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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三度辭官

晏子三度辭官

安立志

晏子(西元前578-西元前500), 名嬰, 字平仲, 萊之夷維(今山東高密)人。 晏嬰曾在靈公、莊公、景公三任國君任內擔任要職, 輔佐齊國國政40多年, 是春秋時著名的政治家和外交家。 司馬遷修《史記》, 專設“管晏列傳”, 記述了晏嬰的事蹟。 司馬遷對晏嬰的評價很直接, 稱他在生活上, “食不重肉, 妾不衣帛”, 對自身與家人要求很嚴格;在政治上, “危言”“危行”、“順命”、“衡命”, 是一個極具獨立人格的政治家。 司馬遷甚至說:“假令晏子而在, 餘雖為之執鞭, 所忻慕焉!”(《史記》卷62, 中華書局, 1959年, 頁2137)

春秋時期的君臣關係, 與現在的上下級關係很不相同。

當今之世, 做下級的, 要麼順風承旨, 要麼溜鬚拍馬, 即使惡貫滿盈, 千夫所指, 也決不會主動辭職。 當時的上層社會, 雖然不乏讒佞之徒, 但卻不缺骨梗之士。 晏嬰在齊國身居高位(曾為相國), 竟然先後三度辭職, 原因非常一致, 都是因為諫諍君主未被採納而撂挑子。 他所發揮的作用, 決不局限于唐代的“右補闕”、“左拾遺”, 更沒有“忠誠不絕對, 就是絕對不忠誠”的哲學辯證, 他以先賢齊桓、管仲的施政為鏡鑒, 對君主政治實踐的錯誤與失誤, 有建言、有諫諍、有批評、有變通、有抵制, 但卻不包括維護、順從、獻媚與讒佞。

晏嬰的三度辭職, 並非因為仕途不順或心血來潮, 而是康得式的道德法則。 他曾與晉國政治家叔向談過他的從政理想,

他認為, 輔佐明君就要盡心竭力、死而後已, 力有不逮就應自動引退, 決不冒支俸祿(“事明君者, 竭心力以沒其身, 行不逮則退, 不以誣持祿”)。 輔佐庸主則要獨善其身、順應自然, 力有不能就要辭職離去, 決不阿諛招禍(“事惰君者, 優遊其身以沒其世, 力不能則去, 不以諛持危”)。 總的原則是, 可上可下, 可進可退, 進而為官, 不失其忠:退而為民, 不失其行。 (《晏子春秋全譯》, 貴州人民出版社, 1993年, 頁200)

晏嬰第一次辭職發生在西元前551年。 齊莊公不聽晏嬰勸阻, 執意收留晉國叛臣欒盈, 並將其派回晉國策動叛亂, 繼而興兵伐晉。 晏嬰不同意齊莊公的決定, 他指出, 不能愛護本國百姓的, 也不能威服境外的敵對勢力(“不能愛邦內之民者,

不能服境外之不善”);無視人民生命疾苦的, 也不能禁絕危害國家的邪惡勢力(“輕士民之死力者, 不能禁暴國之邪逆”)。 貪心不足、欲壑難填的必有危險(“得合而欲多者危”), 放縱物欲、意態驕橫的必有困厄(“養欲而意驕者困”)。 崇尚武力, 輕動兵戈, 攻打盟主, 就會給君主帶來憂患。 (《晏子春秋全譯》, 頁117、119)對外事務是國君的專屬權力, 自然不能聽從晏嬰說三道四。 晏嬰見莊公一意孤行, 毅然決然地辭去公職。 他回到家中, 首先處理家產, 該繳公的繳公, 該變賣的變賣, 然後, 義無反顧, 徒步出城, 一路東行, 在東海之濱開墾一塊田地, 以躬耕度日。 幾年後, 果然國內發生動亂, 莊公被崔杼所殺。

此後兩次辭職, 都發生在齊景公任內。 一次是因為用人問題。

景公任內, 曾經一度任用溜鬚拍馬的官員, 以致無功者受賞, 無辜者受罰。 其實, 任何朝代的任何統治者, 無不喜歡感恩戴德的阿諛逢迎之人, 景公也不例外。 晏嬰對景公說, 我聽說明君仰慕聖人並信奉其教誨, 沒聽說聽信讒邪奸佞而決定賞罰的(“臣聞明君望聖人而信其教, 不聞聽讒佞以誅賞”)。 現在, 內寵的妻妾爭權奪利于國都, 外寵的官員巧取豪奪于地方, 執法官吏更是苛虐百姓(“內寵之妾, 迫奪于國;外寵之臣, 矯奪於鄙;執法之吏, 並苛百姓”)。 他們隱瞞實情, 文過飾非, 欺騙蒙蔽君主, 即使是至聖明君, 也難勝過那些讒佞虛偽的小人(“隱情奄惡, 蔽諂其上, 故雖有至聖大賢, 豈能勝若讒哉”)!我聽說古代的士人, 向國君進諫, 可從,
就進獻忠言;不可從, 就退而歸隱。 現在我只好請求離開這裡了。 ”於是他揮鞭策馬離開了都城。 景公趕快命韓子休追趕晏子, 景公對晏嬰說:“寡人麻木不仁, 未能聽從教誨, 以致如此。 先生如棄國而去, 你走到哪裡, 我就跟到哪裡”。 晏子聽景公這樣說, 只好撥馬返回。 晏子的隨員不解地問:“剛才離開為何如此之快?如今返回為何又如此之速?”晏子說:“個中道理你不明白, 景公的話太令人感動了!”(《晏子春秋全譯》, 頁19-20)

晏嬰在景公任內第二次辭職, 是因為國君不恤民生。 那一年, 淫雨連綿達17天之久。 景公居然日以繼夜, 飲酒作樂。 他不僅拒絕了晏嬰給百姓發放救濟糧的三次建議, 反而派人到全國各地搜尋能歌善舞之人。 見此情景, 晏嬰心中不快, 他把家中糧食分給災民後,徒步進宮拜見國君。他十分嚴肅地勸告景公,半個多月了,房屋倒塌的,每鄉都有數十幢;沒有飯吃的,每裡都有好幾家(霖雨“十有七日矣,壞室鄉有數十,饑氓裡有數家”)。男女老弱,天寒地凍沒有弊衣禦寒;饑腸轆轆沒有粗食充饑(“凍寒不得短褐,饑餓不得糟糠”)。他批評景公,作為國君,卻“日夜飲酒”,“致樂不已”,在宮廷裡,甚至馬吃國庫糧,狗喂牛羊肉,三室妻妾,錦衣玉食(“馬食府粟,狗饜芻豢,三保之妾,俱足粱肉)”,這不正是後人杜甫筆下“朱門酒內傷臭,路有凍死骨”的淒慘景象麼!晏嬰問景公,如此這般,對狗馬妻妾是不是太優厚了,對平民百姓豈是不是太刻薄了(“狗馬保妾,不已厚乎?民氓百姓,不亦薄乎?”)晏嬰表示,我供職公府,管理國事,眼見百姓饑寒交迫,求告無門,而國君卻沉緬酒樂,無視百姓,我這罪過太大了。於是,他拜過國君,請求辭職,離宮出走。景公見狀,急忙追出宮門,道路泥濘,追趕不上,又命人駕車追趕。終於追上之後,景公首先對晏嬰作自我批評,承認自己的過失,希望晏嬰從國家、百姓的立場出發,趕快回去履職,並明確表態,同意打開國庫,救助百姓,分配多少,如何分配,全由晏嬰決定(“寡人有罪,……夫子不顧社稷百姓乎?……寡人請奉齊國之粟米財貨,委之百姓,多寡輕重,惟夫子之令”)。由於景公的懇請,晏嬰才同意回到都城。齊國隨即開始了全面的賑濟救災工作,同時在宮中禁止奢侈,避免浪費,以最大限度地減少損失,挽回民心。(《晏子春秋全譯》,頁10-11)人們無法想像,春秋時期竟然存在這樣一種君臣關係。自秦始皇建立高度集中的皇權專制制度以後,任何朝代再也不曾出現這種相對獨立、平等、和諧,類似朋友、夥伴、同事關係的君臣關係。人們看到的是漢、明君主對於朝臣的殺戮與廷杖,看到的是滿清朝廷對於朝臣的貶責與羞辱,相比之下,唐宋帝王似乎算不上怎麼嚴酷了。

他把家中糧食分給災民後,徒步進宮拜見國君。他十分嚴肅地勸告景公,半個多月了,房屋倒塌的,每鄉都有數十幢;沒有飯吃的,每裡都有好幾家(霖雨“十有七日矣,壞室鄉有數十,饑氓裡有數家”)。男女老弱,天寒地凍沒有弊衣禦寒;饑腸轆轆沒有粗食充饑(“凍寒不得短褐,饑餓不得糟糠”)。他批評景公,作為國君,卻“日夜飲酒”,“致樂不已”,在宮廷裡,甚至馬吃國庫糧,狗喂牛羊肉,三室妻妾,錦衣玉食(“馬食府粟,狗饜芻豢,三保之妾,俱足粱肉)”,這不正是後人杜甫筆下“朱門酒內傷臭,路有凍死骨”的淒慘景象麼!晏嬰問景公,如此這般,對狗馬妻妾是不是太優厚了,對平民百姓豈是不是太刻薄了(“狗馬保妾,不已厚乎?民氓百姓,不亦薄乎?”)晏嬰表示,我供職公府,管理國事,眼見百姓饑寒交迫,求告無門,而國君卻沉緬酒樂,無視百姓,我這罪過太大了。於是,他拜過國君,請求辭職,離宮出走。景公見狀,急忙追出宮門,道路泥濘,追趕不上,又命人駕車追趕。終於追上之後,景公首先對晏嬰作自我批評,承認自己的過失,希望晏嬰從國家、百姓的立場出發,趕快回去履職,並明確表態,同意打開國庫,救助百姓,分配多少,如何分配,全由晏嬰決定(“寡人有罪,……夫子不顧社稷百姓乎?……寡人請奉齊國之粟米財貨,委之百姓,多寡輕重,惟夫子之令”)。由於景公的懇請,晏嬰才同意回到都城。齊國隨即開始了全面的賑濟救災工作,同時在宮中禁止奢侈,避免浪費,以最大限度地減少損失,挽回民心。(《晏子春秋全譯》,頁10-11)人們無法想像,春秋時期竟然存在這樣一種君臣關係。自秦始皇建立高度集中的皇權專制制度以後,任何朝代再也不曾出現這種相對獨立、平等、和諧,類似朋友、夥伴、同事關係的君臣關係。人們看到的是漢、明君主對於朝臣的殺戮與廷杖,看到的是滿清朝廷對於朝臣的貶責與羞辱,相比之下,唐宋帝王似乎算不上怎麼嚴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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