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那是什麼？
此刻重複在我耳邊的聲音， 是一種類似於東西被來回沖刷的聲音。
這是什麼？
嘩啦嘩啦——
哦， 我想來了， 這是潮汐聲。
那麼我現在在什麼地方？
白色的。
不。
還有紅色的。
頭好痛……
嘩啦嘩啦——
半個小時前， 路西菲爾便從這裡蘇醒。
這是一片被濃霧所籠罩的海灘。
灰色的沙， 白色的霧， 以及黑色的海。
“阿撒茲勒！”
沒有任何的回應， 就連回聲都不存在。
“死狐狸！”
“歐亞！”
“別西蔔！”
在接連大喊了幾個名字都沒有得到回應之後， 路西菲爾以及意識到在這片迷霧下存在的傢伙只有他自己而已。
一直待著同一個地方是不會有結果的。
是時候該走了……
永無盡頭的霧色海岸， 上下左右皆不復存在的黑白世界。
路西菲爾已經忘記了自己在這個地方走了多久。
一個小時， 一天或是一年， 也有可能只是剛邁出第一步。
終於原熾天使的他倒下了。
當乏力的身體在一頭栽入沙堆中後， 他那無神的黑色眼眸方才注意到那被大霧籠罩的蒼穹上方有什麼東西飄了下來。
是雪。
時值霜月初， 天氣轉涼卻不失為美妙的時節。
友秋雁攜夜鶯， 歌朝升穗黃之日， 啼冥返葉紅之時。
在路西菲爾的記憶當中找這個明快的時節從未有過雪花的影子。
路西菲爾吐出舌頭， 舔舐著積覆在砂礫上的白霜。 他要活下去， 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這話。
在意識彌留在身體的最後之際，
嘩啦嘩啦——
黑色的海平線正朝著自己推進。
一步步地來到了他的身邊……
灰色的砂礫。 乾淨到絲毫沒有雜質的沙子。
路西菲爾睜開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這樣的東西。
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的他笑了， 從乾燥的喉嚨裡勉強擠出了乾咳的笑聲。
接著他翻過了身， 躺在那朝著白茫茫的天空望去。
霧沒有散去， 什麼也都看不見。
嘩啦嘩啦……
看來又是漲潮的時間了。
嘩啦嘩啦嘩啦……
潮汐的聲音有些奇怪， 路西菲爾察覺到了這一點。
比起潮汐， 更接近洪水翻滾的聲音。
沒過多久漲幅的聲音停下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另一個聲音。
“外來者啊……”
一個像是來自深淵中的低吼。
“這裡是迷霧之岸， 永遠無法觸及之地……”
看見了！有什麼東西在那霧後面！
那是巨大到無法具體的實物去比擬的存在。
僅是一個腦袋的大小就足夠用來遮蔽天空的生物。
“利， 利維坦？”
傳說中存在於深海的巨大海蛇， 是這個世界上最巨大的海生生物。
實際上路西菲爾從未見過利維坦， 做出這個判斷的根據也只是建立在他僅僅知道利維坦這個三個字罷了。
“耶夢迦德。 ”
錐臉的巨蛇如是說道。
“外來者你從何而來？”
耶夢迦德那黃澄澄的眼球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路西菲爾。
“我從烏拉島來！”
路西菲爾吼叫道。
就算這樣對於巨蛇來說他的聲音實在太輕了， 要不是迷霧之下不存在別的聲音， 耶夢迦德大概完全聽不到路西菲爾的話。
“烏拉島？”
疑惑的耶夢迦德吐了吐蛇信，
“那是何地？”
不是吧！連烏拉島都沒有聽過的傢伙啊！
路西菲爾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按照他從烏拉島“學習”到的知識， 妖魔一類的生物體型長得越大實力就會越強。 實力越強， 頭腦也會越發靈光， 知道的事情自然不會太少。
在路西菲爾看來耶夢迦德八成屬於妖魔中的例外， 就連作為熾天使存在時期的他都曾聽過“烏拉島”的名號， 很難相信一個完身比一些國家都要大上許多的蛇怪居然會不知道“烏拉島”。
“我從出身之時便被困在了這片海域， 對外界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 ”
耶夢迦德似乎看透了路西菲爾內心的想法， 補充道。
“外來者啊， 你又要往何處去？”
“不知道！”
要去什麼地方，
但是要找什麼東西的話， 他還是很明白的。
他要去找“殘渣”， 或者說淫留下的“半身”女孩。
只要找到那個“殘渣”的話， 其他的傢伙估計也會聚集過來。
“我要去找我的同伴！”
“是嘛， 真是遺憾啊……”
耶夢迦德的聲音充滿了遺憾和無奈。
“我倒是希望你沒有去處， 這樣的話你就可以留在這裡陪著我……”
迷霧的海岸什麼也沒有。
在路西菲爾看來這條孤獨的巨蛇大概是渴望有誰能夠與它一同承當這份孤單。
不過從耶夢迦德的話中， 路西菲爾最先發覺的還是——這條蛇知道出去的辦法。
“對了！耶夢迦德你應該知道怎樣可以離開這裡吧！”
“我會告訴你， 但是能不能走出去就是你的問題了。 ”
不是威脅， 耶夢迦德只是在簡單地陳述一個事實。
“這片海岸是走不出去的，無論朝著哪一個方向走，都只會在原地打轉，無論走多久眼前的景色也還是這樣，無論過多久這片迷霧也無法散去。”
聽到這裡路西菲爾已經感覺事情不對頭。
——我從出身之時便被困在了這片海域。
聯繫到巨蛇之前所說的話，路西菲爾仿佛明白了這片迷霧之岸究竟是個什麼地方了。
沒錯……
“向著海的反方向走，沒走一步海平面就會漲上一步；對著海的方向走，沒走一步海平面就會退下一步……”
幽閉之圓環，無可及無可離……
“這裡是名為‘迷霧之岸’的‘我的囚牢’哦。”
周而復始，雖曆萬劫而終無止盡。
開玩笑的吧。
路西菲爾在心中大吼大叫著。
他對自己要相信一個“現囚犯”能夠告訴自己逃離監獄的辦法。
沒辦法了只能靠自己了！
陷入深思中的路西菲爾用自己的羽翼將自己裹成一個球形，抓狂的他拼命地撓頭，但大腦依舊給不出半點有用的資訊。
對於逃出“環”的辦法，路西菲爾全然不知道。
迷茫的他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用自己的大腦去思考如果是其他傢伙會採用什麼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問問看這裡有什麼吃的吧，有就留下來好了。
你以為誰都是你啊！
第一想到的居然是最不靠譜的別西卜，路西菲爾也因此開始對自己的這個做法產生了質疑。
——一般……
在這種時候想到亞伯汗絕對是下下簽，路西菲爾已經開動搖了。
——試試看挖洞怎麼樣？
聽起來有點用的主意。
路西菲爾一時想不起來這是誰來著，乍聽之下感覺還算不錯。
不過仔細想了想，這裡是海岸，從沙灘上挖下去，下面自然就是海，假如出口在海底，耶夢迦德又怎麼可能還會留在這裡……
在思考了一番之後，路西菲爾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自己那些“同僚”都不是什麼靠譜的傢伙。
——喲，總算想起我啦，烏鴉。
死狐狸的話……
一定沒有安什麼好心。
算了算了，這個辦法不行……
正當路西菲爾準備放棄的時候，腦海中的青丘卻冷不防地說了句。
——我這裡可以有一妙計，可以助你逃出生天……
九尾狐青丘茨，睿智與狡詐的混合物，在陰謀詭計以及使壞上很有造數。
如果是他的話，應該可以給出十分有用的方案。
這一點路西菲爾還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還是我自己想好了……
不過由於某個事件之後，路西菲爾已經打心裡不再相信這只死狐狸說的如何話。
——既然你不願意聽我說的話，那麼你就想想神上如何？
那個殘渣？就憑她？
那個大腦裡頭和她頭髮一個顏色的小女孩？
那種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會的白瓷娃娃能做什麼？
——只要跳出來的話。
是“殘渣”。
這種天真而又童稚的聲音，只要聽過一邊就不會忘記。
明明就是……
等一下！
她說了什麼？
跳？
路西菲爾在腦海裡努力地構建著那個“半身”女孩的模樣。
那個一頭銀白色長髮，站起來只到他胸口位置的那個“半身”女孩。
然後……
“因為還在環裡，只要跳出來的話，就可以看到了陸地了。”
想起來了。
“喂，耶夢迦德！還在嗎？”
路西菲爾激動地朝著海面吼叫著，不一會而他就瞧見那個巨大到幾乎無法形容的身體。
“怎麼了？突然……”
“我想到出去的辦法了！”
路西菲爾展開了自己的雙翼，他激動地指著自己那漆黑到如同海水一樣羽翼，說道。
“你看這是什麼！”
“鴉羽。”
面對耶夢迦德的回答，路西菲爾愣了一愣，不過他沒有反駁，按照最直觀的角度，他背上的那三對東西確實很像烏鴉。
“不是這個啦！你看，我有翅膀也就是說我可以飛出去啊！”
“這樣啊……”
耶夢迦德的聲音有些寂寞，不過這在路西菲爾耳中大概只是離別語調而已。
“從這裡飛上去的話，就會到鋼鐵之森，在那裡你去找一個叫做米米爾的巨人，她會告訴你該如何找到你的同伴……”
“那個啊，耶夢迦德，你能不能把身體變小一點啊？”
“呃？”
巨大的海蛇一時沒有明白路西菲爾的意思，不解地吐了吐蛇信。
“我是說，如果你能把身體變小的話，我就可以帶著你一起出去了啊！”
明白了。
然後耶夢迦德沉默了，接著這頭巨大的蛇一頭鑽進了深海之中。
“耶夢迦德？你怎麼了！”
“外來者，你走吧，你是沒法帶我離開這裡的。”
耶夢迦德的聲音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傳出的，海面上已經看不到那個巨大的身影了。
“你所看見的並不是我完整的身體，我的真身被‘鎖’困在深海之底，無法打開‘鎖’的話，我是沒法和你一起走的……”
這還不是完全體嗎？
路西菲爾在心中除了感歎外，已經無法去設想這條巨大的海蛇到底是有多大。
“那麼就此別過了，耶夢迦德……”
“等一下。”
在路西菲爾準備騰空那刻，來自深海的聲音叫住了他。
“外來者，這不是問路的代價，也不是交換的條件，只是我個人的請求而已……”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路西菲爾。”
深海之底。
一切處於“無”的狀態之下。
簡單的說就是什麼也沒有。
當然“什麼也沒有”這句話本身就存在著漏洞，既然處於“無”的狀態，“沒有”這一事項就不會出現，或“句話說一切處於‘無’的狀態之下”這樣的描述是存在問題的。
要問深海之底存在著什麼的話。
那就是少女。
一個被黑色長鏈鎖在海底的少女。
那是有著珊瑚般美麗秀髮的少女，纖細的身體，精緻的五官。
今天的她睜開眼睛不再是重複著嘗試掙脫鎖住她的黑鏈，而是朝著海面的位置，那向著天空的方向看去。
黃色的眼眸朝著那個地方看了許久，少女微微張開了緊閉的雙唇。
輕聲叫出了一個名字。
“路西……菲爾……”
“這片海岸是走不出去的，無論朝著哪一個方向走，都只會在原地打轉，無論走多久眼前的景色也還是這樣，無論過多久這片迷霧也無法散去。”
聽到這裡路西菲爾已經感覺事情不對頭。
——我從出身之時便被困在了這片海域。
聯繫到巨蛇之前所說的話，路西菲爾仿佛明白了這片迷霧之岸究竟是個什麼地方了。
沒錯……
“向著海的反方向走，沒走一步海平面就會漲上一步；對著海的方向走，沒走一步海平面就會退下一步……”
幽閉之圓環，無可及無可離……
“這裡是名為‘迷霧之岸’的‘我的囚牢’哦。”
周而復始，雖曆萬劫而終無止盡。
開玩笑的吧。
路西菲爾在心中大吼大叫著。
他對自己要相信一個“現囚犯”能夠告訴自己逃離監獄的辦法。
沒辦法了只能靠自己了！
陷入深思中的路西菲爾用自己的羽翼將自己裹成一個球形，抓狂的他拼命地撓頭，但大腦依舊給不出半點有用的資訊。
對於逃出“環”的辦法，路西菲爾全然不知道。
迷茫的他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用自己的大腦去思考如果是其他傢伙會採用什麼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問問看這裡有什麼吃的吧，有就留下來好了。
你以為誰都是你啊！
第一想到的居然是最不靠譜的別西卜，路西菲爾也因此開始對自己的這個做法產生了質疑。
——一般……
在這種時候想到亞伯汗絕對是下下簽，路西菲爾已經開動搖了。
——試試看挖洞怎麼樣？
聽起來有點用的主意。
路西菲爾一時想不起來這是誰來著，乍聽之下感覺還算不錯。
不過仔細想了想，這裡是海岸，從沙灘上挖下去，下面自然就是海，假如出口在海底，耶夢迦德又怎麼可能還會留在這裡……
在思考了一番之後，路西菲爾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自己那些“同僚”都不是什麼靠譜的傢伙。
——喲，總算想起我啦，烏鴉。
死狐狸的話……
一定沒有安什麼好心。
算了算了，這個辦法不行……
正當路西菲爾準備放棄的時候，腦海中的青丘卻冷不防地說了句。
——我這裡可以有一妙計，可以助你逃出生天……
九尾狐青丘茨，睿智與狡詐的混合物，在陰謀詭計以及使壞上很有造數。
如果是他的話，應該可以給出十分有用的方案。
這一點路西菲爾還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還是我自己想好了……
不過由於某個事件之後，路西菲爾已經打心裡不再相信這只死狐狸說的如何話。
——既然你不願意聽我說的話，那麼你就想想神上如何？
那個殘渣？就憑她？
那個大腦裡頭和她頭髮一個顏色的小女孩？
那種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會的白瓷娃娃能做什麼？
——只要跳出來的話。
是“殘渣”。
這種天真而又童稚的聲音，只要聽過一邊就不會忘記。
明明就是……
等一下！
她說了什麼？
跳？
路西菲爾在腦海裡努力地構建著那個“半身”女孩的模樣。
那個一頭銀白色長髮，站起來只到他胸口位置的那個“半身”女孩。
然後……
“因為還在環裡，只要跳出來的話，就可以看到了陸地了。”
想起來了。
“喂，耶夢迦德！還在嗎？”
路西菲爾激動地朝著海面吼叫著，不一會而他就瞧見那個巨大到幾乎無法形容的身體。
“怎麼了？突然……”
“我想到出去的辦法了！”
路西菲爾展開了自己的雙翼，他激動地指著自己那漆黑到如同海水一樣羽翼，說道。
“你看這是什麼！”
“鴉羽。”
面對耶夢迦德的回答，路西菲爾愣了一愣，不過他沒有反駁，按照最直觀的角度，他背上的那三對東西確實很像烏鴉。
“不是這個啦！你看，我有翅膀也就是說我可以飛出去啊！”
“這樣啊……”
耶夢迦德的聲音有些寂寞，不過這在路西菲爾耳中大概只是離別語調而已。
“從這裡飛上去的話，就會到鋼鐵之森，在那裡你去找一個叫做米米爾的巨人，她會告訴你該如何找到你的同伴……”
“那個啊，耶夢迦德，你能不能把身體變小一點啊？”
“呃？”
巨大的海蛇一時沒有明白路西菲爾的意思，不解地吐了吐蛇信。
“我是說，如果你能把身體變小的話，我就可以帶著你一起出去了啊！”
明白了。
然後耶夢迦德沉默了，接著這頭巨大的蛇一頭鑽進了深海之中。
“耶夢迦德？你怎麼了！”
“外來者，你走吧，你是沒法帶我離開這裡的。”
耶夢迦德的聲音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傳出的，海面上已經看不到那個巨大的身影了。
“你所看見的並不是我完整的身體，我的真身被‘鎖’困在深海之底，無法打開‘鎖’的話，我是沒法和你一起走的……”
這還不是完全體嗎？
路西菲爾在心中除了感歎外，已經無法去設想這條巨大的海蛇到底是有多大。
“那麼就此別過了，耶夢迦德……”
“等一下。”
在路西菲爾準備騰空那刻，來自深海的聲音叫住了他。
“外來者，這不是問路的代價，也不是交換的條件，只是我個人的請求而已……”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路西菲爾。”
深海之底。
一切處於“無”的狀態之下。
簡單的說就是什麼也沒有。
當然“什麼也沒有”這句話本身就存在著漏洞，既然處於“無”的狀態，“沒有”這一事項就不會出現，或“句話說一切處於‘無’的狀態之下”這樣的描述是存在問題的。
要問深海之底存在著什麼的話。
那就是少女。
一個被黑色長鏈鎖在海底的少女。
那是有著珊瑚般美麗秀髮的少女，纖細的身體，精緻的五官。
今天的她睜開眼睛不再是重複著嘗試掙脫鎖住她的黑鏈，而是朝著海面的位置，那向著天空的方向看去。
黃色的眼眸朝著那個地方看了許久，少女微微張開了緊閉的雙唇。
輕聲叫出了一個名字。
“路西……菲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