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風物記
文/白海燕
選稿：中鄉美詩歌評委 陳榮來
文圖編輯：丁錄年 柳絲青青
老棗樹
老棗樹在萍姑家門口。 說它老， 是我記事起， 它就在那， 且好大好大了， 像樹中的老祖母， 樹冠撐起一片濃郁的綠蔭。 樹底下， 放著一個方方的石碾。 舂米的情形我沒見過， 我只把它當板凳坐， 或者當遊戲的玩具。
萍姑一家人都憨厚隨和， 老棗樹長在他們家門口， 實在是個頂好的安排。 大家都喜歡來這樹下， 納涼、說閒話或者歇一腳， 萍姑的家人會端出板凳， 當然石碾上也能擠坐三四個。 沒得坐， 就站著， 蹲著， 反正在這裡休閒那麼一會，
我出生的老房子與萍姑家離得很近， 才學會走路時， 我就是這棗樹下的小常客。 人們愛逗我玩， 據說， 牙牙學語的我總會背誦媽媽教的一首童詩：
小喜鵲， 叫喳喳。
哥哥畢業回到家，
放下課本拿起鋤，
跟著大夥種莊稼。
北山坡上種玉米，
南山腳下種棉花。
記工算帳樣樣會，
還幫咱媽學文化。
據說背到最後三個字時， 還把小腳一跺， 重重發音， 總引得大夥兒捧腹笑一陣。 自然這些我是不記得的， 但我記得， 清瘦的德奶奶， 圓白笑臉的萍姑媽， 小眯眼的禿頭太太， 還有黑黑的藝嬸， 銅鈴大眼愛說笑的藝叔……常常聚集於老棗樹下的那些人們， 我都清晰地記得。
一個在樹下被眾人看著長大的孩子， 充分領略著人情的溫暖， 這實在是人生美好的初始。
棗樹結大青棗， 並不好吃， 不過， 也沒人再把它當做一棵果樹， 惦記它的果實。 人們都和我一樣， 惦記的只是樹下的歡樂吧！
這麼多年過去， 午夜夢回， 棗花紛紛。
童年， 像一場棗花雨， 下過， 無痕。
蘆葦林
讀《詩經》中“蒹葭蒼蒼， 白露茫茫”一句， 得知“蒹葭”就是蘆葦時， 很是興奮。 我的故鄉就有一片蘆葦林， 綿延好幾裡， 環繞於村莊的東邊， 好像太陽每天就是從那裡面升起的呢。
作為一個鄉村的孩子， 我不缺乏跟植物打交道的機會， 比如花草、樹木、莊稼， 但我卻對蘆葦情有獨鍾：它們那麼窈窕纖細、風姿綽約， 實在很迷人。
自然， 那時我說不出這些感覺， 只是每每去集市的路上或者到小姨家， 經過它們身邊的時候， 心裡無端歡悅著， 好像跟什麼喜愛的人會面一樣。 連它們的名字——蘆葦兩個字， 也願意多輕喚幾遍。
每年端午節前幾天， 家家戶戶采蘆葉， 賣出一部分， 自家留用一部分。 我唯一一次跟從大人們去葦塘，
那麼靜謐美好的時刻， 讓我生了呆想， 就做一隻水鳥， 生活在這蘆葦叢中， 肯定比當個小孩子快活得多吧。
蘆花開的時候， 一片白茫茫， 飛飛揚揚著， 不過， 我遠遠地看， 卻不曾細緻欣賞過。 假如周日拿本書， 就坐在葦塘附近， 或者常約幾個夥伴， 去葦林裡玩耍， 多好。 遺憾的是， 我沒有創造過多少親近它的機會， 原因之一， 大概是我住村西， 它在村東， 距離遠了。
村上那個吹笛的白衣青年和鄰村的賣肉女孩相好， 據說， 就常常約會於此。 女孩， 皮膚黑， 眼大， 齒白， 一笑酒窩深， 很漂亮。 以我現在的眼光看， 叫她黑牡丹， 很相稱。 男女老少都喜歡她。
據說， 戀愛的她常把肉擔卸下， 就和那個他鑽進葦林裡卿卿我我去了。 當然， 他們後來修成正果， 黑牡丹成了我們村的小媳婦。
幾年前去沙家浜， 看到那裡鬱鬱蔥蔥的蘆葦， 想到它們和革命、戰爭之類的淵源，到底不能接受。
還是讓蘆葦這柔美清麗的植物，回到《詩經》中，演繹浪漫風雅之事吧。 故鄉的這片蘆葦林，裡面一定發生過很多很美的故事，而黑牡丹，我想只是其中之一，更多的，不為人知罷了。
如果葦林依然在，如果我還年輕，一定再籌畫一次愛情，讓蘆葦來見證。當然，這只是如果，葦塘十多年前就被改造成田，我的青春也早已散場。而黑牡丹們，更是從此沒有了憑弔愛情的地方！
作者簡介：白海燕，安徽無為縣人，蕪湖市作協成員。喜讀愛寫，敏感多思。時有小文發表。曾獲安徽省金穗文學獎。
本文為中國鄉間美文原創作品，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想到它們和革命、戰爭之類的淵源，到底不能接受。還是讓蘆葦這柔美清麗的植物，回到《詩經》中，演繹浪漫風雅之事吧。 故鄉的這片蘆葦林，裡面一定發生過很多很美的故事，而黑牡丹，我想只是其中之一，更多的，不為人知罷了。
如果葦林依然在，如果我還年輕，一定再籌畫一次愛情，讓蘆葦來見證。當然，這只是如果，葦塘十多年前就被改造成田，我的青春也早已散場。而黑牡丹們，更是從此沒有了憑弔愛情的地方！
作者簡介：白海燕，安徽無為縣人，蕪湖市作協成員。喜讀愛寫，敏感多思。時有小文發表。曾獲安徽省金穗文學獎。
本文為中國鄉間美文原創作品，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