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村拾遺（組詩）
文/謝澤雄
組稿：中鄉美駐桂林選稿基地 綠蔭
文圖編輯：染香 柳絲青青
站在三縣交界處
風， 從達縣樊家村吹過來
不停地搓手， 伸縮脖子
不遠處， 一台挖掘機正
埋頭工作
啃土， 冷熱自知
代表我和三縣父老的熱愛
林中畫眉從一處高枝跳上
另一高枝
喋喋不休， 既像歌頌又像譏諷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
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唉， 這及時行樂的時代
路邊一株一夜白頭的野棉花
望著背柴村婦遠去的背影
木然發呆， 有那麼一瞬
心中有小小的地震
想起了母親
一塊乾隆時代留下的路碑
三岔路口
青苔， 從體內向外蔓延
許多村莊的炊煙都向一個
方向飄散
“要想富， 先修路。 ”
謝書記用鋼釺鋤頭修路十年
六十歲， 又去了外地“化緣”
三間舊瓦房一字排開
眉頭緊鎖
一萬， 二萬， 八萬
十萬……
手裡的錢越積越多
心裡的灰越積越厚
紗帳垂落
薄霧蹬身撫摸， 一根遺骨
一隻老貓依在門檻下， 打盹
大清三百年像一張舊日曆
醮點口水就被翻了過去
不知何年何時
銀杏村已改名迎新村
一株拒絕生長的古柏
大田中那株拒絕生長的古柏
比一株高梁矮， 比一株稻穗高
但誰也不能叫它“侏儒
”或者“巨人”
現在是冬季
水田裡雜草叢生
一個牽牛馱竹的老人從兩山
相夾的村道上走過
讓我內心綠色的火焰突然
想要尋找出口
左邊山上的翠竹和右邊
山上的松柏
隔著一條小溪， 不停
打著啞謎
這一刻， 我聽到
隱隱的雷聲
一秒鐘眨眼， 都嫌太長
一千年的睡眠， 的確好短
造紙作坊遺址
碾槽， 石缸， 碓窩
腐朽遺棄用於壓榨的絞盤
牛糞， 帶著柴草味的炊煙
在一灘積水中， 抽象
畢卡索的臉
一件當不出的破衫
屋後溪澗， 樹影搖曳
一隻羽毛黑白相間的點水雀兒
一個拾荒者
順著流水的方向不停地翻撿
一層一層綠鏽堆砌的記憶
一枚廢止流通已不多見刻著“
大清乾隆”的銅板
白果壩①一次次彎腰
舀起黃土紙， 生命
一抖開， 便是行銷
大上海的梁平年畫
蘇雲②一次次彎腰
舀起理想， 信念
一抖開， 張張都是
《挻進報》
七七四十九道工序
是大山丟失了的孩子
九間土法造紙的作坊
九道難以癒合的創口
樂善橋凝思
正午， 站在樂善橋的中央
眺望， 白果壩像熟睡中的嬰孩兒
冬日的陽光從側邊山峰斜照下來
橋面上散落的幾個銅錢
深淺不一的綠斑
這座清光緒三十四年
修建的石橋
誰敲了敲兩條長六米重達
二十噸的石板
橋頭豎立的方碑從
沉睡中醒來， 告訴我
一方是“同結善緣”
而另一方
是“廣種福田”
呵， 這是怎麼了？
耳內有咕咕的蛙鳴與
嘶啞的蟬聲
辯論， 舊廣告又被貼上了
新廣告
幾隻螞蟻在兩條石板
縫隙間來來去去
搬運， 時間的糧食與
虛擬的光陰
橋下流水像外出的打工者
自顧遠去
淺灘長出的哪棵小草是
誰家留守的老人
馬雲的勵志成功學
從一條石板上過
星雲大師的禪修
從另一條石板上返回
①白果壩：銀杏村舊名。 為群山之間一方圓十裡的高山平地。 以盛產白果而得名。
②蘇雲：中共地下黨員， 重慶南方局高級幹部。 據史料記載， 蘇雲曾多次到梁平各地造紙作坊收購紙張， 以此解決重慶《挺進報》的用紙問題。
注：重慶市梁平區新盛鎮銀杏村， 由於保存完好的自然生態環境， 被首批列入全國“生態文明村”。
作者簡介：謝澤雄，男，1965年生，重慶市作協會員，梁平區作協副主席。作品散見全國各地報刊雜誌。
本文為中國鄉間美文原創作品，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作者簡介：謝澤雄，男，1965年生，重慶市作協會員，梁平區作協副主席。作品散見全國各地報刊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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