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經過一番折騰， 進入一所大學， 閑來無事， 和同學鬥雞走狗， 喝酒吃肉， 倒也快活。 這一日， 我們在教室聽靳教授講哲學，
偷偷在課桌下面翻著武俠小說， 我只覺得頭昏腦脹， 不行， 我還是決定溜出去。 在環顧四周良久， 確信沒有人注意我之後， 我弓身鑽過身後的課桌， 那後面就是教室的後門。 我鑽過桌子， 扭身就溜了出去。 外面的空氣真不錯， 不過陽光很曖昧， 暖暖暗暗地籠罩全身，
前面數不清的人圍成一圈。 我好奇心大起， 上前分開人群， 隔著一排人的腦袋往裡覷看， 只看見中間一大塊白地， 立一根竹竿， 掛一面旗幡， 上書幾個篆字：“寐思神州， 月芒小徑”， 眾人大都不解其義， 在那裡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一個火紅面皮的漢子立在垓心， 五短身材， 肢體壯健， 頭箍赤陽沖天冠， 腰系一根三昧烈焰帶， 背後盤一個結， 長長地拖在身後。 身旁坐一個妖嬈女子， 身材修長曼妙， 頭上斜插翡翠燕子簪， 一身青紅相雜的緞絲緊身褲襖， 面上似笑非笑， 眉間帶喜蘊愁， 雖天生麗質， 卻讓人極不悅目。
那火紅面皮漢子向著人群作一圈拱手， 開言道：“吾兄妹自幼打熬力氣， 也算練得一身本事， 今母親染沉屙， 病臥在家， 如今一貧如洗， 家徒四壁， 醫藥無著， 吾二人立志救母， 只要賣身與識貨的！”
那漢子頗為激動， 竟撲簌簌落下大碗公大的淚水：“嗟夫！古人嘗有臥冰求鯉， 有聞雷泣墓， 皆仁孝動天之舉， 吾兄妹自思不及也。 然亦不辭百里， 休惜自身， 乃效......”
眾人早按捺不住， 要一睹二人手段， 哪有功夫聽他鴰噪， 於是口哨噓聲四起， 那漢子見多說無趣， 便打住話頭， 大喝一聲：“表演開始了！”接著爆出節奏強烈的樂曲， 一墨鏡男子搖頭晃腦拍打著琵琶， 一個胖子則瘋了一般暴敲著編鐘， 又不知從哪裡走出一班癡女曠男， 都轉著身子扭著脖子，
此時我注意到兩人面前橫放著一副玉擔， 兩面是兩扇和田羊脂玉磨盤， 中間用一田黃石杆相連， 估摸少說也有三五百斤分量。 那漢子手微微一揚， 音樂戛然而止， 那一班男女也扭著腰肢跑得無影無蹤。 此時那苗條女子款款立起身來， 嫋嫋婷婷走到玉擔前， 撮起芳唇， 望左右手心裡唾了兩口， 旋即彎下腰去， 雙手握住石杆， 微微吸一口氣， 突然暴眼鼓睛， 身軀瞬間發黑， 腰間拱幾拱， 猛可裡“哇——”一聲怪叫， 那玉擔竟被她生生舉起！四周閃光燈如繁星閃爍。
如此纖弱的女子，
“好功夫！”眾人一陣震天價喝彩， 紛紛望圈內抛灑銀錢， 二人洋洋得意， 丟了玉擔， 起身手腳並用將銀錢收斂起來。
此時對面人群突然一陣騷動， 一個高大的漢子擠入來， 霎時人群鴉雀無聲——天下竟有如此壯士！但見此人身高丈二有餘， 頭頂綠竹荊冠， 面白而體黑， 眼圈黝黑， 貼身一件亮絲綿馬甲， 光腳赤足， 八條肢爪長得出奇，更兼肌肉虯結，如鐵鑄銅澆，遒勁異常。此人走近兄妹二人：“爾等有甚麼本領，敢誇海口？且看我的手段！”
這高大漢子揚起四支手臂微微一抖，只見幾條細如髮絲的銀線箭一般飛起，瞬間已經卷住了玉擔，隨即身形如石雕一般凝住不動，也不知弄什麼玄虛。過了片時，他四支手臂又是微微一抖，那銀線一緊，將三五百斤的玉擔卷了起來，那漢子兩面拉定銀線，那玉擔在銀線上翻滾挑蕩，嗡嗡作響，接著做出各種漂亮的動作招式，忽而回頭望月，忽而風擺殘荷，在如此細的線上耍弄如此沉重的玉擔，非內力充沛者不能為，而他能舉重若輕，耍得如此輕巧，實在是匪夷所思。
那紅面皮漢子和女子面色微凜，互相使一個眼色，雙雙跳過來，齊施一禮：“壯士本領著實非凡，吾兄妹心悅誠服。”眾人見這高大漢子如此雄壯了得，亦都摩翅振羽，歡呼了一回。
“可他竟然沒有穿鞋！”突然人叢中有一人大聲叫道。此聲音如老鴉般難聽，如金屬般摩擦，聞者無不毛孔收緊，汗毛聳立，心頭發顫。眾人驚疑不定之間，人叢裡突然一陣沙土卷起，渾如蛟龍騰淵，沙塵影裡躍出一人，身法十分矯健，輕飄飄落在中央。但見他頭戴蘸金盔，上挑兩支金角，盔後拖一條掃帚辮，一身黃衫結束，大腿極其粗大，根根肌肉十分飽滿。“我在西北蠻荒之地數千年，也不曾見如此鄙俗之人！不文明之極也！”此人一面哈哈大笑，一面指著那漢子的赤腳。
那漢子哪裡經過如此侮辱，用手點指：“兀那漢子休出口傷人，汝有何能？敢在此妄議老子！”黃衫客聞言呵呵大笑，道：“瓶兒罐兒，須有兩個耳朵——爾不曾聞兩個耳朵麼？”那漢子怒道：“管你大蘿蔔小耳朵，你有甚能為？！”
那黃衫客伸出兩根手指，俯身在那玉擔的田黃石杆上微微一拂一按，然後立起身來：“嗯，確實是壽山老坑貨。”那高大漢子鼻中出氣：“我道什麼高人，原來是琉璃廠的學徒。”
話音甫歇，只聽得畢畢剝剝一陣輕響，聲極怪異。眾人中有眼尖的早叫喊起來：“看那玉擔在動！”只見那玉擔果然微微顫抖，片時那石杆上裂開幾道紋線，紋線愈來愈多，愈裂愈深，最後竟然碎裂開來，只在地上留下一道碎片和粉屑，兩邊孤零零兩扇玉磨盤。
這一手功夫驚世駭俗，黃衫客的內功如此深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那高大漢子也看得無話可說。只見那黃衫客信步上前，兩隻腳尖抵住兩扇玉磨盤，輕輕一挑，兩隻玉磨盤被挑起來又落下，他用雙腳腳尖和腳背雙雙輕踢，兩隻各有近兩百斤的玉石磨盤，被他輕巧地上下顛踢，每次磨盤離腳不過尺許，但並不落地，真是神乎其技。
驚天動地的表演此時才真正出現。但見黃衫客輕描淡寫地右腳一揮，那右腳的玉石磨盤淩空橫飛起來，畫一道弧線直奔五丈開外那掛旗幡的竹竿。撞上竹竿之後竹竿微微彎一彎，玉磨盤竟又橫空飛回！此時黃衫客左腳踢出玉磨盤，也一般撞向竹竿，一般淩空彈回，此時右腳已經再次將彈回的玉磨盤淩空踢向竹竿，如此交替往復踢了四回，竟分毫不差，更兼姿勢瀟灑，有後羿射日之模樣。
“真天人也！”眾人爆出如雷的叫喊。高大漢子和兄妹二人，也被唬得戰戰兢兢，只見那黃衫客此時肚腹如鼓，一張大嘴咧開，晃辮子哈哈大笑：“似吾神技，試問天下，可有二乎？”那三人趕緊上前，滿面堆笑，擦鞋的擦鞋，梳辮的梳辮，依偎的依偎，眾人則紛紛叫好，一時景象頗為肉麻。
陡然半空中一聲呼喝，恰似霹雷綻響，天氣突變了？眾人急昂首矚目看時，但見半空中濃雲翻滾，忽喇喇潰破一眼裂口，裂口中竟探出一物，再細看時，竟是探了一支骨節嶙峋的巨手下來！
這支巨手龐大無比，腕上系一隻布袋，眾人哪裡見過如此恐怖景象，發一聲喊俱個逃散了。四人也驚得目瞪口呆，方才還生龍活虎，此時竟如軟泥一般動彈不得。那巨手一一捉起四人，放入腕上布袋之內。我壯膽抬頭細看，只見隔了一層薄幕一般的雲後，隱約有幾張巨臉，那巨手屬於一張蒼老的面孔，旁邊還有一男一女兩張年輕面孔，都俯視著這片大地。
“我欲攜此四人上京與萬國蟲豸鬥武，青青你意如何？”那張年輕男子的臉上泛起笑容。
“雖說此四子本領毒辣，只是其它方案不知有否更佳之選？再說這裡少了那小金，總歸是件憾事。”那女子柔聲道。
“武林大會常務委員會幾位長老協調商定，怎好再容挑選？天下武林人士對此事尚不知曉，若知曉了，必然生變。”
我聽二人言談間似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也不多加理會，只昂首矚目，欲看清二人模樣，此時他倆的目光突然一變，碩大無朋的四隻眼睛如同擴大了十倍的太陽，裡面充滿了說不出來的意味。緊接著兩隻手破雲而下，十指箕張，烏雲壓頂而來！
“把《綠肉刀》交出來吧！”突然半空中一聲呼喝，恰似扳倒天河，我驚出一身冷汗，猛抬頭——但見半空中的臉都變換了，變成佈滿了一張獰惡無比的面孔，那面孔似笑非笑，如夢似幻——是靳教授的臉，窗外的陽光陡然熾烈起來——原來我還在上課，這下糟了！我知道如果不好好聽他講課他會很生氣，而生氣的後果很嚴重。
我覺得自己微微有點汗下，我的手已經攥住了書本。交還是不交，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默然受命運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無涯的苦難，通過鬥爭把它們掃清，這兩種行為，哪一種更為高貴?交了，服從了；什麼都完了；要是在這一種睡眠之中，我心頭的創痛，以及其他無數血肉之軀所不能避免的打擊，都可以從此消失，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結局。不交；睡著了；睡著了也許還會做夢；嗯，阻礙就在這兒：因為當我們擺脫了這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後，在那睡眠裡，究竟將要做些什麼夢，那不能不使我躊躇顧慮。
猝然半空中一聲驚呼，恰似天外飛仙，隨即喀喇喇教室一扇窗戶的玻璃盡碎，一支粉膩凝脂的巨手從教室開著的窗戶擠了進來，兩根手指撚住靳教授後腰的皮帶，隨即捏著靳教授，從窗戶又退了出去。我們都奔到視窗往外看去，只見靳教授已經被那支巨手拎在數十丈高空，背朝天，臉朝地，面色驚恐，手腳胡亂扭動，淒慘的尖叫響徹天宇，奈何無計掙脫那巨手，漸漸地愈高愈遠，直至縮成一個小黑點，隱沒於雲間看不見了。
“小金原來在這裡！”半空中一女子嬌聲道，言語中滿是驚喜。
“五子已齊，我等可啟程赴京師萬國賽會，雖說五子難稱端美，畢竟應五行之數。自當借此多籌銀兩，廣積財帛。”那男子道。
兩張面孔旋即不見。此時空中夜色降臨，綻放出五色的禮花，璀璨的光芒流光溢彩，散出滿天花雨，那滿天花雨又漸漸聚攏起來，焰火參差流動，凝成兩個大大的詞：The End。
好節目總是太短！我靠坐在客廳的羅漢床上，又胡亂按了幾個電視頻道，無非都是李詠和畢福劍等人的老臉，盡是無聊的作秀和插科打諢，這些有什麼好看的。於是乾脆倒頭便睡，正是：
假作真時真亦假
登科五子枕黃粱
撲蝶人在蝶夢外
一醉方知日夕長
八條肢爪長得出奇，更兼肌肉虯結，如鐵鑄銅澆，遒勁異常。此人走近兄妹二人：“爾等有甚麼本領，敢誇海口？且看我的手段！”這高大漢子揚起四支手臂微微一抖，只見幾條細如髮絲的銀線箭一般飛起，瞬間已經卷住了玉擔，隨即身形如石雕一般凝住不動，也不知弄什麼玄虛。過了片時，他四支手臂又是微微一抖，那銀線一緊，將三五百斤的玉擔卷了起來，那漢子兩面拉定銀線，那玉擔在銀線上翻滾挑蕩，嗡嗡作響，接著做出各種漂亮的動作招式，忽而回頭望月，忽而風擺殘荷，在如此細的線上耍弄如此沉重的玉擔，非內力充沛者不能為，而他能舉重若輕，耍得如此輕巧，實在是匪夷所思。
那紅面皮漢子和女子面色微凜，互相使一個眼色，雙雙跳過來，齊施一禮：“壯士本領著實非凡，吾兄妹心悅誠服。”眾人見這高大漢子如此雄壯了得，亦都摩翅振羽，歡呼了一回。
“可他竟然沒有穿鞋！”突然人叢中有一人大聲叫道。此聲音如老鴉般難聽，如金屬般摩擦，聞者無不毛孔收緊，汗毛聳立，心頭發顫。眾人驚疑不定之間，人叢裡突然一陣沙土卷起，渾如蛟龍騰淵，沙塵影裡躍出一人，身法十分矯健，輕飄飄落在中央。但見他頭戴蘸金盔，上挑兩支金角，盔後拖一條掃帚辮，一身黃衫結束，大腿極其粗大，根根肌肉十分飽滿。“我在西北蠻荒之地數千年，也不曾見如此鄙俗之人！不文明之極也！”此人一面哈哈大笑，一面指著那漢子的赤腳。
那漢子哪裡經過如此侮辱，用手點指：“兀那漢子休出口傷人，汝有何能？敢在此妄議老子！”黃衫客聞言呵呵大笑，道：“瓶兒罐兒，須有兩個耳朵——爾不曾聞兩個耳朵麼？”那漢子怒道：“管你大蘿蔔小耳朵，你有甚能為？！”
那黃衫客伸出兩根手指，俯身在那玉擔的田黃石杆上微微一拂一按，然後立起身來：“嗯，確實是壽山老坑貨。”那高大漢子鼻中出氣：“我道什麼高人，原來是琉璃廠的學徒。”
話音甫歇，只聽得畢畢剝剝一陣輕響，聲極怪異。眾人中有眼尖的早叫喊起來：“看那玉擔在動！”只見那玉擔果然微微顫抖，片時那石杆上裂開幾道紋線，紋線愈來愈多，愈裂愈深，最後竟然碎裂開來，只在地上留下一道碎片和粉屑，兩邊孤零零兩扇玉磨盤。
這一手功夫驚世駭俗，黃衫客的內功如此深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那高大漢子也看得無話可說。只見那黃衫客信步上前，兩隻腳尖抵住兩扇玉磨盤，輕輕一挑，兩隻玉磨盤被挑起來又落下，他用雙腳腳尖和腳背雙雙輕踢，兩隻各有近兩百斤的玉石磨盤，被他輕巧地上下顛踢，每次磨盤離腳不過尺許，但並不落地，真是神乎其技。
驚天動地的表演此時才真正出現。但見黃衫客輕描淡寫地右腳一揮，那右腳的玉石磨盤淩空橫飛起來，畫一道弧線直奔五丈開外那掛旗幡的竹竿。撞上竹竿之後竹竿微微彎一彎，玉磨盤竟又橫空飛回！此時黃衫客左腳踢出玉磨盤，也一般撞向竹竿，一般淩空彈回，此時右腳已經再次將彈回的玉磨盤淩空踢向竹竿，如此交替往復踢了四回，竟分毫不差，更兼姿勢瀟灑，有後羿射日之模樣。
“真天人也！”眾人爆出如雷的叫喊。高大漢子和兄妹二人，也被唬得戰戰兢兢，只見那黃衫客此時肚腹如鼓，一張大嘴咧開，晃辮子哈哈大笑：“似吾神技，試問天下，可有二乎？”那三人趕緊上前，滿面堆笑，擦鞋的擦鞋，梳辮的梳辮，依偎的依偎，眾人則紛紛叫好，一時景象頗為肉麻。
陡然半空中一聲呼喝，恰似霹雷綻響，天氣突變了？眾人急昂首矚目看時，但見半空中濃雲翻滾，忽喇喇潰破一眼裂口，裂口中竟探出一物，再細看時，竟是探了一支骨節嶙峋的巨手下來！
這支巨手龐大無比，腕上系一隻布袋，眾人哪裡見過如此恐怖景象，發一聲喊俱個逃散了。四人也驚得目瞪口呆，方才還生龍活虎，此時竟如軟泥一般動彈不得。那巨手一一捉起四人，放入腕上布袋之內。我壯膽抬頭細看，只見隔了一層薄幕一般的雲後，隱約有幾張巨臉，那巨手屬於一張蒼老的面孔，旁邊還有一男一女兩張年輕面孔，都俯視著這片大地。
“我欲攜此四人上京與萬國蟲豸鬥武，青青你意如何？”那張年輕男子的臉上泛起笑容。
“雖說此四子本領毒辣，只是其它方案不知有否更佳之選？再說這裡少了那小金，總歸是件憾事。”那女子柔聲道。
“武林大會常務委員會幾位長老協調商定，怎好再容挑選？天下武林人士對此事尚不知曉，若知曉了，必然生變。”
我聽二人言談間似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也不多加理會，只昂首矚目，欲看清二人模樣，此時他倆的目光突然一變，碩大無朋的四隻眼睛如同擴大了十倍的太陽，裡面充滿了說不出來的意味。緊接著兩隻手破雲而下，十指箕張，烏雲壓頂而來！
“把《綠肉刀》交出來吧！”突然半空中一聲呼喝，恰似扳倒天河，我驚出一身冷汗，猛抬頭——但見半空中的臉都變換了，變成佈滿了一張獰惡無比的面孔，那面孔似笑非笑，如夢似幻——是靳教授的臉，窗外的陽光陡然熾烈起來——原來我還在上課，這下糟了！我知道如果不好好聽他講課他會很生氣，而生氣的後果很嚴重。
我覺得自己微微有點汗下，我的手已經攥住了書本。交還是不交，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默然受命運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無涯的苦難，通過鬥爭把它們掃清，這兩種行為，哪一種更為高貴?交了，服從了；什麼都完了；要是在這一種睡眠之中，我心頭的創痛，以及其他無數血肉之軀所不能避免的打擊，都可以從此消失，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結局。不交；睡著了；睡著了也許還會做夢；嗯，阻礙就在這兒：因為當我們擺脫了這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後，在那睡眠裡，究竟將要做些什麼夢，那不能不使我躊躇顧慮。
猝然半空中一聲驚呼，恰似天外飛仙，隨即喀喇喇教室一扇窗戶的玻璃盡碎，一支粉膩凝脂的巨手從教室開著的窗戶擠了進來，兩根手指撚住靳教授後腰的皮帶，隨即捏著靳教授，從窗戶又退了出去。我們都奔到視窗往外看去，只見靳教授已經被那支巨手拎在數十丈高空，背朝天，臉朝地，面色驚恐，手腳胡亂扭動，淒慘的尖叫響徹天宇，奈何無計掙脫那巨手，漸漸地愈高愈遠，直至縮成一個小黑點，隱沒於雲間看不見了。
“小金原來在這裡！”半空中一女子嬌聲道，言語中滿是驚喜。
“五子已齊，我等可啟程赴京師萬國賽會，雖說五子難稱端美，畢竟應五行之數。自當借此多籌銀兩，廣積財帛。”那男子道。
兩張面孔旋即不見。此時空中夜色降臨，綻放出五色的禮花，璀璨的光芒流光溢彩，散出滿天花雨，那滿天花雨又漸漸聚攏起來，焰火參差流動，凝成兩個大大的詞：The End。
好節目總是太短！我靠坐在客廳的羅漢床上，又胡亂按了幾個電視頻道，無非都是李詠和畢福劍等人的老臉，盡是無聊的作秀和插科打諢，這些有什麼好看的。於是乾脆倒頭便睡，正是：
假作真時真亦假
登科五子枕黃粱
撲蝶人在蝶夢外
一醉方知日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