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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鄉下的另一種親戚

清晨, 那種像鄰家水管“嗡嗡”叫喚的聲音, 再次振盪著我的耳孔。 我從床上爬起來, 站在陽臺上四處瞭望, 卻發現家屬區西側的那片空地,

不知什麼時候已開始了建築施工。 幾輛與鄉下拖拉機同屬於“直系親屬”的鏟車、翻斗車, 似是換了裝的鄉里鄉親一樣, 忙著在長滿雜草、佈滿垃圾的工地上清場。 巨大的轟鳴聲, 一如鄉間蓋房子、打地基“呼么呼么”的號子, 雖然有些刺耳, 但是盈溢著團結、威武的況味。

同樣是天高氣爽的秋天, 早年在老家收穫過的紅薯地裡, 我和弟弟妹妹們被大人喊著, 分別提拎一個或大或小的柳編籃子, 跟在那犁地的拖拉機後邊“拾秋”。 那被鐵鍁和抓鉤“遺忘”的紅薯, 面對拖拉機拖帶的鋒利的犁鏵, 再也不能沉醉於地下黃土的芳香, 不得不現身, 不得不和其它“兄弟姊妹”一樣, 將要成為我們果腹的食物。

被拖拉機翻出的紅薯, 大多數會被犁鏵“掛傷”, 呈現慘白、慘白的面目。 即使有所倖免的, 那也只是些小得不能再小的“幼子”, 它們的模樣惹人愛憐。 回到家裡, 我們從“傷患重重”的籃子中挑出些身軀完整、皮色紅潤的小紅薯, 放在水盆裡一遍遍地清洗, 而後叮囑做飯的母親, 這些“戰利品”誰也不能讓他搶去……

讀書“讀”到了燈紅酒綠的城市, 拖拉機的身影便極難映入我們的瞳孔。 城市的道路, 對“羸弱”、“貧窮”的拖拉機處處設置限制, 以致于孩子的意識裡, 豪華、高貴的客車、轎車, 才是“車家族”的所有成員。

我至今還記得20多年前我們剛搬過來的情景。 當時的油城百廢待興, 街面上是剛鋪就的水泥、石子簡易路, 機關、廠礦、學校等仍是腳手架林立。 紅磚黃泥的各種圍牆, 成為了我們城市“壯麗”的一景。 因為城市剛剛起步, 所以更多的市民還是建設者。 拖拉機, 這種在我潛意識裡, 屬於我鄉下的另一種親戚, 就是在這個時候, 隨著布鞋、方言以及綴滿補丁的汗褂子一起, 紛紛湧至我們身邊。

“拖拉機不屬於城市/拖拉機湊著黃昏/湊著城市的偏道路邊/搖搖晃晃擠進來/裡邊的建築工地/有拖拉機的鄉親/拖拉機帶著沙子、石料/來城市串門/噔噔噔的喘氣聲/讓圍牆根的青草紛紛後退/建設中的樓房/大模大樣/拖拉機停在不大的場地上/拖拉機手摘下草帽/用胳膊抹一下臉/憨厚的表情像對著家裡的/青磚綠瓦/吉祥門楣……”

這首名叫《拖拉機進城》的詩, 我寫於1989年9月3日, 現在看起來非常幼稚。 但是, 我有許多話語隱含其中。 樸素的拖拉機, 它們是我懷舊情結中的一枚紐扣、一縷笑顏!

我給遠在老家的母親打電話, 她說, 今天上午咱們鄉里“集”著呢, 一會兒我準備坐你“二同叔”的拖拉機去趕集……聽筒裡的聲音, 在窗外施工拖拉機的轟鳴中, 顯得熟悉、溫馨多了。 母親遠離繁華的欣慰, 來自鄉下拖拉機“我的另一種親戚”。 我從母親的訴說裡, 一點一點將對“親戚”的牽掛收攏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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