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該死， 手氣咋這麼背， 又輸了！”眼看著桌上的錢劃入別人的領地， 林大勇在心裡著急地罵道。 這些已是他最後的家當， 難道今晚就此歇息了？
他抬頭環顧了一圈牌室， 提起熱水壺晃悠到其他牌桌前。 他不甘心， 也捨不得就這樣離開， 必須要找人借點資本， 把剛剛輸了的錢給贏回來。
“喲， 王老闆， 今晚手氣不錯嘛， 贏了這麼多！能不能幫兄弟一把， 也讓我沾沾您的光？”林大勇一邊諂媚地說著， 一邊彎下腰把王老闆手邊的茶杯續滿水。
“我說誰呢， 原來是大勇啊。 怎麼， 又輸沒了？哈哈！你手氣怎麼這麼差， 還堅持天天來送錢， 不愧是大勇啊！”王老闆一邊摸起一張牌， 一邊朝著林大勇的臉吐了個煙圈。
“借錢？好說好說， 不過你上次、上上次， 上上幾次借的， 好像一直都沒還吧？雖說是兄弟， 可我這手頭也緊得很啊！”
聽了這話， 林大勇心裡一虛， 換上幾分哀求和討好的語氣說道：“您這麼大的老闆，
同桌其他人也跟著嘲笑道：“這裡在座的， 還有哪個是你沒借過錢的？我們可不是慈善家， 欠債是要還的。 你呀， 還是回家找老婆， 想辦法去吧。 ”話音剛落， 整個屋子便響起了哄笑聲， 有挖苦， 有嘲諷， 還有赤裸裸的鄙視。
儘管丟盡了面子， 心裡再憋屈， 林大勇還是只能客氣地說道：“大家都是朋友， 有困難總要相互幫忙的。 最近時運不佳， 欠你們的錢我不會賴帳。 那今天你們先忙， 我有事就先走了。 ”
不僅借錢失敗， 還被眾人取笑一番， 好在林大勇已經習慣了， 誰叫借錢的人都只能是孫子呢。 看來只能回家想辦法了。
走出牌室的大門， 他才發覺下著雨， 心情瞬間好了一半：“手氣不好，
02
大勇回到家時已是深夜， 他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 深怕驚動了母親。 卻不料門剛打開， 就看見沙發上仰著頭瞌睡的老人。 電視裡播放著戲曲， 她的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 幾根銀絲散亂在滿是皺紋的臉上。 大勇轉身關上房門， 老母親身子一顫， 緩緩側過頭來。
“大勇，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老母親費勁地睜開眼睛， 望著眼前的兒子問道。
“哦， 媽， 您還沒休息啊。 今晚跟幾個朋友談事情， 耽擱了。 ”大勇心虛地回答。
“沒事就回來早點， 你一天忙什麼也不知道。 小媛一個人不敢睡覺， 我就只能在旁邊這屋陪著她。 ”
大勇看了一眼隔壁屋熟睡的女兒， 不耐煩地催促道：“知道了， 媽， 您趕緊去睡吧！”
老母親這才費勁地從沙發上支起身子，
他下定決心般地鼓勵自己：等我贏了很多很多的錢， 保證讓您過上好日子。
這麼多年， 林大勇始終堅信， 通過賭博來賺錢是最快最輕鬆的一種方法；即使輸了， 他早晚也會再贏回來。 靠著牌和麻將， 他總有一天會成為人上人。
不過， 現在的他急需一些資本。 他必須馬上調整狀態、組織語言， 完成一項重要的任務——迎接妻子的歸來。
03
淩晨一點多， 辛苦一天的寶珍在村口找到塊空地， 熟練地將計程車停好。 今天大部分時間都在下雨， 所以生意不錯，
雨點不停地砸在車窗上， 寶珍沒有帶雨傘， 可她實在是太困太累了， 不想再等下去。 她從車裡找到一個塑膠袋套在頭上， 一隻手按著袋子， 一隻手捂著腰間的錢， 頂著風雨朝家裡跑去。
聽到大門有了響動， 躺在沙發上半睡半醒的大勇瞬間精神抖擻， 他知道妻子回來了。 更重要的是今天是個雨天， 她一定是帶著許多錢回來的。
打開房門， 寶珍難得的好心情在看到沙發上的男人時便蕩然無存。 她的眉頭不自覺地皺緊， 厭煩地瞥了一眼林大勇， 然後扔下手裡滴水的袋子， 順手拿過一塊幹毛巾。 她知道， 能讓這個男人等他到深夜的，只有一件事。
“今天下雨，生意不錯吧？”大勇淡淡地問道，不像是關心，更像是戰前的刺探。
寶珍沒有理他，繼續用幹毛巾擦著頭髮上的雨水。她不想說話，疲勞的她此刻最大的願望就是這個男人從她的眼前消失，她便可以安靜地做一場美夢。況且，同他沒有什麼可講的，除了錢。
“拿點錢來。”開門見山的幾個字，簡短卻沉重地敲打在她的心上。她仍舊沒有出聲，用力地搓著毛巾，好快些吸幹頭髮上的水。
“沒聽見嗎？叫你拿點錢來！”大勇提高了聲音，急切地叫道。
突然變大的聲音讓一直隱忍的寶珍也憋不住了：“錢錢錢，你開口閉口就只知道錢，除了跟我要錢，你還能幹什麼!”
“別廢話，叫你拿點錢來！
“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掙的錢還不夠給你花。家裡的柴米油鹽你有買過嗎？兩個孩子從小到大，你有喂過一口飯、換過一次尿布嗎？哪一樣不是我在操心，你沒本事就算了，還一天到晚地來找我逼錢……”
“你廢話怎麼那麼多，叫你拿錢就拿錢，說那麼多幹什麼？”大勇打斷妻子的話，迅速地從沙發上竄起來逼近妻子，睜大眼睛瞪著她。
“沒有！”寶珍低頭擰著毛巾上的水，突然覺得自己這一生，仿佛就是這條毛巾。從嫁進這個家門，就在不斷地吸水，又不斷地被壓榨。如此往復，不知何時才是頭。
“沒有？騙誰呢！快點拿出來。”林大勇一邊叫囂著一邊伸手要去掏寶珍的口袋。
寶珍後退一步，轉身走到沙發的一角。“你整日裡什麼也不幹，成天只想著賭博發大財，輸了就知道找我逼錢。你有這能耐，怎麼不去外面要？有錢時，呼朋喚友不見你的人影；沒錢了，就裝窮耍橫來家裡逼。哪個男人活得像你這樣窩囊？”
林大勇想起剛才在牌室被眾人嘲笑的場景，現在又被一個女人數落一番，心裡更加地窩火，聲嘶力竭地叫道：“行行行，你不給是吧？那這日子誰也別過了。”說罷，身邊的東西被他砸得亂七八糟。
林大勇走到工具箱旁，提起錘子，惡狠狠地說：“你不給錢是吧？那這車誰也別想開，砸了吧！”說完，他氣勢洶洶地朝著大門走去。
結婚多年，寶珍忍受了太多的風雨，她知道，這個男人耍起橫時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被逼無奈的她像泄了氣的皮球，只能攥緊手裡的毛巾無力地癱到沙發上。她再一次選擇了妥協。這輛計程車可是全家人的命脈，所有的收入來源全靠它。沒了這輛車，她便真的無力撐起這個家了。
她也曾想過離婚，想過一走了之，可是身處農村這樣的氛圍，她沒法像林大勇那般不要臉面，任憑街坊鄰居說三道四；她更沒有林大勇那般狠心，可以不顧年邁的老人、不顧兩個孩子的感受。她更難以想像，沒有自己，這個家會變成什麼模樣。所以，她只能忍，只能熬，唯一的盼頭就是忍到年幼的孩子出人頭地，熬到有足夠的能力擺脫這樣的生活。
04
林大勇的陰謀終於得逞了，這麼多年來，他早就掌握了這個女人的命門。好說不行，就只能用嚇的。寶珍對他的套路也深諳於心，但為了年幼的孩子，為了這個勉強能稱為家的地方，她狠不下心，更不敢冒險。最終，她都會妥協，以屈服來宣告戰爭的結束。
“嘭！”寶珍將錢重重地砸在淩亂的桌上，借此來宣洩心中的不滿。可又有誰會在意她這軟弱無力的抗議呢？扔下錢後，她重重地關上了臥室門，抱起蜷縮在被窩裡哭泣的女兒，輕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
看著嚇哭的女兒，寶珍心裡愧疚地念道：“孩子，嚇著你了吧。都怪媽媽無能，要不是捨不得你們，我早就不想再受這份氣。將來你可要好好讀書，出息了，咱們就不用再遭這份罪。”女兒似乎聽到了她的話，抿著小嘴慢慢抬起右手，抹去寶珍腮邊的眼淚。
客廳裡，林大勇正在認真地撿起散落到地上的錢。心裡沾沾自喜：“不給點顏色，你還以為我是好惹的。有了這些錢，明天就可以繼續戰鬥，爭取把輸了的贏回來。不，還要贏得更多！”
屋內的風雨漸漸平息，屋外的雨還在下個不停。狂風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音。明天，會是陰雨沉沉還是雨過天晴？
作者：顧望明月
來源：簡書
能讓這個男人等他到深夜的，只有一件事。“今天下雨，生意不錯吧？”大勇淡淡地問道，不像是關心，更像是戰前的刺探。
寶珍沒有理他，繼續用幹毛巾擦著頭髮上的雨水。她不想說話，疲勞的她此刻最大的願望就是這個男人從她的眼前消失，她便可以安靜地做一場美夢。況且，同他沒有什麼可講的，除了錢。
“拿點錢來。”開門見山的幾個字，簡短卻沉重地敲打在她的心上。她仍舊沒有出聲，用力地搓著毛巾，好快些吸幹頭髮上的水。
“沒聽見嗎？叫你拿點錢來！”大勇提高了聲音，急切地叫道。
突然變大的聲音讓一直隱忍的寶珍也憋不住了：“錢錢錢，你開口閉口就只知道錢，除了跟我要錢，你還能幹什麼!”
“別廢話，叫你拿點錢來！
“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掙的錢還不夠給你花。家裡的柴米油鹽你有買過嗎？兩個孩子從小到大，你有喂過一口飯、換過一次尿布嗎？哪一樣不是我在操心，你沒本事就算了，還一天到晚地來找我逼錢……”
“你廢話怎麼那麼多，叫你拿錢就拿錢，說那麼多幹什麼？”大勇打斷妻子的話，迅速地從沙發上竄起來逼近妻子，睜大眼睛瞪著她。
“沒有！”寶珍低頭擰著毛巾上的水，突然覺得自己這一生，仿佛就是這條毛巾。從嫁進這個家門，就在不斷地吸水，又不斷地被壓榨。如此往復，不知何時才是頭。
“沒有？騙誰呢！快點拿出來。”林大勇一邊叫囂著一邊伸手要去掏寶珍的口袋。
寶珍後退一步，轉身走到沙發的一角。“你整日裡什麼也不幹，成天只想著賭博發大財，輸了就知道找我逼錢。你有這能耐，怎麼不去外面要？有錢時，呼朋喚友不見你的人影；沒錢了，就裝窮耍橫來家裡逼。哪個男人活得像你這樣窩囊？”
林大勇想起剛才在牌室被眾人嘲笑的場景，現在又被一個女人數落一番，心裡更加地窩火，聲嘶力竭地叫道：“行行行，你不給是吧？那這日子誰也別過了。”說罷，身邊的東西被他砸得亂七八糟。
林大勇走到工具箱旁，提起錘子，惡狠狠地說：“你不給錢是吧？那這車誰也別想開，砸了吧！”說完，他氣勢洶洶地朝著大門走去。
結婚多年，寶珍忍受了太多的風雨，她知道，這個男人耍起橫時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被逼無奈的她像泄了氣的皮球，只能攥緊手裡的毛巾無力地癱到沙發上。她再一次選擇了妥協。這輛計程車可是全家人的命脈，所有的收入來源全靠它。沒了這輛車，她便真的無力撐起這個家了。
她也曾想過離婚，想過一走了之，可是身處農村這樣的氛圍，她沒法像林大勇那般不要臉面，任憑街坊鄰居說三道四；她更沒有林大勇那般狠心，可以不顧年邁的老人、不顧兩個孩子的感受。她更難以想像，沒有自己，這個家會變成什麼模樣。所以，她只能忍，只能熬，唯一的盼頭就是忍到年幼的孩子出人頭地，熬到有足夠的能力擺脫這樣的生活。
04
林大勇的陰謀終於得逞了，這麼多年來，他早就掌握了這個女人的命門。好說不行，就只能用嚇的。寶珍對他的套路也深諳於心，但為了年幼的孩子，為了這個勉強能稱為家的地方，她狠不下心，更不敢冒險。最終，她都會妥協，以屈服來宣告戰爭的結束。
“嘭！”寶珍將錢重重地砸在淩亂的桌上，借此來宣洩心中的不滿。可又有誰會在意她這軟弱無力的抗議呢？扔下錢後，她重重地關上了臥室門，抱起蜷縮在被窩裡哭泣的女兒，輕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
看著嚇哭的女兒，寶珍心裡愧疚地念道：“孩子，嚇著你了吧。都怪媽媽無能，要不是捨不得你們，我早就不想再受這份氣。將來你可要好好讀書，出息了，咱們就不用再遭這份罪。”女兒似乎聽到了她的話，抿著小嘴慢慢抬起右手，抹去寶珍腮邊的眼淚。
客廳裡，林大勇正在認真地撿起散落到地上的錢。心裡沾沾自喜：“不給點顏色，你還以為我是好惹的。有了這些錢，明天就可以繼續戰鬥，爭取把輸了的贏回來。不，還要贏得更多！”
屋內的風雨漸漸平息，屋外的雨還在下個不停。狂風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音。明天，會是陰雨沉沉還是雨過天晴？
作者：顧望明月
來源：簡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