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一路走好

“咚， 咚”靈柩蓋下， 聲聲錘響， 敲進了我心靈深處， 痛到窒息。 六十年的輾轉， 成就了父親的短暫一生， 照片上那滿臉的滄桑和鬢角的白髮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視線，

難忍割捨， 卻不得不面對這生離死別；殘夜冷風， 獨自站在曾與父親栽的這棵核桃樹下， 心事斂， 淚不現；

第一次面對死亡， 有種對生命的絕望， 目睹父親生前的病痛， 無奈和悲哀， 我的心隨他遠去。

就這樣， 父親走了， 他帶著對家人親友的深深眷戀無奈而去， 而我， 隱忍著對父親的不舍和悲痛， 撫摸這冰冷的靈柩， 好像您站到我面前， 一手拿著樹條， 一手叉腰怒目圓睜的沖著我大吼“臭小子， 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摘人家核桃了？”八歲的我， 第一次被您打， 從此， 您不在是慈父。 而我也開始刻意的躲避你， 直道來年開春的那天放學， 我繞過您劈柴的身後躲進了房間， 放下書包趴在炕頭桌子上， 透過木窗瞪視著遠處那棵核桃樹暗暗發誓，

遲早我都會砍死你， 誰也別想吃核桃了。

“老伴， 隔壁小虎都放學回來了， 咱家那林小子咋還沒回來？”父親放下手裡的砍柴刀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朝屋裡走來。

“回來了， 在屋呢”聽到母親的話， 我一把抓過書包拿出書本， 假裝認真的寫作業。

“小子， 跟我走”父親不由分說拉起我到了屋外“拿把鐵鍬去地頭”我悶悶的跟在他身後， 看到父親的脊背有點駝， 步伐也沒前幾年那麼矯健了。 他一手拎著個水桶， 一手拿著個小樹苗“小子， 咱們把這棵樹栽上， 過兩年它長大了就能結滿核桃了， 你就有的吃了。 以後別去摘隔壁嬸嬸家的了， 她一人不容易， 還靠那些核桃賣點錢換袋大米一冬吃呢， 你小子卻爬到樹上，

一股腦把那些沒熟好的全給人搖落了， 想起來又想抽你一巴掌， 以後不許去害你嬸嬸了”“爸， 我錯了， 以後我會常來給樹澆水鬆土的”這一刻， 我羞的無地自容， 害了別人還恨了父親大半年。 和父親對望的那一瞬間， 才發現父親依然慈祥可親。 一路回來， 您給我講了很多道理， 儘管那會我不是太明白， 可那些話卻牢牢記在心裡了。 幾年後， 核桃樹長大了， 每年您都會拿著框子帶著我去摘核桃， 留下我們夠吃的， 其餘的你都讓我送去嬸嬸家， 儘管之後她不用在賣核桃換大米了， 您依然叮囑我送過去。 父親， 明年的核桃……

哀樂聲起， 躺在棺木裡的父親在親友的吆喝聲中“一二， 起， 走”伸出雙臂， 我無力的抓住棺木的一角仰頭對天一聲大喊“父親，

您一路走好”心有萬般不舍只能暗自告誡自己， 從此抗下父親的責任， 照顧好年邁的母親。 您安心的長眠吧， 別在為我們操心。 看著父親被人抬的越來越遠， 那種永不會再見的悲哀和不舍， 讓我對生命的殘酷感到憤恨和絕望， 父親， 您可曾看到您的親人， 執手相看淚眼， 無意欲語凝噎；這一夜的思親淚， 天明又複收， 埋心底無限祈禱；塵世的一切對您來說以歸於平靜， 您的仙遊讓我們未能盡兒孫意， 在此跪別， 一捧黑土， 只願父親長安息。

作者 徐新甯 編輯 尹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