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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分題打了七十五分

二十五分題打了七十五分

劉誠龍

“民國時期, 常有一些大學教授級教師在鄉間中學教書, 這在我們今天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 ”今天看來確乎不可思議, 昨天看來便是可思議的。 離我老家有二三裡地, 有所百年老校, 時呼大同學校(現改名為新邵二中), 帝制未除, 新制未立, 斯校便已創建, 是湖南少有的幾所創建時間最早的新式學堂, 而其所設地方甚是偏僻, 不曾雞鳴三省, 卻也鐘聞三縣。 民國時期, 固有飽學之士, 在此傳道授業;溯至上世紀八十年代, 也有許多名校畢業生在這裡教書育人。 桃李芬芳,

人才輩出, “今天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是, 市城縣城臨縣臨市者, 都托關係找門路, 送兒送女往這校讀書。 想今天, 縣城的市區的, 甚或鄉里的, 都一個勁送子弟最少往省城名校就讀, 也讓人興歎, 不知今夕何夕。

大學教師在鄉間中學教書, 大點說, 實現了教育均衡, 前十幾二十年, 農村孩子考大學, 不說勝於城市子弟, 最少是不輸;小點說, 大學教授以其博學, 知識之豐贍, 喂飽了鄉村孩子之詩書餓腹。 傳授知識, 或者還不算大學教授級教師帶給鄉間的知識福利, 猶可稱者, 是這些碩學有很先進的教育理念, 巨眼識才, 巨手舉才, 既不墨守舊規, 也不墨守新規, 不用誰來勸, 個個抖擻精神, 不拘一格降人才。

有錢生者(暫隱其名, 讓您先猜猜)曾回憶其就讀中學,

便可證名師就教鄉間, 對鄉間孩子的提攜, 真個是打破條條框框, 唯才是舉的。 別的不說, 說一次考試吧。 其時考試, 與如今不同, 如今考試出題, 密密麻麻, 每張試卷是, 大題二三十道, 小題上百至二百道, 民國時期出題, 少, 就三五個。 錢生這次期末考試, 僅四道題目, 每道題目二十五分, 滿分也是百分制。

題目不多, 發揮空間就大, 答案可能不太標準, 正因不標準, 足可展才。 錢生試卷拿到手, 眼掃全卷, “余一時尤愛第三題有關吉林省長白山地勢軍情者, 乃首答此題”, 蠻合做題之道, 揀最懂的入手。 這題相當於策論題, 也相當於申論, 錢生寫來順手, 埋頭樂寫, 洋洋數千言, 完題, 不知叮叮噹下課鈴聲響, “不意考試時間已過,

不得不交卷”。

四道題, 單做一題, 這題滿打滿算, 算二十五分, 縱使再做一題, 也才五十分, 離及格線遠甚。 試卷者, 教師素來作法是, 打分之後不管事, 哪個教師在你試卷後面, 給一個打分說明?“只須批分數, 不須加批語”, 教錢生者, 閱錢生卷者, “乃誠之師之批語, 一紙加一紙, 竟無休止。 手握一鉛筆, 寫久須再削。 誠之師為省事, 用小刀將鉛筆開成兩半, 俾中間鉛條可隨手抽出, 不斷快寫。 ”古時批語, 用的是毛筆, 寫起字來一字一字寫, 難;輪到誠之師, 用鉛筆, 貌似容易, 其實不容易, 鉛筆易折, 更難削。 對學生試卷寫好幾頁紙的批評, 那是需要誨人不倦之耐心的, 更需要愛才如命之愛心的。

錢生試題, 滿滿當當寫了數千言;教師批語, 洋洋灑灑批了N多頁紙,

教師之敬業, 誰可比者?敬業外, 尤其是識才, 宏講人才, 不受陳規、墨規、舊規、新規之約束, 尤歎難覓, “而餘此卷只答一題, 亦竟得七十五分。 ”若按規矩來, 錢生此科考試, 打二十五分, 已是太陽高照, 居然讓其及格, 竟然比及格更高十多分, 遠遠不能及格之試卷, 卻給優秀試卷之評, 無識才慧眼者, 不會這麼做的吧, 也想不起可以這麼做。

現在解謎吧, 錢生者, 後之國學大師錢穆者也。 錢穆高舉新儒學大旗, 畢生致力於傳承中華傳統, 一生著述達八十餘種, 算得上一代宗師, 給其試卷打七十五分, 不可以嗎?這個七十五分, 跟後來其成為新儒學大家, 是有一定邏輯關係的。 碰到不識貨者, 打他一個不及格, 那給其學習積極性會是多大打擊?像錢穆這樣的才子,

若參加高考, 定然是名落孫山之孫山之孫山之孫山的吧, 也可見, 高考落榜生裡, 或有好多錢穆被一次考試封殺了, 人才出不出, 出不來了。

再說這位“誠之師”, 此師者, 呂思勉是也。 呂公卓然一代大師, 著作甚豐, 《白話本國史》、《史籍與史學》, 影響甚巨。 高師出名徒, 名徒仗高師。 呂思勉, 字誠之, 筆名駑牛、程芸、芸等。 江蘇常州人。 中國近代歷史學家、國學大師, 與錢穆、陳垣、陳寅恪並稱為“現代中國四大史學家”, 師生並駕齊驅, 同時成為大家, 也是佳話。 有意思的是, 呂公先後在南通國文專修科、上海私立甲種商業學校、瀋陽高等師範學校、蘇州省立第一師範學校、滬江大學、光華大學等校任教, 大學教授, 碩學宿儒, 也曾在鄉間教中學,城鄉教育便平等,便均衡,差距或有,不大了。當年農家孩子,紛紛然,魚貫然,大面積地,成群結隊地,勇躍農門,多半仰仗於此。

大師呂思勉曾在鄉村教過書,學生錢穆也曾在其家鄉,那也是鄉間,教過小學,教過中學。

也曾在鄉間教中學,城鄉教育便平等,便均衡,差距或有,不大了。當年農家孩子,紛紛然,魚貫然,大面積地,成群結隊地,勇躍農門,多半仰仗於此。

大師呂思勉曾在鄉村教過書,學生錢穆也曾在其家鄉,那也是鄉間,教過小學,教過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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