一草一木只鱗片爪;只有離開山,遠觀山,才能看清山的全貌,正所謂“山遠始為容”。有比較,才能看清差異;看清差異,才能避免司空見慣習焉不察。習焉不察會令我們看不清自己和周圍的東西。

如今,我依然熱愛遠方。新疆,西藏,國外,那裡有不一樣的風情。遠方,可以讓我們暫時脫離現實的生活,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思考,思考自己,也思考生命。我依然懷念故鄉。愈遠,愈清晰。懷念,沒有意義,或者說,懷念本身就是意義。向前看,向後看,在現實的生活之外,總得有點什麼,讓我們的靈魂得以豐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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