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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會喜歡《蛙的旅行》?

1.

很多事, 看起來是腦力活, 歸根到底, 都是體力活。

例如和人相處。

以前在單位上班, 日常工作中的相處, 已經需要體力了, 但我們單位因為行業特點, 還有一個特別的環節:到一線檢查工作。 有時每週一次, 有時每月一次。 一旦出去檢查, 少則三天, 多則一周半月, 這一路上的主要任務, 就是和人高強度的相處。 開會討論就不說了, 開會之後, 還要喝大酒, 從下午五點, 喝到淩晨一兩點。 如果是到河西走廊出差, 情況還要更糟, 那邊酒風很盛, 敬酒是一次六杯, 不喝?會有彪形大漢, 一左一右壓住肩膀硬灌。 出差一趟,

等於活活扒一層皮。

後來進入文藝行業, 經常要參加各種活動, 活動期間的日常相處, 也是體力活, 活動組織方, 為了不冷落任何人, 全程都會有各種康樂遊戲, 打牌或者打麻將, 有的公司會全程玩殺人遊戲, 陌生人參加那個遊戲, 真是需要體力心力, 殺誰呢?不殺誰呢?這個遊戲在本質上, 和喝大酒也是相通的, 就是要裸露或者袒露, 作為人際關係的投名狀。

工作之外, 和人相處, 也需要體力, 尤其是陌生人, 以及半生不熟的親戚, 和他們的相處, 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大家都在試探、刺激、貶抑、讚美、炫耀, 當一個人用不那麼巧妙的方式, 說出自己有幾套房的時候, 當一個人看起來不經意地, 貶斥別人的外貌、穿著、肥胖程度、婚姻狀況、性取向的時候,

都要調動全部力氣去應對。 可以不在意嗎?可以當逍遙派嗎?不可以, 置身事外是最大的蔑視。 你不能暴露你的蔑視。

和熟悉的朋友在一起, 是不是好一點呢?我有一個朋友經常和他的鐵哥們在一起, 但大家在一起, 就要非常用力地互相恭維、講段子、輪番敬酒, 在KTV裡竭盡全力地表演, 唱搞笑的歌, 伴著滑稽的動作, 還會丟手絹, 模仿軍訓點名, 做俯臥撐, 每次聚會, 都讓他精疲力盡。

看過一份針對職業壓力的科研報告, 排在第一位的, 是煤礦工人, 排第二的, 是演員和主持人。 事實上, 喝一場八小時的大酒、玩一整夜殺人遊戲、見一次陌生人或者不熟的親戚, 和一次煤礦作業的壓力, 應該相差無幾, 甚至有可能更累,

壓力更大, 因為你無法辭職, 每個人一落地, 在人際關係上, 就是專職的煤礦工人。

2.

美國社會學家馬克·格蘭諾維特, 在1973年提出了弱聯繫理論。

弱聯繫, 指的是一種聯繫比較弱的人際交往方式, 主要特徵是:互動頻率少、感情力度弱、親密程度低、互惠交換少。 這種人際關係方式, 通常發生在不那麼熟悉和親密的人中間, 例如同事、校友、網友、以及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等等。 用我們的話來說, 就是“泛泛之交”。 當然, 弱聯繫是相對于強聯繫來說的, 強聯繫通常發生在親人、朋友、同學和同事中間, 表現為互動頻率高、感情力度強、親密程度高、互惠交換多。

馬克·格蘭諾維特提出的弱聯繫, 是從交往方式的角度來區分的, 其實, 從相處方式來看,

也可以分出強聯繫和弱聯繫。 那種需要極大體力去進行的, 是強聯繫式的相處, 那種只需要很少體力去維護的, 是弱聯繫式相處。

我們的大部分相處, 都是強聯繫式的。 大家在一起, 一刻也不能怠慢, 一刻也不能消停, 內向的外向的, 活潑的抑鬱的, 都得到了指令, 被統一啟動, 把活潑程度提高到一個水準上來。 就像一場聯歡晚會, 每個人都有責任維持場子的熱度, 每個人都要拿出自己拙劣或者精純的演技, 吵著鬧著喧嘩著, 扮出最積極的樣子。 這樣的場面, 能量是不能斷供的, 如果大家不約而同消停了片刻, 場面立刻就變得荒謬了, 再繼續就變得很困難。

偶然遇到那種弱聯繫式的相處, 都驚喜萬分。 很熟悉的朋友,

聚在一起, 各自刷手機, 間或報告一下自己看到的奇聞異事, 這樣刷上兩三個小時, 心不在焉地喝掉杯子裡的東西, 告別回家, 似乎也沒有什麼能量的流動, 但身心都要暢快很多。

或者是在野外, 躺著的躺著, 爬山的爬山, 過河的過河, 雲影投在臉上, 可以光明正大地心不在焉, 天黑了, 收拾東西回家。

經過了太多強聯繫式的社交, 碰到這種放任自流的場面, 遇到這種性情淡漠又不至於淡薄的人, 我都非常珍惜。 雲的影子打在臉上, 沒有人喊你去丟手絹做殺人遊戲的時光, 不用下煤礦的時光, 是很少很少的。

3.

所以, 《蛙的旅行》這樣的遊戲, 會這麼流行。

而且, 全球下載量1000萬次, 中國占了95%。 因為它是一款弱聯繫式的遊戲。

很多遊戲, 都是強聯繫遊戲, 內容複雜,結構繁多,需要你不斷花錢,不斷投入時間,一旦投入不夠,遊戲就變得不友好了。而《蛙的旅行》是弱聯繫遊戲,就兩個場景,蛙和你我之間的聯繫,淡到幾乎沒有,偶然過去看兩眼,收收三葉草,準備一下便當就好。

蛙的生活方式,也是弱聯繫式的,他全部的生活內容,只有旅行、在家兩種狀態,在家的時候,也無非看書吃飯。而且,他朋友很少,沒有人敬酒,也沒有人跟他玩殺人遊戲。這種生活方式,不都是你我的念想嗎?所以有人說,蛙不是我們的孩子,而是那個隱蔽的自我的投射。

中國人渴望的是弱聯繫,但卻不得不強聯繫,你不得不把那個蛙一樣的自我隱藏起來,去扮演社交狂,去伸展觸鬚,去完成明知無效卻不得不繼續的套路。每個人都怕場面冷卻,場面冷卻的一瞬間,每個人都發現熱鬧是毫無意義的。

通過這只小小的青蛙,我們知道了自己的需要,要有強聯繫,也要有弱聯繫,要強相處,也要弱相處,在兩種關係和兩種相處方式裡切換,才能活久一點,活得舒服一點。

所以,聚會中,如果再有人喊我去玩殺人遊戲,我打算告訴他,就當我是蛙吧,別管我了。

看到蜷在角落裡的人,我也不會刻意去照顧他了,就當他是蛙吧。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解怨釋結,更莫相憎,這話與君共勉。

內容複雜,結構繁多,需要你不斷花錢,不斷投入時間,一旦投入不夠,遊戲就變得不友好了。而《蛙的旅行》是弱聯繫遊戲,就兩個場景,蛙和你我之間的聯繫,淡到幾乎沒有,偶然過去看兩眼,收收三葉草,準備一下便當就好。

蛙的生活方式,也是弱聯繫式的,他全部的生活內容,只有旅行、在家兩種狀態,在家的時候,也無非看書吃飯。而且,他朋友很少,沒有人敬酒,也沒有人跟他玩殺人遊戲。這種生活方式,不都是你我的念想嗎?所以有人說,蛙不是我們的孩子,而是那個隱蔽的自我的投射。

中國人渴望的是弱聯繫,但卻不得不強聯繫,你不得不把那個蛙一樣的自我隱藏起來,去扮演社交狂,去伸展觸鬚,去完成明知無效卻不得不繼續的套路。每個人都怕場面冷卻,場面冷卻的一瞬間,每個人都發現熱鬧是毫無意義的。

通過這只小小的青蛙,我們知道了自己的需要,要有強聯繫,也要有弱聯繫,要強相處,也要弱相處,在兩種關係和兩種相處方式裡切換,才能活久一點,活得舒服一點。

所以,聚會中,如果再有人喊我去玩殺人遊戲,我打算告訴他,就當我是蛙吧,別管我了。

看到蜷在角落裡的人,我也不會刻意去照顧他了,就當他是蛙吧。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解怨釋結,更莫相憎,這話與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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