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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未央(散文)

秋天了。

路邊蓬勃了一夏的薔薇開始慢慢地往回收, 纖細的枝葉間多了些沉穩和頹廢。 窗前老樹的葉脈裡有了微微的黃,

風過時, 偶有一兩片葉子靜靜地落下……

和所有的秋天一樣, 這個秋天在不易覺察間就來了, 也將在不易覺察間就去了。 但, 這個八月與往年來說卻有些不太一樣。

八月裡, 和另外兩名同志一起被組織抽調去信訪大廳鍛煉。 初去的那天, 組織和信訪部門的領導在信訪大廳的會議室接送了我們。 雖說都在小城, 單位也離得不遠, 我甚至曾經和信訪局在一棟大樓工作過多年。 但對信訪工作卻知之甚少, 對信訪局的領導更有全然不識的。 在那“一送一接”中, 我們算是彼此認識了, 並將在一起共事一個月時間。

這一個月時間, 說長也長, 說短亦短。 期間, 因為家裡的瑣事, 有過一段時間的告假, 再除去週末, 真正在信訪大廳上班的時間不到二十天。

而這些天裡, 絕大多數時間都被哭哭啼啼的、怒髮衝冠的、低聲下氣的、理直氣壯的、言語生硬的、無理取鬧的個體或群體上訪者侵佔。 所以, 對信訪大廳的領導和同志們熟悉也陌生。 不曾想, 在我們鍛煉結束時, 信訪局那位迎接我們的, 我剛剛認識的領導再也沒有出現在接送我們的會議室裡, 事實上, 在我們的鍛煉時間還沒有過去一半時, 他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記得他年紀尚輕, 記得他寸頭方臉, 記得他不苟言笑, 也記得他的藍體恤, 記得那天他在信訪大廳和他的同事們笑說自己只是一點小毛病家人卻當真了, 還記得他離開時在陽光下向著信訪大廳揮手說車子馬上就來, 他走了……誰能想到,

這一走, 卻是天上人間……

也許是因為這個突然事件, 這個八月, 總是感覺心裡堵得慌。 於是, 常常會在晨昏間逮了空閒, 去四處走走。 再次在水廠旁邊那個窄長的巷子裡的一塊小黑板上看到那句“遇見你, 很高興”時, 忽然有種想落淚的衝動……遇見, 別離。 這一生會有多少個擦肩而過的遇見?又會有多少個始料不及的別離?曾經以為在千千萬萬的人中, 剛好遇見了, 那麼就可以風輕雲淡, 可以長長久久, 不曾想到最後卻漸走漸遠漸無聲……

八月, 雖說風裡有了薄薄的涼, 但小城秋正好。 沮水河畔仍有紅的黃的花兒燦然盛放。 橋山周邊田地裡的植物更是飽滿的讓人心生豔羨。 站在一株高出我一截的茁壯的玉米旁邊, 我在想:若是世間所有的生命都如季節一般,

該明媚時明媚, 該蒼涼時蒼涼, 那該有多好……

八月, 雖是初秋, 但越往北, 秋就越發濃郁了。

八月裡, 和家人驅車一路向北。 就見車窗外的秋在慢慢地流動, 從起初的深綠、淺綠、黃綠, 逐漸地變成了嫩黃、深黃、枯黃。 田間、路邊的落葉也漸漸多了起來,

風裡更是多了一層層的寒涼。

倒是我們落腳的那個陝北最北邊的小山村, 因為是蝸居山裡吧, 秋要比沿途路過的地方稍微淺一些。 那幾日, 喜歡站在親戚家窄窄的院子裡, 眺望對面山崖下那為數不多卻生機勃勃的樹木草禾, 喜歡那從山頂上倉促而來的風胡亂地撥弄我的發, 也喜歡遠遠地聽親戚家院子裡出出進進的熟悉的陌生的人那濃濃的鄉音……只是, 這個本應是我籍貫欄中反復出現的地方, 在三十多年後的這個八月, 依然讓我感覺遙遠——就算我不遠萬里地奔赴而來, 可它於我來說, 只是一個小小的驛站, 當然我也明白, 我於它來說, 也不是歸人。

這裡是父親曾經的家鄉。 現在, 這裡的溝溝畔畔上還生活著與父親血脈相連的親人們, 這裡的山腰地頭也長眠著父親的長輩們。推開那個敗落的積滿灰塵的院落,似乎還能觸到年幼的父親那故事一般跌宕起伏的生活氣息……但是,父親和我一樣,早在幾十年前,就成了這裡的過客。

當年,迫使十幾歲的父親離開這裡是因為一個人,這次,花甲之年的父親攜我們回去,也是因為這個人。她是父親的繼母,這個八月她去世了。我們回去是奔喪的,老家講究合殯,是要將已逝去好多年的父親的父親母親和繼母埋葬在一起。所以,這個八月,父親那七十多口人的大家族有了一次難得的團聚。其實,早在我七八歲的時候,父親曾帶我們全家回去過一次,現在過世的這位奶奶也是見過的。只是,那時候,年齡太小,對這方土地和這裡的親人記憶不深。一直都知道,還得回去,卻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踏上這曾讓父親愛恨不能的地方……

當然,現在風風雨雨幾十年都過去了,那曾屬於年幼的父親的傷痛,早已變成了塵世的輕。這個八月,無論是跪在孝子孝孫的隊伍裡,還是安靜地坐在親奶奶的墳頭邊,我都在想,年齡永遠定格在二十四歲的奶奶會是什麼樣子?她暴病而亡時,父親不到一歲,她那時是有多麼的不舍?若是她能一直安然無恙地活到壽終正寢,那麼我們全家是不是就不會生活在別處?真要那樣的話,我是不是會和這裡眾多的姐妹一樣,有著一張風吹日曬的臉一雙結滿繭子的手,張口閉口就是家裡的幾墒洋芋幾個豬娃……

不得而知。

故事被篡改了,就有了不一樣的結局。在我們心中,陝北最南邊那個容父親哭容父親笑容父親舔舐傷口容父親揮汗如雨的村子才是我們全家生命中最溫暖的地方是我們永遠的家……

八月的省城卻是一副火急火燎的夏的模樣。

太陽始終精精神神地掛在頭頂,街上的行人和樓下花園裡的植物都被曬的蔫答答的,沒有一點精氣神。公路兩邊的法國梧桐永遠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偶有一兩場薄薄的雨,不待你轉身,它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唯有夜裡窗外那低低的秋蟲的鳴叫聲,方能讓身在異鄉的你品出點秋的況味。

一直都不是個精緻的女子,一直都按部就班,一直都安於現狀,日子也一直被過得如白開水一般寡淡。但亦是喜歡這種生活的,喜歡小城的恬淡安靜,喜歡小城慢悠悠的生活節奏。對於繁華現代高節奏的省城,一直敬而遠之。可是這個八月,因為兒子,我不得不一次次地去接近、熟識並試圖能融入省城……

不曾想,補課還未結束,兒子卻突然決定留在省城上學。顧慮、糾結,思量再三,最終還是服從了兒子的決定。自此以後,每週一次的從小城到省城的奔波便成了生活的主旋律。要命的是從把兒子送進學校,轉身離開的那一刻起,我似乎就把心丟在了省城。一週五天的工作日,真的是魂不守舍。家也懶得打理,飯也不想做,枕邊的書更是好久不曾翻動過……

其實,兒子也不小了,十五歲的少年有自己的主張和見解,懂得善惡,也有極強的自理能力。只是,他很少離開過家離開過我,所以這個八月,我內心裡時時充盈著對兒子深深的牽念,和無邊無際的失落感。當然,我也明白,終是要放手的,但就在放手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心裡的柔軟……

兒子很快就適應了省城的生活。而我卻在來來回回的奔波中,弄不清楚究竟哪裡是家。說來慚愧,以前,還能保證每週回一次父母的家。現在,父母只能拖了大包小包來小城看我了。那天,當他們晃入我眼簾時,我才驚然發現秋又一次霜染了母親的鬢角,而一直在病中的父親更是滄桑憔悴了好多。可我卻如使命在肩的戰士,不能也不敢為父母做太多的停留。因為我一直在告誡自己,這一年,于兒子來說太重要,所以我得先顧及兒子……

8月7日,立秋。8月23日,處暑。在不停的往返間,無論是小城,還是省城,秋都在慢慢地變深。我卻始終覺得,往省城走,是一路蒼翠遒勁一路年華正好,而往小城走,卻是一路秋風落葉,一路蕭瑟蒼涼……

因為兒子,我願意將陌生的城市當做家……

這裡的山腰地頭也長眠著父親的長輩們。推開那個敗落的積滿灰塵的院落,似乎還能觸到年幼的父親那故事一般跌宕起伏的生活氣息……但是,父親和我一樣,早在幾十年前,就成了這裡的過客。

當年,迫使十幾歲的父親離開這裡是因為一個人,這次,花甲之年的父親攜我們回去,也是因為這個人。她是父親的繼母,這個八月她去世了。我們回去是奔喪的,老家講究合殯,是要將已逝去好多年的父親的父親母親和繼母埋葬在一起。所以,這個八月,父親那七十多口人的大家族有了一次難得的團聚。其實,早在我七八歲的時候,父親曾帶我們全家回去過一次,現在過世的這位奶奶也是見過的。只是,那時候,年齡太小,對這方土地和這裡的親人記憶不深。一直都知道,還得回去,卻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踏上這曾讓父親愛恨不能的地方……

當然,現在風風雨雨幾十年都過去了,那曾屬於年幼的父親的傷痛,早已變成了塵世的輕。這個八月,無論是跪在孝子孝孫的隊伍裡,還是安靜地坐在親奶奶的墳頭邊,我都在想,年齡永遠定格在二十四歲的奶奶會是什麼樣子?她暴病而亡時,父親不到一歲,她那時是有多麼的不舍?若是她能一直安然無恙地活到壽終正寢,那麼我們全家是不是就不會生活在別處?真要那樣的話,我是不是會和這裡眾多的姐妹一樣,有著一張風吹日曬的臉一雙結滿繭子的手,張口閉口就是家裡的幾墒洋芋幾個豬娃……

不得而知。

故事被篡改了,就有了不一樣的結局。在我們心中,陝北最南邊那個容父親哭容父親笑容父親舔舐傷口容父親揮汗如雨的村子才是我們全家生命中最溫暖的地方是我們永遠的家……

八月的省城卻是一副火急火燎的夏的模樣。

太陽始終精精神神地掛在頭頂,街上的行人和樓下花園裡的植物都被曬的蔫答答的,沒有一點精氣神。公路兩邊的法國梧桐永遠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偶有一兩場薄薄的雨,不待你轉身,它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唯有夜裡窗外那低低的秋蟲的鳴叫聲,方能讓身在異鄉的你品出點秋的況味。

一直都不是個精緻的女子,一直都按部就班,一直都安於現狀,日子也一直被過得如白開水一般寡淡。但亦是喜歡這種生活的,喜歡小城的恬淡安靜,喜歡小城慢悠悠的生活節奏。對於繁華現代高節奏的省城,一直敬而遠之。可是這個八月,因為兒子,我不得不一次次地去接近、熟識並試圖能融入省城……

不曾想,補課還未結束,兒子卻突然決定留在省城上學。顧慮、糾結,思量再三,最終還是服從了兒子的決定。自此以後,每週一次的從小城到省城的奔波便成了生活的主旋律。要命的是從把兒子送進學校,轉身離開的那一刻起,我似乎就把心丟在了省城。一週五天的工作日,真的是魂不守舍。家也懶得打理,飯也不想做,枕邊的書更是好久不曾翻動過……

其實,兒子也不小了,十五歲的少年有自己的主張和見解,懂得善惡,也有極強的自理能力。只是,他很少離開過家離開過我,所以這個八月,我內心裡時時充盈著對兒子深深的牽念,和無邊無際的失落感。當然,我也明白,終是要放手的,但就在放手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心裡的柔軟……

兒子很快就適應了省城的生活。而我卻在來來回回的奔波中,弄不清楚究竟哪裡是家。說來慚愧,以前,還能保證每週回一次父母的家。現在,父母只能拖了大包小包來小城看我了。那天,當他們晃入我眼簾時,我才驚然發現秋又一次霜染了母親的鬢角,而一直在病中的父親更是滄桑憔悴了好多。可我卻如使命在肩的戰士,不能也不敢為父母做太多的停留。因為我一直在告誡自己,這一年,于兒子來說太重要,所以我得先顧及兒子……

8月7日,立秋。8月23日,處暑。在不停的往返間,無論是小城,還是省城,秋都在慢慢地變深。我卻始終覺得,往省城走,是一路蒼翠遒勁一路年華正好,而往小城走,卻是一路秋風落葉,一路蕭瑟蒼涼……

因為兒子,我願意將陌生的城市當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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