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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魯迅:從“沉默”到“呐喊”

人們心中有很多個魯迅的形象:“我以我血薦軒轅”的熱血青年;為孔乙己和阿Q作傳,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國民性批判家;幽默、犀利、罵人毫不留情的文壇論手;“骨頭最硬”“沒有絲毫奴顏和媚骨”的民族魂……然而,

1917年的他還不屬於以上任何一種。

1917年, 36歲的周樹人只是一位蟄居京城的消沉的公務員。 此時的他不以寫作為業, 尚未用“魯迅”這個筆名, 甚至從未以白話文進行過任何文學創作。 我們所熟知的那個“魯迅”, 此刻尚未降生, 但我們在文章中還是以魯迅稱之。

魯迅結束在日本的7年留學生涯回國是1909年, 在杭州和紹興的學堂做了教員、學監。 不久辛亥革命爆發, 民國成立, 蔡元培出任首任教育總長。 經許壽裳推薦, 蔡元培聘魯迅進入教育部工作。 在南京幾個月後, 他隨教育部遷至北京, 此後一直在北京教育部工作十餘年。 直到1926年離開北京前, 他的正式身份都是教育部官員。

蔡元培和魯迅是紹興同鄉, 比魯迅大13歲, 算是長輩, 一生中對他多有提攜。 早在魯迅留學日本期間, 兩人就因共同朋友陶成章以及光復會的事情有過接觸, 此後又多有交流。 蔡元培出任教育總長後, 聽說魯迅有求職的打算, 便立即聘用, 任命他為教育部僉事、社會教育司第一科科長, 主管美術館、博物館、圖書館等事務。 那時民國剛成立, 百廢待興, 蔡元培銳意革新, 魯迅也滿懷熱情。 魯迅後來回憶:“說起民元的事來……那時我也在南京教育部, 覺得中國將來很有希望。 ”

然而好景不長, 1912年7月蔡元培因不願與袁世凱合作而辭職。 新任總長把“美育”剔除, 代之“以孔子之言為旨歸”的道德教育, 魯迅在日記中寫道:“聞臨時教育會議竟刪去美育, 此種豚犬, 可憐, 可憐!”另一方面, 魯迅被視作是蔡元培由南方帶來的革命党, 在袁世凱政府裡處處受排擠, 他能夠施展的空間大大縮小了。

政治環境嚴酷, 教育部其他同僚為避禍, 紛紛公開表現自己沉溺於某一種嗜好, 或嫖妓賭博,

或古玩書畫, 以求自我保全。 魯迅不嫖也不賭, 就靠抄古碑、讀佛經、輯錄古書消磨時光, 周作人後來回憶魯迅這段經歷:“人人設法逃避耳目……魯迅……只好假裝玩玩古董。 又買不起金石品, 便限於紙片, 收集些石刻拓片來看。 ”這樣的狀態, 從1912年一直持續到1917年。

1917年, 魯迅處在人生中最苦悶的一個時期。 他獨自一人住在北京宣武門外紹興會館的一排僻靜小屋中。 會館院中有一棵相傳縊死過女人的槐樹, 魯迅在夏夜常搖著蒲扇坐在這棵槐樹下, 透過密葉的縫隙凝視那一點一點的青天。 每日依然要到教育部例行上班, 回來後, 便一人在這會館中抄古碑。 今日魯迅博物館還保存著魯迅那時抄碑的墨蹟, 全部是用極端正的蠅頭小楷謄抄,

顯然費時頗多, 這正是魯迅所謂“用了種種法, 來麻醉自己的靈魂”。 魯迅甚至給自己刻了一方石章“竢堂”, 取了一個號“俟堂”, 意思都是一個, 即“待死堂”。

魯迅消沉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魯迅自己說過:“見過辛亥革命, 見過二次革命, 見過袁世凱稱帝, 張勳復辟, 看來看去, 就看得懷疑起來, 於是失望, 頹唐得很了。 ”

另一面, 魯迅自己的生活也頗不如意。 在留學日本期間, 他曾“棄醫從文”, 想用思想醫治國人的靈魂, 然而辦雜誌、譯小說卻全不順利, 無人理睬, 他發覺自己並非一個“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精神領袖, 於是有近10年時間不再從事文學創作。 婚姻也是痛苦的來源, 母親給他包辦了和朱安的婚事, 可這是一位沒受過教育的舊女子, 魯迅與她無法交流,全無感情可言,在北京也是孤身一人,留下朱安在老家。魯迅將這段無愛的婚姻稱作“慈母誤進的毒藥”。

1917年的魯迅本是看不到生活的希望的。可蔡元培在這一年出任北京大學校長一事,最終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魯迅對北大的事本不熱心,但旋即意識到這對弟弟周作人而言是重要的機會,魯迅隨即和蔡元培取得聯繫,就周作人到北大任教一事磋商。1917年3月7日,魯迅在日記裡記錄:“上午寄二弟信,附旅費六十。”這是通知周作人,他已被北京大學聘請,即刻北上。

周作人到京後,魯迅讓他和自己住在一起。兄弟二人感情十分親近,經常就文藝問題切磋交流。周作人為北大備文學課、翻譯小說、出版歐洲文學史專著,魯迅都參與其中。不僅孤寂減輕許多,文學也逐漸回到了魯迅的生活中。這一段時間,魯迅和昔日伯樂蔡元培也來往密切,他還應蔡元培之邀,為北京大學設計了校徽。

更重要的是,《新青年》編輯部來到了北大。因蔡元培改革,陳獨秀、胡適、錢玄同等一批新派人物彙聚在了北大。魯迅與他們的交往,直接促成了他由“沉默”向“呐喊”的轉變。最為關鍵的事件是錢玄同以《新青年》編輯名義向魯迅約稿。兩人在日本留學時期就相識,又同是章太炎的學生。錢玄同常去紹興會館找周氏兄弟談天,從1917年8月到1918年4月,魯迅日記中記載錢玄同來訪達22次之多。二人發生了著名的關於“鐵屋子”的對話,被魯迅記載在《呐喊·自序》中:“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並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麼?”

“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抱著這樣希望與絕望的心情,魯迅終於答應錢玄同“也做文章了”,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記》,發表在1918年5月份《新青年》第4卷第5號上。

就這樣,《狂人日記》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篇短篇白話小說,為中國文學開啟了一個全新的紀元,現代小說由此誕生。形式上,魯迅採用日記體,“小序”使用文言,日記主體用白話,語言風格極為獨特,從中可以看出他對西方現代小說和中國傳統小說的雙重借鑒;內容上,反抗“吃人的禮教”,亦成為整個新文化運動最重要的主旨之一。

陳獨秀、胡適等人從理論上宣導文學革命,而文學革命的真正實績就最先體現在魯迅的創作上。《狂人日記》發表後,魯迅和北大諸人的關係進一步拉近,當時的北大學生傅斯年、孫伏園為《狂人日記》撰寫了最初幾篇評論,將其推向公眾,陳獨秀則對魯迅的創作“實在五體投地的佩服”,此後不斷向他約稿,催生了《孔乙己》《藥》等一系列重要作品。

也正是發表《狂人日記》時,周樹人第一次使用了“魯迅”的筆名,這是承以前留日時期的“迅行”,加上母親魯瑞的姓而來的。“魯迅”誕生了。

(摘自《領導文萃》2018年2月上)

精彩回顧

魯迅與她無法交流,全無感情可言,在北京也是孤身一人,留下朱安在老家。魯迅將這段無愛的婚姻稱作“慈母誤進的毒藥”。

1917年的魯迅本是看不到生活的希望的。可蔡元培在這一年出任北京大學校長一事,最終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魯迅對北大的事本不熱心,但旋即意識到這對弟弟周作人而言是重要的機會,魯迅隨即和蔡元培取得聯繫,就周作人到北大任教一事磋商。1917年3月7日,魯迅在日記裡記錄:“上午寄二弟信,附旅費六十。”這是通知周作人,他已被北京大學聘請,即刻北上。

周作人到京後,魯迅讓他和自己住在一起。兄弟二人感情十分親近,經常就文藝問題切磋交流。周作人為北大備文學課、翻譯小說、出版歐洲文學史專著,魯迅都參與其中。不僅孤寂減輕許多,文學也逐漸回到了魯迅的生活中。這一段時間,魯迅和昔日伯樂蔡元培也來往密切,他還應蔡元培之邀,為北京大學設計了校徽。

更重要的是,《新青年》編輯部來到了北大。因蔡元培改革,陳獨秀、胡適、錢玄同等一批新派人物彙聚在了北大。魯迅與他們的交往,直接促成了他由“沉默”向“呐喊”的轉變。最為關鍵的事件是錢玄同以《新青年》編輯名義向魯迅約稿。兩人在日本留學時期就相識,又同是章太炎的學生。錢玄同常去紹興會館找周氏兄弟談天,從1917年8月到1918年4月,魯迅日記中記載錢玄同來訪達22次之多。二人發生了著名的關於“鐵屋子”的對話,被魯迅記載在《呐喊·自序》中:“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並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麼?”

“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抱著這樣希望與絕望的心情,魯迅終於答應錢玄同“也做文章了”,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記》,發表在1918年5月份《新青年》第4卷第5號上。

就這樣,《狂人日記》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篇短篇白話小說,為中國文學開啟了一個全新的紀元,現代小說由此誕生。形式上,魯迅採用日記體,“小序”使用文言,日記主體用白話,語言風格極為獨特,從中可以看出他對西方現代小說和中國傳統小說的雙重借鑒;內容上,反抗“吃人的禮教”,亦成為整個新文化運動最重要的主旨之一。

陳獨秀、胡適等人從理論上宣導文學革命,而文學革命的真正實績就最先體現在魯迅的創作上。《狂人日記》發表後,魯迅和北大諸人的關係進一步拉近,當時的北大學生傅斯年、孫伏園為《狂人日記》撰寫了最初幾篇評論,將其推向公眾,陳獨秀則對魯迅的創作“實在五體投地的佩服”,此後不斷向他約稿,催生了《孔乙己》《藥》等一系列重要作品。

也正是發表《狂人日記》時,周樹人第一次使用了“魯迅”的筆名,這是承以前留日時期的“迅行”,加上母親魯瑞的姓而來的。“魯迅”誕生了。

(摘自《領導文萃》2018年2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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