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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在遠方!那裡有村口的柿子樹,綠油油的麥田,打麥場上的麥垛

故鄉在遠方

文/ 胡新會

忘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 馬明川越來越討厭城市, 他嚮往小時候去過的農村。 每天穿行於車水馬龍之中, 他越發懷念表哥張廣文, 還有姑媽一家那夢幻般的田園生活。

此刻, 在遙遠的黃河岸邊, 張廣文一家一定是圍坐在熱炕上, 吃著剛剛出鍋的紅薯, 那豔麗的炕圍畫、俏麗的窗花, 映襯著窗外的積雪, 營造出童話的氛圍。 馬明川捂住耳朵, 抵禦著窗外的城市噪音, 把表哥張文廣的來信又一次展開, 捋一捋皺巴巴的紙張, 然後順著文字進入那遠方的童話世界——

表弟馬明川:

請代我問候二姨、二姨夫, 你們遠在遼寧, 注意身體。 明年暑假有時間可以度假。

表弟, 接到你的來信我有點意外, 小時候的那次來訪竟讓你記憶如此深刻。 你來信要我細細講述村裡有趣的事, 還特別提到種莊稼, 這在我看來都是極平常的。 或許正如人們所說,

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 在農村人普遍羡慕城市生活的同時, 豈不知城市人群也正在苦苦思念著農村人的日子, 真是有趣的事。 對於一個遷徙的家庭來說, 故鄉永遠在遠方。

其實不管你身處何方, 無盡的遠方, 無數的人們, 都與你我有關。 不知你還是否還記得村口的柿子樹, 綠油油的麥田, 玉米葉邊緣的鋸齒, 打麥場上的麥垛……其實這些年這裡也在變化著, 日子一天天過著, 我們都在一天天長大。

遵你所說, 我選了幾件有趣的事, 希望能慰藉你的鄉土情思:

秧 紅 薯

過年的熱鬧剛剛散去, 正月底二月初, 各家各戶便開始秧紅薯了。 院子裡砌一盤火炕, 四周砌好圍欄, 火炕一頭要挖一口四四方方的池子, 池子裡有燒火炕的灶。

儲存了半年的紅薯從窖裡吊出來, 每個紅薯都濕濕的, 紫紅的嫩芽佈滿全身。 在火炕上鋪一層黃土, 再鋪一層牛馬糞, 再鋪一層黃土, 然後, 把紅薯一個個豎著放在火炕上, 蓋好土, 鋪上麥草, 澆足水, 覆上透明塑膠布, 壓上磚頭。 接下來便是小孩子最喜歡做的,

我記得當時咱們和小夥伴們每天傍晚都會跳進那個大坑裡, 給火炕燒火。 每天看著灶口裡跳躍的火焰, 映著大家通紅的臉龐。 大坑外面, 天色漸漸暗下來, 不多時, 便完全黑了。 大人們過來先開塑膠布, 摸摸土的溫度, 告訴咱們不用燒火了, 我們便爬上土坑, 回家寫作業去了。

不到半個月, 紅薯出苗了, 大人們把塑膠布掀開, 用木杆把塑膠布架在圍欄上, 火炕便成了小型的大棚溫室。 剛露頭的紅薯苗葉子蜷縮著, 紫色的嫩芽, 帶著微微泛綠的莖, 胖乎乎的像豆芽。 大棚裡掛上了溫度錶, 大人們每天都要掀開塑膠布看看溫度錶, 再看看紅薯苗們的長勢, 用瓢把水潑到苗上。 紅薯苗一天天長大, 翠綠翠綠的。 楊樹結滿一樹樹的毛毛蟲,

榆錢粉嘟嘟的搖曳在風裡。 二月春風似剪刀。 村莊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綠色。

三月底, 紅薯苗已經長到一尺多長了, 大人們白天把塑膠布掀開, 白天已經暖和了, 嫩苗得多曬, 不然太嬌弱。 栽紅薯的日子快到了。

打 麥

四月裡, 麥子黃。 山楂樹開花的時節, 這個季節,村裡的孩子們喜歡去打麥場,往日雜亂的場地用犁耕過,碌碡碾過,摻著麥稈的泥刷過,再用牛馬拖著楊樹枝子掃過,細膩得叫人喜歡。星期天,我會和夥伴們看著大人們收拾打麥場,騎著二八大自行車,來來回回穿梭玩鬧。

端午節到了,麥子從地裡割下來,打成捆,用牛車或拖拉機拉回打麥場,垛成房子那麼高的麥垛。麥垛旁邊並排立著幾個大水缸,這是防火用的。打麥場四周,牆上、電線杆上、樹上,貼滿了花花綠綠的標語,提醒著大家收穫季節的安全。孩子們不管那些,照常跟夥伴們在麥垛裡掏出一個個“密道”,鑽來鑽去,如同在探險。玩累了,我們就躺在高高的麥垛上,看滿天的繁星。聽奶奶說過天上有銀河,有牛郎織女,只是那時我們想不明白,天上的河水怎麼能上這麼高,不會流下來嗎?

聽著故事,想著明天去哪玩,孩子們便沉沉睡去,大人們要回家了,各自把孩子們抱回家。這一天的勞作結束了,大人們舒展了腰,披上衣服回去了,打麥場上寂靜下來。

五月初,地裡的紅薯已經開始拉秧,每天的太陽曬得張廣文胳膊疼。大人們要趁著早上太陽不毒,把垛好的麥子攤開到打麥場上。中午暴烈的陽光下,麥穗曬得乾脆易斷,用手一搓,麥粒和麥芒便散開在掌心。吃過端午的油餅和鹹雞蛋,小孩也要跟著爸媽來到打麥場,看著四輪拖拉機拉著碌碡一圈圈碾麥子。厚厚的麥子被碾得薄薄的,麥稈扁扁的,貼著地。大人們用杈子把麥子翻過一遍,四輪拖拉機又開始冒著黑煙一圈圈碾起來。等到麥子又薄薄地貼地的時候,大家又開始忙碌起來。麥稈要用木杈挑起來堆成垛,下麵的麥粒和麥芒用木鍁和推板堆成一堆,嶄新的掃帚把打麥場掃得乾乾淨淨。大人們坐下來,喝水,打麥場是不能抽煙的,得防火。休息好了,大人們要揚場了。大人用木鍁揚起麥芒,看看方向,然後一下一下揚起來,土黃色的麥粒落成了一條線,麥芒則隨風飄到了遠處,麥子熱鬧地落下來,漸漸成了成條形的一堆。收麥子了。

收 芝 麻

芝麻是精細的莊稼,馬虎不得。孩子們喜歡在芝麻地裡捉大青蟲,孩子們叫這種胖乎乎的蟲子芝麻狼。芝麻杆割回來,得先打成小捆,三四捆互相架在一起,晾曬在場院裡。表弟,你上次來我家正是這個季節,你還記得嗎?我家院子裡、大門口、臺階上、平房頂上,到處都是架起來的芝麻杆。八月初的空氣乾燥,芝麻莢在陽光下曬一會便“啪”地一聲炸開,裡面金黃或雪白的芝麻子便彈射出來,張廣文家種的是黃芝麻。

芝麻們曬乾了,需要“倒芝麻”。地上鋪好了很大的塑膠布,提起一捆芝麻杆,顛倒過來用木棍敲敲,在地上頓上幾下,芝麻子嘩嘩啦啦如下雨。倒好的芝麻杆依舊架好,等著下次再倒。塑膠布上的芝麻子黃白相間,散發著濃重的特有香氣,芝麻油的香。

芝麻要倒三四次,芝麻杆成了光禿禿的,摞起來堆在牆角,這是冬天最好的柴火。芝麻曬乾了,我便讓奶奶做芝麻鹽吃。洗淨的芝麻炒熱,放上粗鹽,在案板上被一起碾碎,便成了芝麻鹽。地頭的芥菜也收了,芥菜擦絲再焯水,拌上芝麻鹽,那種清香,或許就是你來信中所說的:故鄉的味道。

炸 麻 花

進入臘月,年味越來越濃了,村裡小學早早放了寒假,孩子們每天都會三五成群,滑雪、溜冰、滾鐵環、騎二八自行車。一過臘月十八,家家戶戶便開始準備過年的東西,炸麻花是最重要的。大鍋放上葵花油,或是棉籽油、豆油,芝麻杆在灶膛裡燒得劈啪炸響。搓好的麻花油亮亮的,勻稱的身段顯示著曲線美。油熱了,麻花一條條被放進去,刺啦的聲響伴隨著翻滾的油花,讓油鍋裡熱鬧非凡。不多時,麻花飄上來了,下鍋之前的雪白已成為淡淡的金黃。用筷子給麻花們翻個身,金黃的顏色漸漸加深,麻花的三股麵條也炸開定型了。

炸麻花火不能太大,不然容易炸糊。炸好的麻花先要“獻”一下,在祖宗牌位前擺好,上了香,孩子們早已迫不及待搶過來。酥脆鮮香,有葵花的香味,一口接一口咬下來麻花,咯嘣咯嘣嚼得滿嘴流香。等到下次你再來時,我一定讓你吃剛炸出來的新麻花。吃過麻花,就要過年了。

表弟,其實鄉村有鄉村的本色,城市也有城市的便利,本沒有優劣之分,說實話我現在還很羡慕你能在大連上那麼好的高中住那麼好的高樓呢。所以,人不必這山望著那山高,心裡有守望,故鄉雖在遠方,也一樣在你我的心裡。再次邀請你同二姨、二姨夫暑假可以來我家做客。

好了,再說你又要說我囉嗦了。

注意身體,學習別太累了,祝你跟二姨、二姨夫身體健康,闔家幸福。

表兄: 張廣文

看完了信,馬明川小心翼翼地把信紙折起來收好,他期待著明年暑假快點到來,他一定要把表哥信中提到的好玩的事全部做一遍。想到那些趣事,他原本焦躁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翻開課本,該預習下節課了。

作者簡介:胡新會,又名張小三,男,1982年生,山西絳縣牛莊村人,山西師範大學文學院學士,曾供職於運城河東一中、山西省委文印中心、山西省政府外事僑務辦公室,兼職導遊、書法教師。現居太原,語文報社文字編輯,作品散見於《語文報》,主編、參編教輔書籍多部,有專著《漢字與文化》。近年來,對地方傳統文化,尤其是晉南鳳凰原民俗風情研究有所涉獵,曾寫出洋洋數萬言文化散文。

這個季節,村裡的孩子們喜歡去打麥場,往日雜亂的場地用犁耕過,碌碡碾過,摻著麥稈的泥刷過,再用牛馬拖著楊樹枝子掃過,細膩得叫人喜歡。星期天,我會和夥伴們看著大人們收拾打麥場,騎著二八大自行車,來來回回穿梭玩鬧。

端午節到了,麥子從地裡割下來,打成捆,用牛車或拖拉機拉回打麥場,垛成房子那麼高的麥垛。麥垛旁邊並排立著幾個大水缸,這是防火用的。打麥場四周,牆上、電線杆上、樹上,貼滿了花花綠綠的標語,提醒著大家收穫季節的安全。孩子們不管那些,照常跟夥伴們在麥垛裡掏出一個個“密道”,鑽來鑽去,如同在探險。玩累了,我們就躺在高高的麥垛上,看滿天的繁星。聽奶奶說過天上有銀河,有牛郎織女,只是那時我們想不明白,天上的河水怎麼能上這麼高,不會流下來嗎?

聽著故事,想著明天去哪玩,孩子們便沉沉睡去,大人們要回家了,各自把孩子們抱回家。這一天的勞作結束了,大人們舒展了腰,披上衣服回去了,打麥場上寂靜下來。

五月初,地裡的紅薯已經開始拉秧,每天的太陽曬得張廣文胳膊疼。大人們要趁著早上太陽不毒,把垛好的麥子攤開到打麥場上。中午暴烈的陽光下,麥穗曬得乾脆易斷,用手一搓,麥粒和麥芒便散開在掌心。吃過端午的油餅和鹹雞蛋,小孩也要跟著爸媽來到打麥場,看著四輪拖拉機拉著碌碡一圈圈碾麥子。厚厚的麥子被碾得薄薄的,麥稈扁扁的,貼著地。大人們用杈子把麥子翻過一遍,四輪拖拉機又開始冒著黑煙一圈圈碾起來。等到麥子又薄薄地貼地的時候,大家又開始忙碌起來。麥稈要用木杈挑起來堆成垛,下麵的麥粒和麥芒用木鍁和推板堆成一堆,嶄新的掃帚把打麥場掃得乾乾淨淨。大人們坐下來,喝水,打麥場是不能抽煙的,得防火。休息好了,大人們要揚場了。大人用木鍁揚起麥芒,看看方向,然後一下一下揚起來,土黃色的麥粒落成了一條線,麥芒則隨風飄到了遠處,麥子熱鬧地落下來,漸漸成了成條形的一堆。收麥子了。

收 芝 麻

芝麻是精細的莊稼,馬虎不得。孩子們喜歡在芝麻地裡捉大青蟲,孩子們叫這種胖乎乎的蟲子芝麻狼。芝麻杆割回來,得先打成小捆,三四捆互相架在一起,晾曬在場院裡。表弟,你上次來我家正是這個季節,你還記得嗎?我家院子裡、大門口、臺階上、平房頂上,到處都是架起來的芝麻杆。八月初的空氣乾燥,芝麻莢在陽光下曬一會便“啪”地一聲炸開,裡面金黃或雪白的芝麻子便彈射出來,張廣文家種的是黃芝麻。

芝麻們曬乾了,需要“倒芝麻”。地上鋪好了很大的塑膠布,提起一捆芝麻杆,顛倒過來用木棍敲敲,在地上頓上幾下,芝麻子嘩嘩啦啦如下雨。倒好的芝麻杆依舊架好,等著下次再倒。塑膠布上的芝麻子黃白相間,散發著濃重的特有香氣,芝麻油的香。

芝麻要倒三四次,芝麻杆成了光禿禿的,摞起來堆在牆角,這是冬天最好的柴火。芝麻曬乾了,我便讓奶奶做芝麻鹽吃。洗淨的芝麻炒熱,放上粗鹽,在案板上被一起碾碎,便成了芝麻鹽。地頭的芥菜也收了,芥菜擦絲再焯水,拌上芝麻鹽,那種清香,或許就是你來信中所說的:故鄉的味道。

炸 麻 花

進入臘月,年味越來越濃了,村裡小學早早放了寒假,孩子們每天都會三五成群,滑雪、溜冰、滾鐵環、騎二八自行車。一過臘月十八,家家戶戶便開始準備過年的東西,炸麻花是最重要的。大鍋放上葵花油,或是棉籽油、豆油,芝麻杆在灶膛裡燒得劈啪炸響。搓好的麻花油亮亮的,勻稱的身段顯示著曲線美。油熱了,麻花一條條被放進去,刺啦的聲響伴隨著翻滾的油花,讓油鍋裡熱鬧非凡。不多時,麻花飄上來了,下鍋之前的雪白已成為淡淡的金黃。用筷子給麻花們翻個身,金黃的顏色漸漸加深,麻花的三股麵條也炸開定型了。

炸麻花火不能太大,不然容易炸糊。炸好的麻花先要“獻”一下,在祖宗牌位前擺好,上了香,孩子們早已迫不及待搶過來。酥脆鮮香,有葵花的香味,一口接一口咬下來麻花,咯嘣咯嘣嚼得滿嘴流香。等到下次你再來時,我一定讓你吃剛炸出來的新麻花。吃過麻花,就要過年了。

表弟,其實鄉村有鄉村的本色,城市也有城市的便利,本沒有優劣之分,說實話我現在還很羡慕你能在大連上那麼好的高中住那麼好的高樓呢。所以,人不必這山望著那山高,心裡有守望,故鄉雖在遠方,也一樣在你我的心裡。再次邀請你同二姨、二姨夫暑假可以來我家做客。

好了,再說你又要說我囉嗦了。

注意身體,學習別太累了,祝你跟二姨、二姨夫身體健康,闔家幸福。

表兄: 張廣文

看完了信,馬明川小心翼翼地把信紙折起來收好,他期待著明年暑假快點到來,他一定要把表哥信中提到的好玩的事全部做一遍。想到那些趣事,他原本焦躁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翻開課本,該預習下節課了。

作者簡介:胡新會,又名張小三,男,1982年生,山西絳縣牛莊村人,山西師範大學文學院學士,曾供職於運城河東一中、山西省委文印中心、山西省政府外事僑務辦公室,兼職導遊、書法教師。現居太原,語文報社文字編輯,作品散見於《語文報》,主編、參編教輔書籍多部,有專著《漢字與文化》。近年來,對地方傳統文化,尤其是晉南鳳凰原民俗風情研究有所涉獵,曾寫出洋洋數萬言文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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