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西元191年)孫堅戰死于襄陽, 侄子孫賁率殘部投奔袁術。 孫策時年十七歲, 與孫賁一起葬父曲阿, 但並沒有跟隨孫賁到袁術那裡, 而是與母親一起渡過長江, 遷居江都(今江蘇省揚州市江都區)。
江都屬徐州廣陵郡, 與揚州吳郡富春的孫氏家族並沒有什麼聯繫, 也找不到孫氏家族在江都有親戚的記載。 在父親戰死, 部屬被袁術收編, 孫氏家業眼看就要消亡的危急時期, 孫策不到袁術處討要兵馬, 保住父親遺留下來的武裝力量, 反而北上江都去幹什麼呢?
(孫策)
這就是孫策優於其父的地方。 原來孫策是去拜見徐州名士張紘,
張紘, 字子綱, 徐州廣陵人, (今江蘇省揚州市廣陵區)曾入太學師從博士韓宗, 學習《京氏易》、《歐陽尚書》, 又于外黃(今河南省商丘市民權縣境內)從濮陽闓受《韓詩》及《禮記》、《左氏春秋》, 是個滿腹經綸的優秀人才。 大將軍何進、太尉朱儁、司空荀爽等三公都征辟過他, 希望能得到他這位人才。 跟隨孫策後, 還有呂布、曹操來搶奪他, 可見其名聲之盛。
孫策到江都, 是因為當時張紘正在江都為母守喪。 孫策多次前往求見, 請張紘指點迷津。 這可比劉備三顧茅廬懇請諸葛亮早了六、七年, 更勝過劉備的是, 劉備請諸葛亮時已人到中年還困惑茫然, 完全是就怎麼才能“欲信大義於天下”(說好聽點是興複漢室,
孫策則不然, 是自己已經制定出了今後怎麼發展壯大的全盤戰略規劃, 去向長輩討教。
孫策的方略是:
第一步, 從袁術處討回父親的部屬;第二步, 立即轉移到舅舅丹陽太守吳景那裡, 繼續收攏流散的部卒, 招兵買馬, 擴大勢力;第三步, 向東擴張, 佔領吳郡和會稽郡;三, 近期戰略目標, 攻打荊州, 為父親報仇雪恨;四, 遠期戰略目的, 成為朝廷外藩。
所謂外藩, 其實就是割據一方的獨立政權, 只在禮儀上承認朝廷的統治地位, 向朝廷稱臣納貢。
張紘最初並不想為孫策出謀劃策, 以母喪為由婉拒了孫策的請求。 孫策涕泣橫流, 再三請求。
鑒於此對策的重要性, 全文錄於下, 供各位看官品鑒:
昔周道陵遲, 齊、晉並興;王室已甯, 諸侯貢職。 今君紹先侯之軌, 有驍武之名, 若投丹陽, 收兵吳會, 則荊、揚可一, 仇敵可報。 據長江, 奮威德, 誅除群穢, 匡輔漢室, 功業侔于桓、文, 豈徒外藩而已哉?
(張紘)
經張紘修改完善後的戰略規劃明顯高於孫策的構想。 孫策只是想向東佔據吳、會, 攻打荊州為父報仇, 還不敢想消滅袁術、劉表, 張紘則是要徹底佔領揚州和荊州。 然後佔據長江, 掃除各路大小軍閥。
“匡輔漢室”說得有些冠冕堂皇, 實際上掩人耳目。 後面一句“功業侔于桓、文,
張紘同時表示如果孫策功成事立, 自己還會帶一批志同道合者一起投奔孫策。
“江都對”, 與“隆中對”相比毫不遜色, 對孫策確定長遠戰略規劃的指導意義也絲毫不亞於“隆中對”對劉備的意義。 “隆中對”在執行過程中還一波三折, 理論上受到法正、龐統的質疑, 現實中受到關羽的破壞, 荊州、益州兩線進軍北伐的規劃不能實現。
“江都對”則一直是東吳的戰略綱領, 孫權時雖然有魯肅的“榻上對”, 但其中並無新意, 除了明言“漢室不可復興”, 將張紘意味深長的“豈徒外藩而已哉”疑問句說得更加直白為“建號帝王以圖天下”外, 總體戰略思路仍然沒能超越“江都對”。
孫策對張紘的構想完全贊同, 認為“與君同符合契”, 然後就將“老母弱弟委付于”張紘, 表示自己已無後顧之憂, 將立即按計劃執行。
一個未及弱冠的青年, 在危急之時能臨危不亂,冷靜制定自己的長遠戰略規劃,並不辭辛苦,爬山涉水遠赴鄰州去請求智者的指點完善,謀定而後動,實在讓人欽佩。
陸機在《辨亡論》中讚頌道:“長沙桓王逸才命世,弱冠秀髮,招攬遺老,與之述業。”也認為孫策請教張紘之舉是其事業成就的關鍵。
在危急之時能臨危不亂,冷靜制定自己的長遠戰略規劃,並不辭辛苦,爬山涉水遠赴鄰州去請求智者的指點完善,謀定而後動,實在讓人欽佩。陸機在《辨亡論》中讚頌道:“長沙桓王逸才命世,弱冠秀髮,招攬遺老,與之述業。”也認為孫策請教張紘之舉是其事業成就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